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上,趙皇后給太后夾了菜,瞥了一眼長璇公主身邊的空位置,嘴角揚起一絲殘酷的冷笑。
南宮畫仙也留了心,不由站了起來,到長璇公主身旁,小聲道:“怎么小萱還沒有回來?”
長璇公主愣了愣,立馬望了望殿外,只有兩排宮女內侍,并沒有看見顧清萱的身影,不由疑惑道:“是啊,不過是換件衣服,怎地還要這么久?”
一直關注著這邊的獨孤氏立刻皺緊了眉頭,她感到了一抹異樣和不詳。
宮廷里的黑暗與血腥,她比誰都清楚,從一進宮就處處都是局,閉眼想了想,隨后便睜開了眼睛,看向了上座穿著鳳袍微笑大方的趙皇后。
看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現在不是深究原因的時候,她有預感,萱兒現在肯定身陷危險之中,只是現在眾人都一心在宮宴上……
獨孤氏掃了眾人一眼,最后將目光落在了長安侯世子的身上,舉起了酒杯,道:“世子先前敬了萱兒一杯,讓你代飲實在過意不去,若世子不嫌棄,我便回敬你一杯,替萱兒還了這份人情。”
長安侯世子整個人都僵住了,隨后受寵若驚地站了起來,舉杯道:“愧不敢當,我便先干為敬!”
說著,便將酒杯放在了唇上,一口干了。
長安侯有些驚愕,看著掩袖飲酒的獨孤氏,怎么也想不通獨孤氏會敬他兒子的酒!
“哼!”長安侯夫人見長安侯一直盯著獨孤氏,頓時氣得七竅冒煙,獨孤氏絕對是故意的,故意裝作這么大方,不就是為了與自己形成對比嗎?
侯爺啊侯爺,你平時不是挺精明的嗎,怎么還會被這個女人的假面給騙了?!
而長安侯世子則得意極了,他就說嘛。顧八還是喜歡他的,不然依照顧府對自己的恨意,獨孤氏怎么會對自己笑臉相迎?
獨孤氏再恨他,也抵不過顧八的軟語相求,一定是顧八在獨孤氏面前說了不少好話,獨孤氏拗不過女兒的心思,才會如此。
長安侯世子頓時將目光移向顧清萱的位置,正準備眉目傳情。
呃……
長安侯世子微微一愣,人呢?
“公主,顧八小姐去哪里了?”長安侯世子連忙向長璇公主問道。
長璇公主正愁不知道怎么向太后開口。聽到長安侯世子這樣問,頓時接了下來,“說是去換衣服,可是都已經去了這么久了,就算是最邊上的寢殿也該回來了!”
長安侯世子頓時急了,立刻從席間走了出來,跪在了趙皇后的面前,“娘娘,您是后宮之主。這顧八小姐會不會出什么事了?”
“怎,怎么會出事?”趙皇后撐起一個笑容,她有一個愛當槍的弟弟,真特么高尚!
“可是。可是怎么會去這么久?”長安侯世子滿臉焦急,這次他一定要好好表現,最好得到未來岳父岳母的歡心,這樣以后去提親就少了一份阻力了!
“這……女子腳程慢。也是正常的。”趙皇后真的很想翻一個白眼,人家父母都沒急,你瞎起什么哄啊!
獨孤氏早就給顧無憂使了眼色。畢竟太后還沒有出聲,而且不是有個出頭鳥嗎!
劉太后放下了筷子,然后看向了秦政,秦政也正看著她。
“派人去找,皇后,你是后宮之主,這事你得擔著點。”劉太后緩緩道,最后那句話多了一絲捉摸不透的意義。
趙皇后心里落了一拍,隨后恭敬道:“喏,臣妾這就讓人去找。”
秦政捏緊了酒杯,眸子越來越冷,直到看到一個宮女畏畏縮縮的從屏風后面走了進來,眼睛似乎是看向了高坐的趙皇后。
很快,那個宮女就再次向殿外走去,這次手里端了一個空菜盤子,沒有人注意到她。
秦政眼睛瞇了瞇,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女子正是帶顧清萱去換衣服的宮女,頓時站了起來,大步向殿外走去。
“阿政……”趙皇后也站了起來,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拉住他。
劉太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阿政做事有他的道理,你急什么?”
