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歷史的高度看明朝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頂點小說尤其是跟陳燮關系很熟的家伙,基本都是一群牛鬼蛇神類型的。中國歷史發展到明末,如果不是內憂外患加上天災,還真的沒“我大清”什么事情。
崇禎七年的最后一個月,流寇大舉云集,逼近滎陽。這就是匆忙拿下陳奇瑜導致的惡果之一,從這個事件來看,朱由檢真是個沒什么遠見的君主。
登州,一輛四輪馬車在喧鬧的大道上緩緩而行,張家莊外的自有市場,已經擴大了十幾倍。現在本地人管這個自由市場為陳家集。因為緊挨著張家莊,距離登州也不遠,大批涌入的商戶,推動了集鎮的快速發展。
馬車穿過集鎮,李泰率看了看對面的范文程,低聲介紹這個地方。說起來在陳家集呆了兩年,李泰率用盡了一切手段,都沒能打探到稍微深層次一點的消息。這個結果對他打擊不小,也導致他再回陳家集之后,興致一直不是很好。
拿著范永斗提供的介紹信,馬車一路還算暢通的進入莊子內。這一路范文程的心情很復雜,甚至可以說是備受打擊。他是走喜峰口進的關,跟著范文程的商隊一路往南。海路已經徹底被封鎖了,這一路走了一個月,才抵達登州。出關的時候,關寧軍明顯加強了對商隊的檢查,這是跟過去有很大不同的異常。不正常。就說明有事情要發生。
進入登州地界后,范文程最大的感受不是什么繁華,而是覺得這個地方不屬于大明。似乎是一個獨立王國,一切都跟外面不一樣。這里的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自信和滿足的表情,眼睛里充滿了希望之光。
馬車停穩,范文程下了車,雙手奉上拜帖和禮單:“這位軍爺,還請通報一聲。”說話間,一塊銀圓從袖口滑出來。落在衛兵的手中。這樣的事情。衛兵見的多了。熟練的抬手抓住范文程的手,銀幣放在他的手心,給他的手合上,笑了笑道:“下不為例!”
范文程的心抖了一下。在大明無往不利的手段。第一次失敗了。登州營的這些士兵。最大的特點就是充滿了強烈的自信,看誰都是居高臨下的表情。正如李泰率介紹的那樣,在登州。軍人的地位很高。范文程吃了癟,李泰率心里一陣快意,他是故意沒提醒范文程這個細節。畢竟范文程和李永芳同為漢奸,是競爭關系。
衛兵很快回來,看著兩人道:“等著吧!”說完站在位置上,昂首挺胸,目視前方。
客廳里的陳燮,看著拜帖上的名字是關外范家的時候,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范文程踏上登萊境內的時候,陳燮就知道他是誰。心里還是很佩服這個老漢奸的勇氣,竟敢來登州求見自己這個后金最大的對頭。就歷史而言,范文程對后金可謂鞠躬盡瘁死而后已。這個時期的漢奸,大抵如此。在現代,很多漢奸都有人去洗地,連tmd岳飛都不算民族英雄了,蒙哥都敢說成為救漢族小孩而死。無數漢人的血流成河,換來的是一個概念“民族大融合”。
陳燮無疑是一個堅定的國家主義者和民族主義者,對于這些說法,完全不能認同。任何不能客觀的正視歷史的宣傳,都不能接受并表示深深的鄙視。
“請他進來吧。”陳燮也想看看,這個大漢奸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走近客廳的范文程,依舊是一身明人打扮,這是工作需要,可以理解。看見隨后進來的李率泰,陳燮不出意外的笑了笑,指著椅子道:“都坐吧,雖然不怎么歡迎二位,但遠來是客,失禮的話會顯得沒有素質。”
很直接的開場白,范文程和李率泰都明白身份暴露了。都是聰明人,遮遮掩掩的反而落了下乘,范文程拱手致意:“陳總兵,既然如此,那就開門見山。大汗讓我打一句話,除了他老人家的汗位,其他的都好說。條件就一個,您歸順大金。”
“不算蒙古草原,遼東那點屁大的地方,也好意思稱大么?既然您辛苦走了一趟,也請帶句話給黃太吉。別惹我!上一次海州之行,就是對他覬覦登州和旅順的一點回報。”陳燮淡淡的丟出這么一句話,如同驚雷在耳邊炸響。這是什么意思?
陳燮看看他的表情,又笑道:“不理解么?那我不妨說的明白一點。我這個人,不想惹麻煩,能讓我安靜的掙點銀子么?”
