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女

129宮宴(上)

顧清穎知道就算自己給獨孤氏服軟求情也是沒用的,還不如快些回去抄書。

看見荷香走在她前頭未她提著燈籠望路,顧清穎心里才滑過一抹暖流,至少她還有荷香。

主仆二人回到院子里,見到里面只有顧清穎的房間是亮著燈的,其余的丫鬟想必都睡得跟死豬一樣了吧。

顧清穎看著漆黑一片的下人房,突然感覺心里像是被無數螞蟻啃咬,主子成這樣了,這些小蹄子竟如此沒心沒肺的睡覺!

“把她們都給我叫起來!”顧清穎越想越不舒服。

“是。”荷香恭敬的應道,轉過身時臉上卻露出一抹諷刺,不過也是一可憐蟲,欺軟怕硬。

顧清穎先回了屋,就這么靜靜的坐在書案前。

兩個小丫鬟睡意朦朧、不明所以的進了屋請安。

顧清穎起身,走了過去,劈手就各打了一巴掌。

“小姐?”兩個小丫鬟怯怯地捂著臉,滿是驚恐,卻又不敢哭。

七小姐一向溫柔出塵,如仙子一般,今兒這是怎么了?

顧清穎看著她們弱弱的樣子,心里不知怎么的升起一股邪火,拔下頭上的蝴蝶簪子照著右手邊的一個小丫鬟臉,猛地刺了過去,“讓你們睡!你們心里還有沒有我這個主子!”

本就膽小的丫鬟呆呆地站在那里,臉上被尖銳的簪子劃過,立刻多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火辣辣的疼痛讓她人不知尖叫起來。

另一個小丫鬟也在這時回過神來,轉頭就跑。

“站住!你敢跑?”顧清穎抬腳就追上去。

站在一旁的荷香忙拉住了小丫鬟,自己擋在了小丫鬟面前。對著顧清穎道:“小姐!”

“……”顧清穎頓住了腳步,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看了看手中帶血的簪子,臉色一白,似觸電般將其丟得遠遠的。

若是自己就這么追出去了,保不定又要驚動獨孤氏,那她就真的離死不遠了!

畢竟刻薄下人的主子不是沒有。可那都是在自己屋里關起門來的事,要是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她就成了全京城的笑話了。

顧清穎心里慌亂極了。這是原主前世從來沒有過的情緒,那時的她什么都圓滿,舉手投足萬事順心。

可現在的她呢,因為一連串的變故。如今想要壓垮她,也許只需要一根稻草的事兒。

顧清穎揉了揉眉心,她想到了,為什么原主能完成的時,到她這里就總是出錯,因為她的心太浮躁了,以為有了前世的記憶就能順風順水,沒有一顆身臨逆境而保持的平常心,這才是原主最可貴的東西。

可惜她實在學不來。她不是和原主一樣在古代長大的,她是從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繁華世紀穿越而來的,原主將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了她。她也觸手可及,但唯獨人的心是怎么也給不了別人的。

顧清穎拉聳著腦袋,默默地回到了書案前,掃了一眼捂著臉不停哭泣的小丫鬟,嘆了一口氣,臉上是瘋狂過后的平靜。“荷香,你去幫她上點藥粉。”

等到房中再無一人的時候。顧清穎咬牙咽下了淚水,從書架里拿出女誡女律,鋪開宣紙,奮筆行書。

書寫本能使人靜心,可她想到自己今晚發生的時候,卻是怎么也沉不下心來,尤其是她熬夜罰寫,而顧清萱卻可以裹在暖暖的被窩里,舒舒服服地碎覺覺!

荷香上完藥粉,安撫了兩個小丫鬟幾句,便回到了顧清穎的房里,“小姐放心,院子里有許多雜事要做,離不開人,她們會忙得出不了院門。”

“荷香。”顧清穎勉強忍住淚水,她居然被感動地要哭了,“你回去睡吧,今晚我會睡不成了。”

荷香微微一笑,搖頭道:“奴婢不困,再說奴婢要睡了,誰替您磨墨呢?”

“是我沒用,連累你受苦。”顧清穎第一次感到愧疚。

荷香走到了書案旁,并未說話,而是靜靜的磨著墨,足以代替所有語言,也足以迷惑人心。

顧清穎含淚,加快了書寫的速度。

時光流逝,主仆兩人不斷的打著哈欠。

“小姐,您不覺得今晚的事很奇怪嗎?”

荷香的聲音,冷不丁地在靜謐的夜晚中響起。

顧清穎的眼皮子都在打架,當她聽到這句話時,睡意瞬間就沒了,問道:“怎么說?”

說實話,她也是覺得奇怪,她約得是青兒,怎么青兒沒來,卻來了一個丑陋的家丁,還正巧不巧地被獨孤氏給撞見了!

