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答應

第三章:黃帶子福爺(上)

少卿,有穿著嫩綠衣裳的二個侍女進來,都是十六七的年紀,面容清秀,五官標致,恭恭敬敬奉了茶水與點心,又恭恭敬敬退出去。

茶還是西湖碧螺春,但滋味更勝一籌,想必是泡茶的水是這山中的山泉水,有一股清新之氣,自是不同;點心有四碟:翠玉豆糕、香酥蘋果、杏仁佛手、桂花香糕。

蘇簾早就餓了,自然不客氣,就著茶水將點心吃了個干凈,便有七八分飽了。

這會兒,東次間的門開了,百折不撓兄換了衣裝,施施然出來,果然氣度立刻不同。一頂寶藍色瓜皮帽,中間帽準是上好的綠玉,穿一身料子極好的福壽紋褂子,手里還附庸風雅地拿了一把檀木骨的折扇。

“小兄弟久候了,且隨我往臨淵閣去,宴席已經備好了。”百折不撓兄笑著道。

出正房,往東過了月門,又過了跨院,再沿著個廊子往南走了一射之地,見一荷花池,荷花池畔便是百折不撓兄口中的臨臨淵閣了。

侍女撫琴伴奏,內中大圓桌上,已經擺滿了熱騰騰的酒菜,鮑參翅肚,不可謂不豐盛,可惜蘇簾已經吃了七分飽。這番盛宴盛勢,倒叫蘇簾想起了景仁宮佟氏的生辰宴。

賓主入座,百折不撓兄笑道:“還未曾問及小兄弟尊姓大名。”

“我……”蘇簾有些猶豫了,她并不想和這種達官顯貴又太多的交集,便只道:“我姓蘇,閣下呢?”

“本、本人……”百折不撓兄似乎也在猶豫該如何介紹自己。

蘇簾聞了聞杯中酒香,又看了看他那一身的衣著,便道:“閣下是黃帶子吧。”黃帶子便是宗室子弟的意思,因清朝宗室腰系黃帶,故得此名,不過百折不撓兄現下并未系著黃帶。

他微微露出驚訝之色:“蘇小兄弟如何曉得的?!”

蘇簾輕輕嘬了一口酒,道:“能飲得鶴年貢酒、能品得碧螺春貢茶,”蘇簾斜瞥了他一身的衣裳料子,“能穿得貢緞云錦,還能騎著蒙古王公進貢的伊犁馬,閣下不但是黃帶子,只怕還是宗室近支貴胄呢!”

黃帶子兄愣了半晌,旋即哈哈大笑:“蘇小兄弟好眼力!!只不過——你認得如此多貢品,怕也不是尋常之輩吧?”

“我?”蘇簾笑了,“在下平頭百姓爾!”

黃帶子兄眨了眨眼,顯然是不信,不過并沒有太深挖。

蘇簾側臉問道:“閣下如何稱呼呢?”

“我……?”黃帶子兄低頭沉思,“你叫我‘阿福’便可!”

“噗——”蘇簾一口好酒噴了出來,神馬?阿福?!!

黃帶子兄從侍女手中接過汗巾子,擦了擦被蘇簾噴的一臉的好酒,很是怪異于蘇簾的反應。

“咳咳,抱歉!”蘇簾覺得很不好意思,你叫什么名兒不好,叫“阿福”!記得她小時候,爺爺養的那條大黃狗就叫……“阿福”!

福爺倒也不見怪,眼中反而似有傷懷之色:“我、額娘從小就是這么叫我的。”

蘇簾急忙擦擦嘴,“那個……令堂還健在否?”瞧他樣子,莫非已經死了娘?——蘇簾心中暗道。

福爺笑了笑,“尚健在,只是不能常常相見罷了。”

“為何?”——難道見自己親娘還不許嗎?

福爺苦笑了笑,“恕不便相告。”

蘇簾哦了一聲,“那我就不問了。”她有秘密,福爺的秘密似乎也不少。

如此,飲過了三杯,侍女又添了盞,蘇簾卻不再動了。著鶴年貢酒她后世也曾喝過,故而熟悉這個味道,但現在的味兒更醇厚,更地道。

“蘇小弟怎么不喝了?”

“我酒量不好。”

“無妨!醉了在為兄這兒歇著便是了!”

“我……酒品更不好!”

蘇簾兩輩子都不是有酒量的人,酒品……她實在害怕上輩子的酒品也跟著過來了。不過福爺太熱情了,后來甚至親自給她添酒,然后半推半拿,一杯又一杯,然后——然后蘇簾就不知道然后有沒有發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兒。

蘇簾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

頭,還疼得緊!

她似乎是歇在臨淵閣旁邊的小院兒里,床邊守著個模樣十分標致的侍女,她紅著秀氣的臉蛋,捧了醒酒湯上來。

蘇簾也不客氣,咕嘟咕嘟喝了,問:“現在什么時辰了?”

侍女垂頭,面容羞澀,聲如蚊蠅:“巳時了。”

蘇簾暗暗一算,也就是上午十點。低頭看了看自己衣裳俱全,想來就是這么悶頭睡下的,女兒身并沒有暴露,便安心了。

侍女捏著自己的袖子,羞怯怯道:“二爺吩咐了,蘇爺若醒了,就請去正房相見。”

正院福佑堂。

福爺臉色很是奇怪,不住地打量蘇簾,又看了看她身后跟著的那個低頭只顧著害羞的侍女,便道:“蘇小弟,真是性情中人啊!”

“額……”蘇簾傻了眼,“我昨晚做了什么?”

福爺指了指她身后的侍女,道:“她叫翠珠,長得還算有幾分姿色,我便將她送與你做侍妾吧。”

“啊?!!”蘇簾愕然驚叫,這些宗室貴胄閑著沒事兒干,送什么不好,居然送姬妾!!

翠珠紅著臉,羞答答福身:“多謝二爺,奴才會好好伺候蘇爺的。”

“等等等等——”蘇簾連忙叫停,“阿福兄,別開玩笑好嗎?!”

翠珠聽聞蘇簾竟然“不要”她,立刻眼中就含了淚花。

福爺咳嗽了兩聲道:“蘇小弟,你的酒品還真不是一般的不好啊……”

“我做了什么了?”蘇簾隱隱覺得和翠珠有關。

福爺呵呵笑了,“你昨晚喝醉了之后,又唱又跳就罷了,還、還摟著翠珠,親了她好一通。”

蘇簾嘴角抽了抽,果然……她喝醉酒,要是心情不好,就會砸東西、打人,要是心情好,就會唱唱跳跳,抓著一個人就勾肩搭背親人家。

蘇簾訕訕笑了笑,“阿福兄,幸好我沒摟著你亂親……”這可是男女大防的古代,要是真有了肌膚之親,可不是小事兒!

福爺目光有些幽怨:“也差不離了,你勾著我肩膀,摸我的下巴,還埋怨說怎么沒胡子,該不會是太監吧……我還不到三十歲呢,當然沒蓄須了!”古時男子三十而立,方才蓄須。

蘇簾不好意思地沖他笑了笑,又看了看翠珠,這小姑娘已經泫然欲泣了,蘇簾便安慰道:“幸好我親的是你,沒親別人……呵呵,你也不吃虧啦,反正都是女人。”

翠珠瞬間驚呆了,“你、你是女人?!!”旋即便捂著臉,大哭著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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