云霧山,龍隱谷。
作為前輩高人,叱石老祖和青花藥仙兩位經常在修仙各派聚會時作壓軸出場。
事實上除了紫竹仙翁以及極少幾位隱修掌門或者大長老,再沒有人能夠跟他們倆的輩份齊平了。
這一趟正道門派聚會。
他們原本并不打算前來參加。
一是他們看慣爭斗,知道正邪黑白這些東西,未必可以分得那么清楚,開戰更多時候是因為利益斗爭。二是他們輩份、功力和人望雖高,但個人領導能力卻不是很好。若是私下聊天,他們可以滔滔不絕,說得天花亂墜地涌金泉,可是一旦站到幾百上千人面前,他們莫名緊張,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說話才好。
他們是老資格的前輩,卻不是整合修仙各派帶領大家前進的領頭羊。
幾十年前。
兩人曾經有數次機會主持大局。
可惜沒有一次成事,積極主事反而讓局面變得更糟。
這更讓他們感到心灰意冷,最后徹底做個閑云野鶴式的前輩高人,再不管修仙各派的爭斗。
“叱石老兄,青花兄,你們來了,歡迎啊!之前不是說你們不來了嗎?怎么改變主意,不再高居深山做個逍遙快活的游神散仙了?”紫竹仙翁率眾迎了出來,全場只有他的輩份,才能跟叱石老祖和青花藥仙兩位稱兄道弟。
“還不是蒼茫和震南兩個沒收性的皮猴非要迫我們來轉轉,他們人呢?”叱石老祖說的是他九鳴岐山門下的蒼茫門主和青花藥仙的外孫震南侯。
他們口中說成是沒收性的皮猴。
其實蒼茫門主和震南侯兩位都過了六十歲,同時還各是九鳴岐山門和百草朝陽門的門主。
紫竹仙翁笑道:“蒼茫門主和震南侯兩個剛到不久,乘云他們招呼著呢!怎么?這次是給小輩撐腰來了?”
“他們自己若是不成器,我們才不管!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就是出來轉轉,跟你這個好久不見的老朋友打打招呼!”叱石老祖一口否定了。
他們的確是來給后輩撐腰增加話語權的。
但話不能這樣說。
身為前輩高人。
怎么也得要一點臉皮。
身穿藍袍銀須如雪的叱石老祖以前跟紫竹仙翁少走動,主要是二十年前蒼茫門主跟長河門斗得很厲害,要不是赤鯉上面有個紫竹仙翁撐著大局,長河門可能早就讓九鳴岐山門整個給吞滅了。雖然沒真正打起來,但畢竟已經交惡,下面小輩明爭暗斗,幾乎撕破臉皮,他們斗得厲害,長輩如果經常見面,難免有點兒尷尬。
“不是說有什么隱修大派的大師兄要來嗎?難道他還沒有來?”叱石老祖沒看見紫竹仙翁給自己介紹,還以為林東一個小輩要搶最后壓軸,心中帶點不喜。
“來了,至尊大師兄御龍天降,萬千威儀窮盡言語亦難訴!”紫竹仙翁提起林東時神情倍加恭敬。
“他好像是個年輕人吧?”身穿白袍道骨仙風的青花藥仙對于紫竹仙翁的恭敬有點奇怪。
“御龍天降?”叱石老祖聽了更是不爽。
拿障眼法騙誰呢?
一個二十來歲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也敢搞這一套奪權?
世間哪有真龍,在龍隱谷拿御龍天降這種小把戲來宣告地位,爭奪修仙各派的主事權,小小年紀就學得如此心機,實在讓人不齒!
紫竹仙翁剛要解釋,卻聽見里面傳出一陣的騷亂。
龍巖寺一德和尚飛奔出來。
“老仙翁,趕緊去阻止蒼茫門主和震南侯兩位的無理取鬧吧!我們受點委屈沒事,沖撞了至尊師叔,那可不得了!”一德和尚對于林東那是百分百的尊敬,別說林東,就是千郡和葉倩如兩人就已經把整個龍巖寺折服了,更何況林東這位御龍天降又給眾人恩賜靈丹的至尊師叔!
“什么?”紫竹仙翁一聽就急了。
他知道蒼茫門主和震南侯肯定不會輕易將全部話語權放開,哪怕這位聚會的地點在龍隱谷。
借機生事肯定有,但他萬萬沒想到這兩位一來,屁股沒坐熱就拿林東開炮。你們的競爭對手是乘云和一方他們才對,怎么有眼無珠挑戰九獄星辰門的人?
別以為恃著有兩個長輩到場,就可以亂來!
得罪別人沒事。
你們小輩盡管吵吵去。
可是惹惱了九獄星辰門的至尊大師兄,老夫第一個饒不了你們!
紫竹仙翁這時候也顧不得跟叱石老祖和青花藥仙兩位修好了,別的事情問題不大,可是叫板九獄星辰門,別說老朋友,就是親兄弟你也不好使!
