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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怕的要死,王德化還是硬著頭皮到了前線。登州營是藩鎮,這個觀點已經在當今的朝廷達成了共識。作為一名太監,被皇帝派到這里來當監軍,似乎很慘的樣子。王德化在登州過的一點都不差,甚至還是很滋潤的那種。
每個月五百個銀圓的孝敬,來自鹽場和糧庫,然后還什么事情都不用干。登州府的稅收,從來不用他操心,到了時間就準時交,一年兩次,一張匯票打到京師,戶部直接從錢莊提銀圓。有時候王德化在想,大明的藩鎮都這個樣子,其實也挺不錯的。
但是不能這么想啊,那是政治錯誤。作為天家奴才,他要做的事情是執行皇帝的意志。任何可能對皇帝權利構成威脅的人和事情,都必須及時的上報,并且進行監督約束。
上戰場這種事情,王德化有過經驗,不過那是對內的戰場。對建奴還是頭一回,他是真的怕。不是怕登州營打敗仗,而是怕陳燮隨便找個借口,給他弄死了。戰場上死人太簡單了,理由太好找了,尤其是對陣建奴的時候。
開始王德化稱病不去,但是架不住皇帝的命令,只能上前線。等他到了戰場上,距離陳燮出兵蓋州,都過去半個月了。
站在距離戰場五里地的地方,王德化還是覺得不安全。手里的望遠鏡哆哆嗦嗦的,差點掉在地上。這玩意。真不錯。不過是借來的,等下要還回去。他可是知道,朝中彈劾陳燮的奏章都堆滿了。一般遇見這種情況,別說武將了,文官都抗不住。但是陳燮跟沒事一樣,該干啥干啥,登州上下也跟沒事一樣。
這就是底氣!登萊治下的官員,或許不是跟陳燮一條心,但是在利益上絕對一致。朝廷里已經在謀劃,如何分化瓦解登州官場。可以預見到一場風暴就要來臨。不知道那個正在高出看著城頭的家伙,到時候會怎么做。
清障的工作已經過去了三天,難度越來越大。最初的壕溝還是比較好弄的,隨后的木柵欄和壕溝的結合體。隨著距離的推進。傷亡逐漸加大。如果是一般的明軍。每天十幾個人的傷亡真不算啥,但是在陳燮這里,真的心疼。
后金主力的抵抗意志非常強烈。城頭上發現了不少弗朗機炮。自打固定炮位都被消滅后,濟爾哈朗就發現了一個新的辦法,幾個人抬著弗朗機炮,打一炮換一個地方。這樣一來,隨著清障推進到百米以內,傷亡開始大幅度增加,主要是民夫的傷亡。
民夫在陳燮的眼里,也是寶貴的資源,不然就沒必要從河南農人口來了。遼東這邊人口少耕地多,單單靠現在的十幾萬百姓,根本不夠用的。
“得想個法子,減少傷亡啊。”陳燮自言自語的時候,參謀長蘇皓宸及時的建議,可以讓步槍兵上氣球,靠近一點,居高臨下打炮手,或者干脆把引信弄長一點,往下丟手榴彈。
嗯,這個法子好。陳燮聽著來了精神,立刻下令:“停止進攻,回去開個會。”
非常難得的,登州營打了一個上午就后撤了,帶兵出擊的佟佳卻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來到濟爾哈朗身邊道:“主子,綠皮不知道又要搞什么花樣。這三天下來,城里傷亡小兩千了,這個仗繼續這么打,民壯可撐不下去了。”
濟爾哈朗也頭疼,登州營打仗太邪乎,一點都不著急。就這么慢慢的跟你磨,難道一點不擔心后金主力回來么?看著正在后側的登州營,濟爾哈朗的眉頭緊皺,毫無法子。
王德化有幸旁聽了陳燮的軍事會議,在他的心目中,陳燮的開場白有點扯淡,民夫死幾個算什么?既然會擔心民夫的傷亡,這也叫大明的總兵?雖然不屑,王德化不敢廢話,帶著耳朵進來的,沒打算開口,免得惹急了陳藩鎮。
“民夫傷亡有點大,不能這么跟濟爾哈朗磨蹭了。我想了個法子,大家看看行不行。工兵出幾個手藝好的木匠,打一口棺材,里頭裝滿火藥,蓋上蓋子。回頭造幾個盾車,慢一點沒事。明天一早,集中火力給我招呼城門那一段,然后把盾車推上去,轟的一家伙。”
陳燮這么一說,大家都來勁了,顯得有點激動。蘇皓宸使勁的敲了敲桌子,大聲道:“都安靜,老爺沒說完呢。早干啥去了,現在激動。”
一群年輕的參謀被說的面紅耳赤,還是缺乏經驗啊。過去真的沒打過攻堅戰。實際上陳燮早就想到這一招了,就盼著這些年輕人能主動想到。可惜,他們還是缺乏這個意識啊,拔苗助長就拔苗助長吧,拔掉海州,應該夠黃太吉老實一陣的。
“這個,為了減少傷亡,準備工作還有很多。找一些槍法好的士兵,上熱氣球練一下。手榴彈的引信可以改一下,往下丟。就一個下午的準備時間,大家都去忙吧。明天一定要打開海州城,就這樣吧,散會。”
會議就這么結束了,陳燮走到王德化跟前,笑道:“監軍大人,還有啥要補充的?”
