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內豐昌作為“義軍”的首領,在陳燮下榻地的大門外耐心的等了整整的一天,總算是看見一個身著大明帝裝的女子走了過來。這個時候能出現在這里的女子,自然是陳燮貼身的侍衛女忍。
“你就是土佐藩的山內豐昌么?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女忍的問題很不客氣,一副我不放心你的表情。山內豐昌果斷的九十度鞠躬:“嗨,在下就是山內豐昌,因為和大明的商人約好了在這里交易,所以有幸出現在這里。”
山內豐昌身邊的一群大明商人態度則輕松多了,一個個都是不緊不慢的拱手說話,“大明松江府宋釗”“大明杭州府孔寧”“大明登州府張鶴”……。這些人的心態輕松,不是因為他們牛逼,而是因為大明商人的身份。這里的每一個商人的背后,都有一個地方議會的議員。
這幫人膽子不是一般的大,大炮才打響,為首的宋釗就對山內一豐說,趕緊的戰場起義,不然你也得完蛋。土佐藩的山內豐昌不是當今家主,他是家主中豐的兒子。土佐藩一直是窮逼的代名詞,財政上的困頓一直沒能解決。趕上人口買賣的興隆,他們也跟著一起做這個買賣。倒幕戰爭爆發后,土佐藩就是一根墻頭草,從歷史上來說,他們是≧↖長≧↖風≧↖文≧↖親幕府的。戰爭初期也確實在暗地里勾搭幕府,要錢要糧食要軍火。德川家光也很夠意思,給了很是不少,指望他們能幫忙打仗。沒想到的是,幕府的軍隊在京都附近跟長州藩和薩摩藩的聯軍打了一仗,三萬大軍被打的打敗。直接把京都給丟了。這一下土佐藩立刻改弦更張,墻頭草都不做了,立刻加入了倒幕一方。當然了,就算加入了倒幕一方,他們的態度還是很曖昧,有好處就跟著分一點。沒好處的事情就拖著。
長洲和薩摩兩個倒幕的主力軍,這個時候也不顧上這些墻頭草,都是一個心思,先滅了幕府,回頭再教這些橋頭草做人,只要他們不去搗亂就好了。
陳燮登陸堺港,山內豐昌正好送來一百多個“商品”,交易對象是宋釗。交易完畢了,不等他走人。艦隊就殺到了。本來他打算立刻走人的,想想還是決定留下來看看,堺港有兩千多守軍嘛,怎么都能抗一下,打敗了他再跑都來得急。
誰知道戰局變化太快,堺港的守軍把主力放在了港口附近山頭的炮臺上,那地方正好是艦炮的主要打擊目標。一個小時的密集炮火之后,一千五百多人的守軍被轟的魂飛魄散。傷亡慘重都是小事,最強悍的長州武士。也都做出了丟下掉頭就跑的舉動。
山內豐昌真是目瞪口呆了,回去收拾東西準備跑路的時候遭遇宋釗,這個松江府的商人正在召集同伴準備做內應呢,沒想到山內豐昌送上門來,那還有啥好說的,一番鼓動。本來就被猛烈炮火嚇的不輕的山內豐昌,很快就做出了決定。一方面派人給家里送信,一方面呆著自己的一百隨從,與大明和朝鮮商人糾集起來的五六百號打手匯聚一起,直接殺向港口的守軍。本來就亂做一團的守軍。看見山內豐昌還挺高興,以為是援軍來了,沒想到排槍對著他們開了火,被打了一個冷不防。
就這樣,一個步兵團剛剛登陸完畢,一幫大明的商人和山內豐昌,打著白旗出來投降了。
陳燮發現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情太多了,記憶中的倒幕四大藩之一啊。怎么就變的如此而沒節操,出賣國家和民族呢?不過很多事情其實也不難理解,道理很簡單,差距太大了。要不怎么都二十一世紀了,美帝還在日本駐軍不走呢?說到底,比的還是拳頭啊。尤其是這個時代的日本,天皇的威信掉在地上,被大名們踩的稀巴爛的時代。各路強藩聯手倒幕,也不過是接一個天皇的旗號來用一用而已。畢竟這個時代沒有坂本龍馬,沒有伊藤博文,沒有西鄉隆盛,沒有山縣有朋,沒有……。
一個沒有覺醒的日本,身邊是一個高山仰止的大帝國。當這個無法戰勝的大帝國跨海而來的時候,民族意識之類的東西就會變的很廉價。一個多數國民對國家沒有歸屬感的國家,無疑是可悲的。正如近代史上的中國,創造了偽軍數量超過侵略軍的奇跡。
山內豐昌被領進門的時候,看見的不是坐在榻榻米上的陳燮,而是在榻榻米上擺了一套沙發,然后坐在沙發上的陳燮。“土佐藩山內豐昌,見過上國大人。”
看著拜服在地的山內豐昌,陳燮覺得有點撓頭,本來他的計劃是打算在日本推行所謂的打土豪分田地,收回各路大名的權利,把權利統一在自己手里。現在這些日本帶路黨這么多,總不能寒了人心,給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麻煩吧?
