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啊……”
少女的聲音輕得如微風呢喃,少年忍不住站了起來,靠近一些去聽。
“五妹為什么會問這個?”
“我……我就是好奇……”
在甄妙目不轉睛的注視下,甄冰臉上飛起一抹紅霞。
這孩子,該不會春心萌動了吧?
甄妙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忽然覺得有些糟糕。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地方,一個女孩子先動了心,有多少能有好結局?
原主,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甄妙遲遲不語,少年忍不住更靠近了一步。
隔著青竹枝葉,已隱約能看到青裙一角下露出的深粉色繡喜鵲登梅的繡鞋。
甄冰臉色由紅轉白,就要落荒而逃時,甄妙開口了:“是有意的啊。”
甄冰腳步牢牢釘在了原地。
少年更是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四……四姐,你是有意的,是因為,是因為——”甄冰有些說不下去。
她不知道該問甄妙是像外面傳說的那樣想攀上高枝,還是如她隱秘期盼的那樣,是因為和她同樣的心情。
無論哪一個答案,四姐都不會愿意承認吧。
甄冰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了。
不過十二歲的少女,又急又悔又茫然之下,眼圈頓時紅了。
甄妙抿唇一笑,頰邊蕩起一對酒渦:“是因為,我想長長久久的和他在一起啊。”
少女的聲音,是少年從未聽過的溫柔,他心底,卻悄悄生了幾分酸澀。
那溫柔,不是對他的呢。
甄冰眼睛猛然一亮,目光灼灼望著甄妙,心不由砰砰直跳起來。
果然,她猜得不錯,四姐和她是一樣的呢。
四姐大膽做出了那件事,如愿以償的得到了想要的姻緣,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呢?
甄冰正心情雀躍著,就聽甄妙話鋒一轉:“不過,我后悔啦。”
“四姐?”
“如果我知道做了那件事后,他會越來越討厭我,那我絕對不會去做的。他眼中的我,一點都不好,他也不快活,這樣長久的在一起,又有什么趣味呢。”甄妙神情有些悵然,心道,妹子,趕快醒悟吧。
見甄冰有些發愣,乘勝追擊道:“五妹我跟你說哦,男子是最奇怪的了,他不喜歡你,你怎么做都是錯的,尤其尤其是你不小心喜歡了他,那更是錯上加錯!”
甄冰眼睛直直盯著甄妙,渾身不停抖了起來。
甄妙納悶的眨眨眼,這妹子,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她已經委婉的要吐了好不好?
“四……四……四姐……有……有……”甄冰伸出手指著甄妙,聲音已經顫抖的不成樣子。
甄妙見甄冰這樣好著急,真想問一聲,是不是有道理啊?
不遠處的少年眼睛也直了。
竹林繁茂,枝葉橫斜,一條青花蛇,蛇尾勾在竹枝上,蛇身則垂直而下,正吐著信子對著甄妙的肩膀。
少年覺得手腳冰涼無法動彈了,他最怕蛇了!
青花蛇在半空晃蕩著,身子一動,就要爬落到甄妙肩頭。
“有蛇!”甄冰嚇得魂飛魄散,徹底崩潰的尖叫道。
于此同時,看到青花蛇動作的少年驀然驚醒,跟著喊了一聲:“表妹,小心!”
然后就飛撲過來。
甄冰的示警在先,甄妙反應極快,一撇頭看見一條拇指粗細的青花蛇就要落到肩上,說時遲那時快,食指和中指并攏準確的夾住了蛇頭,然后就甩了出去。
再然后……就甩到了撲過來的蔣宸臉上。
一聲比甄靜的尖叫還要慘烈的叫聲傳來,蔣宸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
“蔣表哥!”甄妙和甄冰的驚呼聲隨之傳來。
見著還與蔣宸的臉做親密接觸的青花蛇,甄冰腿一軟,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甄妙一個箭步沖過去,抓住蛇尾巴把它倒提起來,然后照著蛇頭狠狠一踩。
腳底軟軟的,能明顯感覺出冷血動物滑膩的觸感。
這坑爹的繡花鞋!
甄妙暗罵一聲,腳尖碾著蛇頭,眼光四下一掃,指著一叢青竹下方道:“五妹,快,把那塊石頭給我撿來!”
甄冰腿腳都是軟的,使勁站了幾次沒站起來,帶著哭腔道:“四,四姐,我不成……”
“姑娘,怎么啦!”竹枝被分開,青鴿急匆匆闖了進來。
“青鴿,快給我撿塊石頭來。”甄妙急聲道。
胖丫鬟青鴿眼風一掃,直接抱著塊足有五十斤的大石頭就過來了。
甄妙嘴角一抽。
“我放開腳,你就直接砸上去吧,千萬別砸到自己的腳。”
甄妙軟軟的繡花鞋已經有些治不住不停扭動掙扎的青花蛇了,迅速把腳抬起,提著裙角向蔣宸跑去。
只聽背后哐當一聲,扭頭一看,青花蛇被大石頭端端正正的砸在下面,只剩下腦袋和尾巴在石頭兩端各露出一個小尖。
青鴿心滿意足的拍拍手,笑著向甄妙邀功道:“姑娘,這蛇死得不能再死了!”
說著惋惜的搓搓手:“可惜啊,砸成這個樣子,不能做蛇羹了。”
哇的一聲,甄冰雙手撐地,狂吐起來。
“青鴿,你先送五姑娘回去。”
若是其他丫頭,聽甄妙這么說,定然會問上一句:“姑娘,那你呢?”
但青鴿這丫頭心眼實,聽甄妙這么吩咐,忙點頭應了一聲哎,什么都沒問,抱起甄靜就旋風似的跑了,速度快得甄妙都覺得無法接受。
一個猛子,青鴿又回來了:“姑娘,把五姑娘送到哪里?”
甄妙差點吐血,無力的道:“送到五姑娘院子里,回頭拿幾角銀子去大廚房,給五姑娘做點靜心安神的羹湯來。”
“噯。”青鴿這次抱著甄冰真的走了,只剩下撥亂的竹枝青葉不停的晃動。
“蔣表哥,你怎么樣?”
蔣宸臉頰已經腫成豬頭,上面一對深深的牙印都快被擠沒了,抖著香腸嘴,虛弱無比的道:“你說呢?”
早知道表妹這么勇猛,他為什么不由自主的撲過去啊。
還要讓表妹看到他這幅模樣!
少年滿心懊惱著,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