“怎么就無理取鬧了呢?說來聽聽,我倒想聽聽蒼茫那小子怎么個無理取鬧法!”叱石老祖哼了一聲。
“兩位老仙長,龍巖寺一德有禮!”一德和尚趕緊上前見禮。
“廢話少說,你倒是給我說說事情經過!”叱石老祖對于一德和尚剛才沖口而出的話仍然介懷。
“是,兩位老仙長德高望重,當斷事情是非黑白。”一德和尚要是遇上別的事早就跪了,他可不敢得罪叱石老祖和青花藥仙這兩位大牛,可是關乎九獄星辰門和林東這位至尊師叔,他立即硬氣起來:“蒼茫門主和震南侯兩位前來,我等以禮相待,精誠坦蕩,只望存異求同,齊心協力共同備戰五鼎神龍仙門以及它的幫手,哪想到兩位門主一進山門,便無禮問起九獄星辰門的至尊師叔,我等耐心解釋,反被他們惡意嘲諷。就連眾目睽睽之下包括紫竹老仙翁親眼所見的御龍天降亦被惡意抹黑,我等實在難忍其惡劣態度,故急急來請三位老仙長,指明真相,還歸我輩該有的恭敬之心……”
“看來你們那位九獄星辰門的大師兄,還真是了不得啊!”叱石老祖看見一德和尚態度堅決,提及九獄星辰門即義正詞嚴,越說越剛毅,最后甚至要迫自己表態,心中非常惱火。
“慎言!”紫竹仙翁這時候懶得跟叱石老祖套近乎了,事關立場,這時候別說朋友,就是老爹來了也一樣。
“你該不會也覺得我是無理取鬧吧?”叱石老祖這下真是滿腔怒火。
雖說沒深交情,但認識近百年了。
還比不上你匆匆一面?
你得了那個年輕人什么好處,就連老朋友都翻臉不認了?為了手上這么點權利,你至于這個態度嗎?
紫竹仙翁還真不愿意跟叱石老祖翻臉交惡,他本來就是個樂游八方的人物,奈何這件事自己的屁股絕對不能歪,否則非但前功盡棄,還會給長河門帶來滅頂之災。最重要的一點,九獄星辰門人家就是牛,就得了不起,你們嫉妒沒用!
蒼茫和震南侯想跟九獄星辰門派出來的大師兄爭斗?
你們還沒那個資格!
就算再加上叱石老祖和青花藥仙,你們也不過是井底之蛙,在井底的水洼里呱呱自鳴可以,出到外面寬闊的天地,誰管你叫什么老祖?誰在乎你叫什么藥仙?
一把年紀又如何?
癡長年月罷了,人家可是真正的神仙人物!
“叱石兄,青花兄,你我相識百年,當知我個人脾性,我不想作口舌之爭,不如一起前往里院,看清楚事情的是非黑白,再作定論如何?”紫竹仙翁還是故念舊交情,忍了下來,現在存活的老家伙不多了,脾氣每個人都有點,但不至于弄個誤會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九獄星辰門拿來殺一儆百,做那個可憐殺雞給猴看的‘雞’。
“走!”叱石老祖大袖一揮,舞空而起,朝里院第一個飄飛而入。
“他的脾氣急,紫竹兄,千萬別往心里去!”青花藥仙替自己的至關老友解釋幾句。
“沒事!青花兄,請!”紫竹仙翁心情也不是很好,你叱石脾氣急就可以隨便發脾氣嗎?事關你的小輩,就緊張成這樣子,當年蒼茫可是要吞并整個長河門,又有誰在乎過我的感受?
進了里院。
紫竹仙翁發現顏如中年上唇微胡氣質非凡的蒼茫門主,正背著手跟乘云、一方、北冥、錘鼓客等人對峙。站在蒼茫門主旁邊的,則是相貌堂堂形態威武的震南侯,再后面是他們帶來的幾個知交老友和精英弟子,別看他們人數不多,但態度卻非常傲慢,似乎并不把身為主人的乘云放在眼內。
叱石老祖第一個趕到。
他自空中飄降,氣勢鎮壓全場,只見他環視一掃,口氣卻是在批評蒼茫門主:“怎么回事?今天本應高高興興的來,開開心心的聚會,為何在此跟人口角?難道我們九鳴岐山門就這等形象?這等教養?讓長輩看見了,說不定還以為你處處爭鋒,咄咄逼人呢!”
“見過叱石、青花兩位前輩!”乘云等人心情再不爽,該有的禮節還是得拿出來。
“兩位師祖明鑒,非是徒孫惡意生事。”蒼茫門主看見叱石老祖來了,他心里暗中歡喜,表面卻佯裝惶恐:“今日徒孫跟乘云掌門等人意見有別,不過是關乎龍隱谷天龍印映一事!”