王德化笑的比哭都難看,你都宣布散會了,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這個,沒說的。”
蘇皓宸等王德化走了,不屑的看著背影道:“真把自己當一回事了。”
陳燮笑笑道:“他這個監軍不好當啊,對了,明天的關鍵還是吊橋,得給那個絞盤打斷咯。”蘇皓宸笑道:“這個不難,一直沒去招呼那玩意,明天擊中炮火一頓轟的事情。”
營地里忙開了,挑選士兵上熱氣球,在附近的山上練習設計。木匠趕制棺材,工兵忙著實驗引信的長短,炮兵更猛,直接帶著一群人到城下,去測定標尺。根本就沒把城內的人當一回事,就這樣,城里的濟爾哈朗還不敢讓手下出擊。
第二天一早,登州兵又來了,濟爾哈朗上了城頭,愁眉苦臉的看著正在準備的炮兵。真是欺負人啊,還有那個球,今天居來來了十個球,這是要干啥?
白煙騰起,城頭上的人趴下一片,三天下來都學乖了。轟塌的城垛子后面,堆上一堵沙袋墻,這玩意效果不錯。這今天,城墻上全在忙這個。炮彈打在上面,基本就沒啥傷害。
不過今天好像不一樣,猛烈的炮火對著城門那一段墻猛轟,綠皮方隊掩護下,小炮開始往前推。民夫一直沒動,這是打算直接攻城門么?仔細一想,濟爾哈朗下令:“去,找些人,用沙袋把城門堵上,讓人準備火油,一旦明軍逼近城門,倒火油點火燒。”
絞盤的柱子沒撐多久,十分鐘不到,這段城墻就沒了樣子,柱子也轟斷了,轟的一聲,吊橋落下。這時候前置的小炮也開始射擊,對著這一段不到二百米的城墻,藥子不要錢錢似得。熱氣球也過來了,今天飛的還真近,高度也就是百十來步,弓箭能射到。不用濟爾哈朗招呼,一些弓箭手動手了。
連續幾箭都射中了,但是沒效果,箭給彈了下來不說,還遭到炮兵的猛轟。這距離,真是弓箭的極限了。熱氣球上的士兵可沒閑著,一個氣球上六個士兵,每個士兵一個裝彈手,三支步槍輪著打。
這下熱鬧了,砰砰砰的不斷響,一個一個的弓箭手被點名。密集的活力打的這一段沒法子呆人了,盾車出動了,一共是十輛。其中只有兩輛是帶著棺材的,其他的都是吸引火力的幌子。巨大的盾車被往前推著緩緩而動,一看這個陣勢,濟爾哈朗知道不對了。今天是要打死仗了,趕緊抽調人馬上城頭,死活就看這一下了。
盾車上頭有頂子,看不到棺材的存在。一些民夫還在填壕溝,樣子做的很逼真。小心的掩護著兩輛盾車靠近城門。轟的一聲,幾個后金兵抬著弗朗機炮,轟在逼近的盾車上。猛了一個白鐵皮的木盾,經受住了這此考驗。啪啪啪雨點似得的鐵砂,沒能造成太大的傷亡,反倒被氣球上的士兵盯上了,一頓擊中射擊,當即打死三個。六磅炮也跟了過來,一頓猛烈的招呼。沖上這一段城墻的金兵死了一片,但是看看情況不對的濟爾哈朗也顧不上了,這事情太不對了。
盾車接近吊橋,城下的活力更猛了,綠皮步槍兵不管不顧的沖上來,頂著城頭的反擊,排槍打的跟下雨似得,不斷的用活力壓制那些敢于抬頭的金兵。
短短的半個時辰,城頭上就損失過了五百人,這個仗打的真是太殘酷了。民夫躲在角落里死活不肯動步,當場被砍死幾個,其他人跟蝸牛似得往前移動。
佟佳急眼了,帶著親兵抬起一門弗朗機跑沖過去,對著下面的盾車開了一炮。啪啪啪的子彈飛來,兩個親兵被打中,血濺了一臉。這時候,濟爾哈朗才看清楚,一輛盾車上了吊橋了。“倒火油啊!”剛喊一嗓子,就看見一炮擊中了佟佳,六磅炮彈直接給他打斷了兩段,腸子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