“起來吧,坐。”陳燮輕輕的伸手,虛抬一下,示意他起來。山內豐昌沒有坐沙發上,而是直接跪座,一臉正色的等著陳燮的訓話。
“東瀛必須一統,就像大明一樣,中央集權,而不是現在這樣各路軍閥割據。”陳燮不緊不慢的開口,眼睛盯著山內豐昌的反應。這家伙倒是很認真的在聽,同時很干脆的“嗨”了一聲:“明白!”
“我不可能長期呆在日本,所以新日本的權利,掌握在什么人的手里,以什么樣的方式來掌握,這個問題很重要。不知道,山內君能不能給我一些合理的建議?”陳燮再次拋出問題的時候,嘴角掛著隱約的微笑。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不是什么好事。
這個時候的陳燮,心里的真實想法很簡單,不管什么帶路黨不帶路黨,任何人都阻擋不了自己在日本推行新政策。如果這個家伙不識趣,陳燮也不會現在就殺他,放他走,然后堂堂正正的打敗這些所謂的日本大名。
陳燮的心態很快就恢復了常態,不必糾結了,因為,他是來碾壓的,所以,我需要為你們的想法和感受為難么?就算是山內家不肯放棄手里的一切,總歸會有別的人放棄之后,再從陳燮手里拿到一些別的東西。
“豐昌明白,日本需要改變,不能在繼續這樣下去了,否則這個國家的元氣將在內戰中耗盡。上國大人閣下富有四海,自然不會覬覦日本這點小小的利益。所以,山內家就算失去眼下的一切,閣下也會補償我們的。”山內豐昌真是聰明人,很快就找到一個自以為合理的答案。陳燮不動聲色的看了看他的表情,非常誠懇。
“嗯,就這樣吧,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擺擺手,陳燮沒有起身的意思,什么禮賢下士的態度,完全沒有啊。可惜,山內豐昌非但沒有不滿,反而愈發的恭敬,再次伏地跪拜,緩緩膝行后退到門口,這才弓著腰出去。
“真是啊,一點借口都不給我,這讓我怎么好意思下手?”陳燮露出無奈的表情,端著一杯參茶自言自語,門口鉆出來的阿喜接了一句:“那就不要借口,交給奴婢去辦。”這女人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在說殺一只雞。
陳燮頭也不回,只是輕輕的搖頭:“算了,日本總歸需要人來治理的,殺人解決不了太多的問題。還是從教育和民生入手,這才是根本之道。”
江戶方向的消息終于到了,這一點陳燮頗為不滿,山地旅一團倒是主動出擊了幾次,面對優勢兵力的長州藩,只能短暫的接觸戰,占不到便宜就撤。反過來,長州藩在濃霧襲擊后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一直在守緊營寨。這個局面下,就算一團的裝備優勢明顯,也很難有所作為。日本人不傻,學習能力很強,長州藩不但有營寨,還挖了塹壕。
陳燮不滿的是江戶方面的幕府軍隊,不主動出擊就算了,情報方面也跟不上,完全就是瞎子和聾子。尤其是最近送到的這個情報,陳燮看了差點都氣樂了。薩摩藩方面什么時候退兵,江戶方面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堺港很快恢復了秩序,午后的陽光下,碼頭上依舊是一派忙碌的景象。如果不是隨處可見的哨卡,很難想象這里是戰區。碼頭上變化最大的就是人,過去隨處可見的橫著走的武士老爺,現在一個都看不到了。普通的百姓和商人的生活,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碼頭附近的一個軍營內,五百余人的“義軍”正在排隊,輪流理發、洗澡,更換服裝,他們將接受為期兩個月的訓練,然后以堺港警察的身份出現。能后成為警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過去的五天內,他們要證明自己的身份清白,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三個商鋪作保。
這些人的成分非常復雜,有的是在碼頭上吃消息飯的,有的是流浪的野武士,還有一些是商人的打手。大軍接管堺港之后,這些人被控制了起來。有的人被老板領走了,有的人選擇留下來。還有的人想留下,被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