“臣妾……是擔心阿政還未吃飽,到時候要餓著了。”趙皇后強自鎮定,扯出一個理由。
“擔心?”劉太后嗤笑一聲,隨后擺正了臉,面無表情道,“阿政有哀家看著,你擔心什么?”
“臣……”
“別說了,等阿政回來吧。”劉太后抬了抬手,隨后繼續拿起了筷子。
眾人都在猜測秦政又是怎么了,所有并沒有人仔細聽劉太后和趙皇后的談話。
秦政?
獨孤氏看著少年冷傲的背影,心里不由一亂,有些猜不透他是為了什么而走的。
不行,萱兒!
獨孤氏立刻跪在了劉太后的面前,行了一禮,朗聲道:“太后娘娘,臣婦擔心女兒,想先行離席,望娘娘恩典。”
沒有一個命婦會便私心擺在明面上。
趙皇后再次在獨孤氏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威迫的氣勢,仿佛獨孤氏是一只鳳凰,而她……不過是一只色彩鮮艷的山雞!
劉太后并沒有說話,看向獨孤氏的目光里多了一抹興趣,隨后才道:“你且安心,別餓了肚子。”
太后拒絕了獨孤氏的請求,趙皇后勾了勾唇角,獨孤氏還真以為自己在太后面前很得臉嗎?
她覺得自己最近可能真的是累著了,不然怎么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錯覺,獨孤氏不過就是一上不得門面的命婦,被太后拒絕了,獨孤氏愛女心切,一定會不依不饒,而太后,最是厭惡這樣的人,到時候,獨孤氏要是惹怒了太后,太后一不高興,不派人去找顧清萱了。那顧清萱就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喏。”獨孤氏叩首,隨后利落地站了起來,面上帶著大家風范的微笑,邁著高雅的步子向自己的位置上走去,跪坐好,一見絲毫焦急或是氣憤。
怎么會?不僅趙皇后呆住了,就連一些準備看好戲的命婦也是呆住了,這,這還是以前那個一有事就哭死哭活的獨孤氏嗎?
而長安侯則要給獨孤氏三十二個贊了,看看。這才是名門主母的風范啊!
再想想自己的長安侯夫人,長安侯只能默默地抹淚了。
宮女的腳步很快,帶著慌亂。
秦政抽出腰間的軟劍,往宮女的頭頂上狠狠地削去!
“啊!”宮女嚇得魂飛魄散,手中的空盤子掉在了地上,摔得稀巴爛,只感覺頭頂一冷,她的滿頭烏發頓時被削掉了一大半,絲絲縷縷的青絲如烏色云絲一般和紛飛的落葉卷在一起。飄飄蕩蕩的,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宮女摸著散開的短發,露出來不可置信的目光,隨后眼睛里凝滿了憤怒。轉身也沒看清是誰,怒罵道:“是哪個不長眼的,信不信我讓皇后娘娘撕爛了你!竟敢……”
他一句話沒有說完,秦政手里的長劍揮去。落在了宮女的脖子了,稍稍用力,便是一抹鮮血從白花花的脖子里冒了出來。宮女立刻捂住流血的脖子在地上翻滾嚎哭,“別殺我,別殺我……”
秦政冷冷地看著地上滾來滾去的宮女,“顧八小姐在哪里?”
正疼得打滾的宮女愣住了,隨后連連擺手,“什么顧八小姐,我不認識,我從來沒有見過!”
聽著宮女的話,秦政冷笑一聲,長劍一揮,宮女眉骨上的皮就掉在了地上,鮮血打濕了已經不再屬于她的眉毛,冷聲道:“最后問你一遍,顧八小姐在哪里?”
宮女疼得慘叫連連,在地上左右翻滾身子,口中已經軟了下來,“我說,我說!”
利刃穿透衣服的聲音,秦政將長劍刺透了宮女肩上的衣服,將她挑了起來,“快說!”
宮女在半空中,心里更是慌亂如麻,一只手捂住脖子,一個手捂住右邊的眼睛,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看向了秦政,頓時露出了似見了鬼一般的神色,“秦……”
秦政心急的很,最是聽不得廢話,臉色一冷,“別挑戰我的耐心!”