范文程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離開的陳家,腦子里最后一個鏡頭,是陳燮端茶送客時臉上不屑的微笑。打死他都不信,陳燮是大明的官員。能從他的口中說出這么一番話,真是怎么都想不到的一件事情。范文程不認為自己聽到的是假話,因為怎么分析,都很靠譜。完全符合一個大明武將的作為,為了私人利益,不管國家死活的行為準則。就跟關寧軍似得,范永斗能順利的把物資走私到草原,關寧軍可出了不小的力氣。甚至范永斗的很多貨物,都是從登州采購。結合這些因素,配合之前的話來看。陳燮野心勃勃,但是又不愿意在受到朝廷的猜忌的同時,去跟后金做死對頭。
可是潛意識又告訴他,陳燮的嘴里沒一句真話,這貨在騙人。問題是,如果這是真的呢?范文程想的越多,腦子越亂,最后已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一腦門子漿糊回到了住所。
送走這倆,陳燮把禮單丟給從離間出來的劉慶,劉掌柜在里面聽的仔細,他到沒懷疑陳燮要當漢奸。只是有點擔心的對陳燮道:“東家,現在建奴是叫您打怕了,您不會真的跟建奴相安無事吧?”
陳燮齜牙一笑:“我騙他的。”劉慶先是一愣,隨即捧腹大笑。如此沒節操的東家,真是,真是登州聯合商號之福啊。“建奴嘛,騙了就騙了,不騙白不騙。”收了人家不下十萬禮物的陳燮,騙人居然騙的如此心安理得。
范文程的住所是范永斗的辦事處,作為登州商號的合作伙伴,因為競爭的緣故,不得不大量從登州進貨。開始是鐵,后來是多了布匹,草原上的競爭對手用價廉物美的登州貨開路。逼著他不得不從登州采購食鹽、兵器這些最掙錢的貨物。所以這個辦事處是必須要有一個的,進貨太多了,沒有登州出具的關防,海路也走不通。
“你怎么看?”范永斗覺得一團亂麻,腦子里兩個聲音激烈爭辯,干脆問李率泰。
“我覺得是真話,理由很簡單,現在登州營在明廷,就是藩鎮。他必須給自己留后路。”
真是啊,很有道理啊!問題,范永斗就是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這家伙殺人的時候,可是比誰都狠啊。三光政策,給后金帶來的傷口,沒個十年八年都恢復不了。現在的后金,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不去大明搶劫,就不能有效的恢復和發展,去搶劫,又怕被人踹屁股。最簡明的手段,就是干掉登州營,或者說干掉陳燮。問題是,在不是沒法子么?干不過!
“您也別傷腦筋了,禮也送了,話也談了,那就回去面見大汗,讓他老人家決斷。”
這個話,聽起來不負責,還是很有道理。至少眼下看是這樣。自詡對大明了解頗深的范文程,頭一回覺得自己對大明的認知不足。不是,是無法看懂陳燮。
快過年了,陳燮又開始了作秀之行。軍器局、造船廠、各地駐軍,轉了一圈回來已經臘月二十九了。這就快過年了,就在陳燮忙著過年的時候,一個來自京師的消息,讓陳燮過年的好興致敗了一些。
送信的是曹化淳,作為登州大發錢莊天津分號的股東,曹化淳還是很夠意思的。這次他讓人送來的消息很有意思,數十文臣彈劾孫元化,說他不能約束登州營,坐視陳燮壯大。就是要給孫元化弄下來,換一個人來當巡撫。
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陳燮正在顧喜這里呆著。讓顧喜給東廠的番子賞了十個銀圓,把人打發之后,陳燮在躺椅上閉目養神。這個消息毫無疑問是真的,按照曹化淳的尿性,這個事情應該已經定下來了。估計年后新巡撫就能上任。孫元化有東林北京,不被溫體仁所容是必然的。以前考慮到登州的穩定,朱由檢在這個問題上沒有支持溫體仁,現在不一樣了。陳燮這個藩鎮之名已經坐定了,溫體仁舊事重提,意義不一樣了。至少是政治正確,是從削弱陳燮的角度出發來看待這個問題。這樣一來,得到朱由檢的同意就順理成章了。說實話,這個事情讓陳燮很膩歪,這些人的本事也就到這了。
“黔驢技窮了,也就這樣了。”陳燮坐直了身體,燒了壁爐的屋子里很暖和,看著爐火陳燮再次陷入發呆。心道:“崇禎八年,趕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