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霞郡主直接把酒壇開了封,濃郁的酒香味傳來。
甄妙和趙飛翠不由自主深吸一口氣。
初霞郡主跑進屋子,片刻后托著三個白玉杯出來了。
趙飛翠一點不奇怪的樣子,掩口笑道:“初霞,這是放多久的了,你洗了么?”
初霞郡主白她一眼:“這里每日都有人清理的。”
說著把托盤放在石桌上,一一倒入美酒。
甄妙這才發現,這酒居然是絳紅色的,且看著很濃稠,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嘗嘗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初霞郡主在跟甄妙較勁,她首先便把酒杯遞給了甄妙,還一直等著她的動作。
甄妙接過酒杯,先是晃了晃濃稠的酒液,這才湊到唇邊喝了一小口。
入口香醇清爽,還帶著淡淡梅子味道。
“是放了楊梅嗎?”甄妙看著初霞郡主真心贊道“很不錯。”
“真的?”初霞郡主揚了眉想笑,又想到這是向來看不順眼的人,收了笑意,一臉別扭的道“比起你的烤肉如何?”
這郡主,還真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
“都很好,要是梅子酒配烤肉,那就更好了。”甄妙笑瞇瞇的道。
瞧著甄妙的笑臉,初霞郡主本能的皺皺眉,可想起那美妙的烤肉味道,不由暗暗咽了。水,別別扭扭的冷哼一聲:“行,我們這就回去吃烤肉,喝梅子酒,飛翠你來評判,看到底是她的烤肉好,還是我的梅子酒好。”
“沒問題。”趙飛翠答應的飛快,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甄妙暗暗翻個白眼,心道這有可比性嗎?
“快點。”初霞郡主一手抱著酒壇子,一手拖甄妙。
“郡主,我自己走——”
三人拉拉扯扯走了一會兒。甄妙猛然停住腳步。
“哎,你干嘛?”初霞郡主差點撞上甄妙,急忙收住腳,不滿的道。
“就是。冒冒失失的!”趙飛翠瞪了甄妙一眼。
不知為何,她隱隱覺得初霞郡主對甄妙不一樣了,而這種改變,讓她本能的覺得不痛快。
“都噤聲。”甄妙緊蹙眉頭“你們難道沒聽到什么聲音嗎?”
“哪有什么聲音啊,你少故弄玄虛!”趙飛翠推了甄妙一把。
甄妙反手抓住趙飛翠手腕。
“哎,你放開,痛死啦!”
“甄四,你想做什么?”初霞郡主警惕的道。
這里就她們三個,她該不會想打她們一頓吧?
她敢!
初霞郡主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甄妙卻顧不得這些。壓低聲音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說,你們難道聽不見,前邊聲音有些不對勁嗎?”
被甄妙嚴肅的模樣弄懵了,初霞郡主側耳仔細聽了聽。
趙飛翠卻拍向甄妙手臂:“初霞,別聽她的。她就是故意找我們麻煩!”
初霞郡主神情嚴肅起來:“好像是有些不對勁,飛翠你聽,前面聲音好亂,似乎還有哭聲。”
“有哭聲有什么奇怪的,初霞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喝醉了,哪次沒有放聲大哭的。還有唱歌打架的呢。”趙飛翠不以為然的道。
聽她這么一說,初霞郡主稍微放了心。
卻見甄妙忽然蹲了下來,把耳朵貼在地上。
“你這是做什么?”二人大為驚訝。
這姿勢,未免太不雅了!
甄妙站了起來,臉色相當難看:“你們在這等等,我去看一下。”
說著就要走。一把被趙飛翠拉住:“你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莫名其妙的,先是說不對勁,現在又讓我們留下來,你到底有什么企圖?”
見趙飛翠拉著不讓走。甄妙看向初霞郡主。
初霞郡主淡淡道:“甄四,你還是把話說清楚的好。”
甄妙嘆口氣:“郡主,趙七姑娘,不是我不想說清楚,只是我們離那兒甚遠,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只是聽聲音覺得不大對勁,那分明是打斗和哀嚎的聲音,這恐怕不是純粹為了宣泄情緒發出來的。倒像是——”
“倒像是什么?”初霞郡主緊盯著甄妙問,不知不覺也緊張起來。
“倒像是廝殺!”
“什么?不可能!”初霞郡主先是滿臉震驚,隨后勃然大怒“甄四,你知不知道這是哪里?這可是我父王的別莊!”
“郡主,爭論這些做什么呢,到底什么情況,去看一看就知道了,你們在這里等我——”
“不,要去一起去,難道你覺得你比我們強?”初霞郡主揚起了下巴。
甄妙只得嘆氣:“好吧。”
她本來是想探查一下情況,若是不對勁,就小心退回來,有初霞郡主這位主人在,好歹能尋個地方躲起來。
可若是她們也去,誰知道會不會保持冷靜。
但看這架勢,不讓她們去顯然是不可能的。
“那要是有什么情況,你們一定要冷靜。”甄妙還是忍不住提醒道。
“這個不用你說。”初霞郡主繃著臉走了過去。
隨著漸漸靠近,聲音越來越大了。
三人互相看看,臉色越來越凝重。
果然有問題!