“龍隱谷天龍印映乃千年來的嫡傳,豈容你區區小輩質疑,還不趕緊給乘云掌門以及龍隱谷上下道歉!”叱石老祖表面大聲訓斥蒼茫門主。
“是,是徒孫不對,師祖別生氣,徒孫一定向乘云掌門致以深深的歉意!”蒼茫門主跟之前完全不同。
現在的他。
完全變成了一個謙謙君子。
仿佛之前質疑林東御龍天降的那個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似的。
乘云知道蒼茫來了肯定要奪話語權,要是沒有林東賞識,他多少會讓出一部分,就像跟一方大師等人聯手主持一樣。但是蒼茫和震南侯兩個口出狂言質疑林東,而且他們的勢頭不像是要分出部分話語權,而是全奪在手,這點實在不能忍。
既然你們野心極大,不屑跟我等聯手執掌,直接叫板九獄星辰門的大師兄。
那我也不跟你們客氣了。
逮住不敬這一點。
看你能不能依靠叱石老祖的面重新翻身!
當初的赤鯉何等傲慢,當初蒼海派的北瞑先生何等囂張,今天呢?他們乖乖的下跪叩頭,恭敬無比地行五體投地之禮!別說他們,就是紫竹仙翁這等身份的人物,同樣痛哭流涕以示誠心,你們算個屁!
這件事,別的不說,光是野心膨脹找錯挑戰對象這一點你們就已經注定出局!
“道歉不敢,乘云如何當得!乘云與蒼茫門主相爭乃是小事,意見不同,咱們可以存異求同。只是,事關至尊師叔,還望蒼茫門主幡然醒悟,收回惡言,鄭重地向至尊師叔致以歉意!”乘云逮住蒼茫門主等人不敬這一點不放。
你們不是囂張嗎?
繼續啊!
說得越多你們錯得越多!
一開始還準備分出一部分權力,大家團結一致,拿下五鼎神龍仙門,共同發展,哪想到你們還瞧不起人了!
蒼茫門主卻不相信自有御龍天降的神跡出現,他微微一笑:“我個人非常愿意向九獄星辰門的大師兄致歉,像御龍天降,又讓天龍盤旋龍隱谷上空,久久不消這種神通,我佩服之極。可嘆啊,因為遲來一分,竟然無緣見識天龍狂舞,哪怕各位一直強調此前天龍盤繞,但我等偏偏緣鏗一面,可惜,可惜!”
“天龍又豈是我等愚鈍之輩可以見識,蒼茫大哥,咱們沒有這等緣份,不可強求啊!”站在后面有紫陽子是蒼茫門主的好友,他仰天哈哈大笑。
“關于天龍印映,乃世間奇觀,若是欲得一面,恐怕得求明年今日。”另一位白英散人亦捋須點頭。
“那還得天晴不下雨,否則恐怕依然難有御龍天降之景!”又有位瘦小如侏的赤天童嘰笑道。
“哈哈哈……”蒼茫門主身后眾多弟子哄笑起來。
“諸多前輩高人在此,你們豈能如此失態!”蒼茫門主一舉手,故作嚴肅地開口問:“敢問那位御龍天降的九獄星辰門大師兄何在?蒼茫想親身前往,虔誠致歉!”
“至尊師叔正與銀漱觀主、淺緣庵主等人正在靜室修煉,又豈容你們借故生事,前往驚擾!”乘云門主再次拒絕引見。首先蒼茫門主等人不會道歉,只會前往加倍質疑;其次身為主人,給貴賓排擾解難應是第一位,胡亂安排挑戰之人會見,那是何等的失誤?
乘云豈會犯下這種愚蠢的錯誤!
再說,蒼茫門主和震南侯他們是競爭對手,你們越是要見,咱們就越不引見,你們再囂張試試,看最后坑不死你們!
蒼茫門主搖頭。
臉上表情似乎非常遺憾。
后面的白英散人卻哈哈大笑:“跟銀漱和淺緣她們在靜室里修煉?只怕是雙修之中,一時難以分離吧?”
赤天童嘿嘿地接口道:“年輕人嘛,這不奇怪!要是這樣一說,我們還真不好意思前往打擾,到時推門進去發現場景不堪入目,何其尷尬!咱們道歉事小,人家九獄星辰門大師兄的面子丟了,可就撿不回來了!”
“閉嘴!”紫竹仙翁聽到這里再也忍不住了,之前他還想挽回一點舊交情,現在看來不發火自己都要讓乘云那家伙給坑進去了:“你們污言穢語,心思何等丑陋!若男女共處一室,就如同你口中茍且,普天之下,男男女女無不共存于天地之間,豈不是再無清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何等惡毒!今日若跟你等為伍,我紫竹枉吃百年鹽米!”
“紫竹兄,別動氣,大家坐下來,有話好說!”青花藥仙勸道:“不如請出那位九獄星辰門的大師兄,大家和氣坐談?”
“叱石青花兩位兄長,紫竹丑話說在前,今日若蒼茫門主以下,不立即跪地請罪,誠心誠意懇請至尊大師兄寬恕,我紫竹再無顏充當什么前輩長者。若叱石兄和青花兄堅持力護門下,那么,請恕紫竹不念舊情,與兩位割袍斷義!”紫竹仙翁猛地一撕,將衣袖撕下一片,態度堅決地扔在地上。
“什、什么?紫竹你這是干什么?你瘋了?”叱石老祖氣得幾乎炸肺,小輩爭斗,你要跟我割袍斷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