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結號在營地上空飄蕩,軍營里立刻沸騰。/頂/點/小說www.23w.陳燮在中軍帳中看著地圖,身邊站立的是他的死忠班底。面對一張張嚴肅的面孔,陳燮冷峻的發布命令:“林雅,甲子第二、五兩個營,歸你指揮,一個小時候出發。乙字第四營由我帶隊,隨后出發。王賁,全軍的輜重交給你的第四營了。時間緊急,輜重只能落在后面。現在是上午九點,對一下時間。”
中都鳳陽,盧象升手里的兵力不過三千,他還在等待從河南趕過來的祖寬。老搭檔楊廷麟對這一次盧象升給陳燮送信的事情絕對支持,原因很簡單,登州營打仗是真靠譜。
商議軍務的時候,兩人湊一起愁眉不展。都沒太好的法子,兵力撒出去了,想收回來需要時間。“徐州距離中都三百多里,登州營的速度再快,也要走五天以上。趕到中都,人困馬乏的,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派上用場。”楊廷麟的擔心不是多余的,明軍的行軍速度就這樣,一天走四十里屬于正常,走六十里就是強軍。
盧象升倒是對陳燮很有信心,淡淡道:“我就怕他不來啊,真心干過來,最多四天就能到。登州營的行軍速度,你我都見識過。丟下輜重之后,一天走一百里都走過。”
楊廷麟苦笑搖頭:“不帶輜重,這還怎么打?河南遭災,糧餉一直沒跟上。江北各地去年被流寇細節,籌集糧餉更是空話。江南的糧餉倒是有,張國維想從大戶手中募集糧餉,我看也夠嗆。能湊個十天八天的糧食,你我就偷著樂吧。登州營倒是肥,可惜人家是藩鎮。”
盧象升笑了笑:“藩鎮不藩鎮的,私下說說沒事,明面上就不要提了。陛下都沒定他的罪,我們這些人憑什么說人家是藩鎮?祖大壽賴在山海關那么多年,也沒人說他藩鎮。”
楊廷麟道:“建斗。我看你是指望登州營出力。這才定的口徑。”
盧象升笑道:“知道你還說?”兩人相視苦笑,心里不待見登州營,卻無可奈何。關鍵的時候,還得指望登州營出兵增援。“陳燮這個人。打仗的眼光很高明啊。早早把兵力擺在徐州。我看他早就料定流賊要東竄。不然我也不敢輕易急令他南下。”
聽了這話,楊廷麟深有同感的點點頭:“陳思華,可惜了。”盧象升若有所思。明白這話的意思,指的是陳燮有文名而非正經的文人功名出身,不然就不會有現在的僵局。
正月初三,祖寬總算是趕到了中都,這時候各部流賊已經逼近廬州。依舊是錢糧不足的盧象升,只能再次催促,讓祖寬的關寧軍抓緊休息,等待錢糧一到,立刻南下迎擊流賊。
盧象升還沒等待流賊,倒是在黃昏前等到了一個令他震驚的消息,登州營先頭部隊已經過了固鎮,距離中都不過三十里。這個行軍速度,盧象升當即驚呆了。追問信使:“陳思華到了哪里?”信使道:“小的出發的時候,聽說總兵大人率中軍距離固鎮就半天的路程,輜重隊倒是還在后面,應該到了宿州。”
一旁的祖寬和游擊將軍羅岱臉都白了,他們都是帶兵打仗的老手,當然知道這個行軍速度意味著什么。尤其是祖寬,就這行軍速度,比起關寧軍的騎兵,也不差太多吧?要知道,登州營可不是以騎兵為主力的部隊。
祖寬忍不住插嘴問:“先頭部隊是騎兵么?”信使搖頭:“騎兵一營在中軍,跟著總兵大人一起走。先頭部隊是兩個步營,歸守備林雅指揮,兵力約四千。”
羅岱有掐死這個信使的沖動,一個守備都就帶著四千人,你讓我這個帶著一千五百戰兵的游擊將軍該怎么活著做人?盧象升和楊廷麟倒是不以為然,登州營這個路子已經見識過了,一個游擊將軍常時仁,就能帶著七八千人去湖廣剿賊。一個守備帶四千人不稀奇。實際上是兩個守備,以林雅為主罷了。
大道上煙塵滾滾,正在行軍的甲子第二、五兩個營的守備,并肩二騎。看看地圖,學過比例尺的這兩位,面露得意之色,林雅笑道:“還有五十里不到,傳令趕到中都扎營。”
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天色已經暗淡。命令一下,各部隊紛紛準備火把,準備連夜行軍。登州營的火把都是事先做好的,松油浸泡過的布條纏好了,用牛皮紙包裹,需要的時候拿出來點上。