“我,我們……”趙飛翠哆哆嗦嗦的張口,已經帶了哭腔。
“趙七姑娘,你在這等我們吧。”甄妙見她腿腳哆嗦,怕得實在不像樣子,開口道。
“飛翠,你留下。”初霞郡主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強自鎮定道。
趙飛翠眼淚已經流了下來,猛搖頭:“我……我父親還在那里……”
除了甄妙,二人都是真正的十三歲小姑娘,可她們已經明白事情真的不好了。
一只帶著暖意的手握住了趙飛翠,另一只手拉住初霞郡主:“那我們走,記住,等會兒無論見到什么,千萬別發出聲音。”
“嗯。”
這一刻,無論是身份高貴的郡主,還是自幼受盡寵愛的趙飛翠。都只是一個六神無主的小姑娘,而那雙帶著暖意的手,讓她們心底安定了些。
三人腳步放得極輕,一步步靠近。
隔著叢花疏木。終于看清了那一邊地獄般的慘象。
幾個黑衣蒙面的人,身若游龍,穿梭于人群中,每經過一處,就是血花飛濺,伴隨著令人戰栗的慘呼聲,一個人便轟然倒下。
幸存的人還在驚慌逃竄,處處是斷臂殘肢,高雅的流觴曲水,早已成了血河一片。
“爹——”趙飛翠的聲音憋在了喉嚨里。
甄妙驚得看過去。就見初霞郡主用手死死捂住趙飛翠的口,而捂住口的那只手,還是不停顫抖的。
被捂住口的趙飛翠雙目圓睜,直直看著前方,淚水如珠子般滾落。
與此同時。咣當一聲,初霞郡主一直抱著的酒壇子跌落在地,瞬間粉身碎骨,酒香四溢。
初霞郡主臉上瞬間沒了血色。
她忘了自己還抱著酒!
“快走!”甄妙猛然拉了初霞郡主一把,然后便哭了。
她看到老建安伯仰倒在地,懷中還抱著已經變成紅毛的阿貴。
“他們,他們是殺手。我們快走。”甄妙根本控制不住洶涌而出的眼淚。
也許是場面太混亂,各種慘呼聲此起彼伏,酒壇跌落的聲音,居然沒驚動那些殺手。
初霞郡主絕望的尋覓著永王的身影,聽了甄妙的話,下意識的點頭。手不自覺收得更緊了。
趙飛翠拼命掙扎起來。
“郡主,再不放手,她要悶死了!”
初霞郡主猛然回神,同樣帶著哭腔:“我,我放手。你千萬別出聲!“趙飛翠拼命點頭。
初霞郡主手一松。
趙飛翠推開她,大口喘著氣。
“我們快走,剛才那些殺手雖然沒聽到動靜,但酒香味瞞不住的!”甄妙心跳如雷,腦子卻異常冷靜下來。
三人正要悄然退走,忽見一個黑影飛來,抬頭一看,竟然是一顆雙目圓睜七竅流血的頭顱。
“啊——”
趙飛翠控制不住的尖叫出聲。
而初霞郡主,則是把手放在唇邊死死咬著。
甄妙也是嚇得瞬間懵了,一臉呆滯的看著在自己腳下打轉的那顆人頭。
那一刻,她恨不得放聲尖叫,可喉嚨偏偏像堵了棉花,半點聲音發不出來。
那邊一個黑衣人,目光冰涼的往三人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
糟了,被發現了!
甄妙陡然回神,推一把癱軟的二人:“快,快走!”
初霞郡主雙手撐地,想要站起來。
趙飛翠如被抽去骨頭般軟倒在地上:“沒,沒用的,他看到了,他看到了……”
啪的一聲,甄妙打了趙飛翠一個耳光,邊打顫邊冷冷道:“他是看到了,可他現在顧不上殺我們,怎么,你要在這等著他嗎?”
說完也不理她,向初霞郡主伸出手。
初霞郡主顫抖著握住甄妙早已冰涼的手,使勁站了起來。
趙飛翠張了張口:“帶著我……”
二人一左一右,把趙飛翠拽了起來。
“你們跟我來。”
初霞郡主當先,三人互相扶持著,深一腳淺一腳的向花叢深處跑去。
“初,初霞,我們躲到哪里?”趙飛翠神情都是木的,分明一副再受刺激就要崩潰的樣子。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捉迷藏,不小心掉進去的那個廢井?我們去那里。”初霞郡主一時緊張,猛然忘了路。
“那邊。”趙飛翠哆嗦著伸出手指。
三人順著趙飛翠指的方向狂奔,不知是哪個突然絆了一腳,頓時一起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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