“小姐您想想,您給青兒送信,青兒回了您,但是她卻沒有準時赴約……”荷香抿了抿唇,道:“這其中定是出了大問題。”

顧清穎放下了毛筆,揉了揉酸脹不已的手腕,道:“我也在想,那么晚了,獨孤氏怎么會突然出現在花園子里,仿佛知道我會在那里一樣。”

“夫人會突然出現,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她的確是誤打誤撞,只是這個可能小姐您會相信嗎?”荷香反問,道:“如果夫人是刻意守株待兔呢?”

“守株待兔?她怎么就那么確定,我會出現!”顧清穎覺得不可思議。

荷香沉吟,道:“那就只能是另一個可能了……”

“另一個可能?”顧清穎皺眉,隨后恍然大悟,聲音不自覺提高了一些,“你是說,有人給她通風報信!”

荷香點頭,“只是這通風報信之人是誰呢?”

“這件事,除了你我,就只有青兒知道……”顧清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閃過一抹惱怒。“是青兒!是她將此事泄露了出去!”

荷香驚愕,“小姐,青兒不是您的人嗎?”

“可是除了她還能有誰?”顧清穎恨得牙癢癢。她千算萬算卻算不到人心隔肚皮!

“就算是青兒透的密,那家丁又是怎么出現在那里的呢?”荷香露出困惑的神情。

顧清穎只是略一思索,就瞬間有了答案,“這還用想,一定是青兒那個小賤人被顧清萱收買了,故意來陷害我!”

“她……”荷香一臉憤怒,“小姐將她當成心腹。她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哼!”顧清穎冷哼一聲,全身被氣得發抖。青兒特么又是什么時候叛變的?

“吃里爬外的賤人!”顧清穎只覺得一口老血在自己的喉嚨里上上下下的,別提多憋屈!

荷香愣然,“小姐,那我們該怎么辦?”

“我是不會放過她和顧清萱的!”顧清穎閉上了眼睛。任由胸中血氣翻涌。

荷香附和道,“小姐您就是太善良了,人都是善變的,尤其是青兒不在您的眼皮子底下。”

顧清穎在心里鬧騰了一場,終于還是再次拿起了毛筆,咬著牙,繼續寫著。

第二天是宮里的慶功宴。

顧清穎一夜沒睡,只是洗了把臉,就匆匆趕去了獨孤氏的院子里。她可不想錯過這次的宴會。

如果顧清穎沒有這么鬧一場,她還是有機會進宮一趟的。

等到獨孤氏看了抄好的書,便沒有理會她。叫上十幾個丫鬟來服侍自己梳洗裝扮,顯然也是為宮宴做準備。

顧清穎眼巴巴地在一邊看著,“母親,我要不要也回去梳洗裝扮一下。”

“你裝扮什么?”獨孤氏忙里偷閑的看了她一眼。

顧清穎吐血,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女兒這副樣子,去宮里實在是不妥。”顧清穎小聲道。

“的確是不妥。你就不用去了。”獨孤氏閑閑地說了一句。

“為什么?女兒也是顧府的小姐,為什么我就去不了?”顧清穎急了。此次宮宴絕對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獨孤氏抹了胭脂,瞥了她一眼,道:“你這個樣子將我怎么放心帶你去,若是你死不悔改,試圖去勾引名門俊杰,你讓我們永安公府的臉往哪里擺?”

“母親,女兒昨夜抄了一夜的女誡,女兒深有體會,一定不會再犯錯的。”顧清穎軟了下來,哀求道。

“那你背一句女誡第十二條給我聽聽。”獨孤氏道。

顧清穎無語凝噎,她只不過是抄了一遍,哪有那么容易就記得住?再說她一夜未睡,腦子里漲的慌,她哪里知道女誡里寫了什么?

等了半天還沒有等到顧清穎的話,獨孤氏微微一笑,道:“你看,我叫你背一句都背不出,還說深有體會,你若再這樣糊弄我,我定要治你一個欺瞞嫡母的罪名!”

最后,顧無憂和獨孤氏帶進宮的孩子,就只有顧清萱和顧清逸了。

顧清穎失落地走了后,獨孤氏對著自己的大丫鬟道,“你去看看八小姐那里怎么樣了。雖然萱兒進過宮,但這次是宮宴,文武百官都要出席,容易出岔子,待會你就跟在萱兒后面,放機靈點。”

大丫鬟應了一聲,連忙去了顧清萱的院子里。

此時,顧清萱才剛剛起床,正坐在梳妝臺前,可兒在給她挽頭發。

“小姐,今兒就別挽包子頭了,梳個垂云如意髻,定會好看的很。”可兒笑著道。

顧清萱抿了抿嘴,“我還未及笄,梳包子頭別人抓不到錯處。”

“您說得是。”可兒又散了發髻,重新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