關寧軍和登州營的關系不錯,當初在灤州,祖寬就見識過登州營的彪悍。出于情面,他的跟著盧象升和楊廷麟在城頭上等候。三天行軍三百里,奔赴戰場的壯舉,大明好像沒有哪一支軍隊能做到。也就是純騎兵的關寧軍騎兵能做到這一步,但是沒法比較啊。
遠遠的看見黑夜中的火把時,盧象升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呼吸急促的看著這支在黑暗中舉火而行,宛若長龍的長隊。大明可沒有哪一支軍隊,能在夜間行軍打仗。一般都是早早的就扎營,夜間不肯動半步是常態。上一次在鄖陽,登州營就玩了一把凌晨出發,繞行敵后的把戲,那也是趁黑出行的狠招。這一次,再次看見登州營夜間行軍,想到這支軍隊不受文官控制,心里非常的難受。
走下中都殘破的城墻,盧象升上馬,緩緩往前。其他人趕緊跟上,打著火把往前去。前方傳來馬蹄聲,一騎飛至,遠遠的翻身下馬:“登州營先頭部隊暫領指揮林雅,見過各位大人。”林雅大步上前,英氣逼人的立正,抬手橫胸敬禮。
盧象升和楊廷麟都見識過了,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去費勁糾正了。盧象升走上前道:“辛苦了,陳思華到了哪里?”林雅道:“如果不出意外,中軍天黑前能到固鎮。”
“檜水干了么?”楊廷麟問了一句,這不是小事,河流干枯意味著明年的春耕要完蛋。
“河床龜裂,斷流不是一天兩天了。”林雅的答案太沉重了,楊廷麟重重嘆息一聲,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大明這幾年,真是太倒霉了,天災不斷。
前方部隊停止前進,盧象升好奇道:“隊伍怎么不走了?”林雅回頭望望,笑道:“正在扎營,登州營有軍令,過城不入,以免擾民。”盧象升和楊廷麟只能相視苦笑,別的部隊這個軍紀,那值得大書特書。登州營這個軍紀,那就讓人擔心了。
“這樣也好,你回去吧,抓緊休息。”盧象升只好作罷,本打算讓登州營進中都的。楊廷麟這時候追問一句:“等一下,登州營帶了多少糧食?”
林雅楞了一下,立刻回答:“我部隨身攜帶七日口糧,這是單兵攜帶口糧的極限了。輜重隊落在后面,正常情況,應該攜帶足夠我軍吃一個月的口糧。登州方面,出發前走海路送了一批口糧出來,應該到南京了。”
楊廷麟眼珠子都紅了,登州營的口糧是啥?炒面啊!那玩意真是太實在了,頂飽!其實是他理解錯誤,登州營不吃這個,這是給難民準備的。第一批走海路送來的,都是戰斗部隊的口糧和彈藥。下一批走海路來的,才是炒面。李國助已經接管了鄭芝龍在大員的基業,正準備往那邊移民呢。不過這都得等到打敗高迎祥再說了。
回到中都鳳陽的盧象升,一直眉頭不展。楊廷麟知道他擔心什么,卻沒法子開解他。因為他自己同樣也擔心這個問題,登州營的強大,對于大明來說,是不是一個好事?站在文官的立場,肯定不是好事。問題是,登州營的存在看,客觀上遏制了建奴,打擊了流賊。
單純的軍事上看,大明強烈需要登州營的戰斗力。但是就大明現有生態結構看,登州營是個不折不扣的破壞者。尤其是在“禮”字上,打破了文官對武將的絕對壓制。這種以平等的心態面對文官的舉動,在文官看來就是在破壞“禮”。
正月初四,午后,陳燮率部出現在中都城外的時候,盧象升和楊廷麟以及本地官員,都沒有出迎。出迎十里的是祖寬和羅岱。面對陳燮,祖寬的姿態不敢擺的太高,關寧軍很牛逼不假,但是在登州營面前,牛逼不起來。
“陳大人,卑職等奉命來迎,辛苦了。”祖寬早早的就站在路邊等著,看見陳燮出現就迎上去。就算是祖大壽,對上陳燮也都得客氣的不行,就不說他了。
“祖將軍,辛苦了。怎么好勞你來迎接。”陳燮假假的客氣一句,對上祖寬,真沒必要客氣。關寧軍在陳燮的面前,真沒什么底氣。羅岱上前拱手,他不是鄧玘那個愣頭青,對陳燮的禮數做的十足。
“應該的,應該的。總督大人在城內望眼欲穿了,就盼著登州營的來到。”羅岱行禮之后,小心翼翼的說話。生怕把陳燮給得罪了,楊廷麟有交代,就盼著陳燮的炒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