“我說,我這就說,事情是這樣的……”宮女立刻如實說了出來,面對秦政,她根本升不了反抗的心,更是將趙皇后吩咐她的事忘得一干二凈。
聽完宮女的話,秦政的神情越來越冷,一股寒氣鋪天蓋地的從他眼中散了出來,甚至比那冰山還要冷上百倍!
宮女咽了咽口水,很想后退,但自己仍然被掛在半空中,想退都退不了。
“我不殺你,你去告訴皇后,若是顧八有事,我必滅長安侯滿門。”秦政將宮女丟在地上,淡淡地說了這一句話,沒有流露出半分冷意,像是在說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
可宮女卻覺得置身在冰雪之中,凍得她說不出半句話。
秦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隨后腳步輕快,如同在地上漂浮一般,一眨眼里消失在宮女的視線里。
等到看不見人影了,宮女才哆嗦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連跑帶爬地往宮宴上滾去。
君竹殿是房間最多的宮殿,秦政飛速跑來后,找了幾件房間卻還是沒有看到顧清萱的身影,眼底閃過一抹血色,隨后越來越濃。
他現在真是心急如焚,一邊快速的用眼睛尋找,一邊恨自己沒有早些察覺,耽誤了這么多時間!
顧清萱緊貼著冷冰冰的墻面,鼻尖甚至冒出了冷汗,臉色已經白的不像一個人應有的膚色了。
白蛇不停地在昭圣帝手上扭動,時不時伸出鮮紅色的信子,“嘶嘶”聲在顧清萱耳邊響起,足以讓人心驚膽寒。
“美人……呵呵,這個好好玩的,快快,你快脫衣服……”昭圣帝一臉傻呵呵的笑,可在顧清萱的眼里卻如同露出冷笑的魔鬼一般,正準備一步步侵蝕她的魂魄!
眼前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人,顧清萱終于明白麗妃的慘狀是什么了!
只是,她該怎么逃脫呢?
她想過千萬個念頭。可卻沒有一個是可以幫助她逃走的!
顧清萱迷茫地望了望黑沉沉的天空,烏云似乎要墜落下來一般,伸手可觸,這會是一場暴風雨,一場足以淹沒所有事情的大雨。
也許,以后再也不會有顧清萱這個人了,這是皇室丑聞,太后……一定要壓下來的。
是誰呢?是誰又在算計了她?恨她如此之深,不給一絲活路!
這個人不但在宮里地位極高,還了解昭圣帝。顧清萱想來想去,也就那么幾個人,唯一有過節的,不就只是趙皇后了嗎!
她是長安侯世子的姐姐,是長安侯夫人的女兒,為了他們而報復自己嗎?
似乎是看見了顧清萱的不配合,昭圣帝沉了臉色,一把抓住了顧清萱的一只手,將手中的白蛇湊到她的面前。“美人你不聽話,我,我要懲罰你!”
顧清萱無力地往后仰頭,面前的白蛇散發著令人惡心的腥臭味。直到那鮮紅的信子吐到了她的鼻尖了,顧清萱再也顧不得了,拼命大叫,雙手用力捶打著昭圣帝抓住她的手。試圖能逃開束縛!
“美人別怕,小白很好玩的,你快脫了衣服陪小白一起玩。”昭圣帝笑嘻嘻道。一只手禁錮著顧清萱的手臂,任由顧清萱如何捶打,愣是紋絲不動。
“為什么?為什么要害我?”顧清萱知道沒人會回答她,可依然忍不住質問,她已經感到絕望了,在絕對力量面前,她就像是砧板上一條剔了鱗片血肉模糊任人宰割的死魚。
“不乖!你不乖!”昭圣帝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
昭圣帝仍然緊緊地抓住了她,隨后眼睛里閃過一抹瘋狂的狠光,將手中的白蛇丟在了顧清萱的身上,另一手同樣抓住了顧清萱的另一條手臂。
那白蛇從衣袖里滑了進去,顧清萱的心里涌起巨大的恐懼,渾身開始顫抖起來。
身上那股讓人毛骨悚然的冰冷觸感,她一輩子都忘不了,大腦無比清晰,每條神經都在爭先恐后的傳達這種絕望和恐懼。
她努力想掙開,可是昭圣帝的力氣大得嚇人,她在他的面前不由是孩童罷了。
恐懼……只有恐懼……
她想蜷縮成一團,可是每動一下,白蛇就伸出紅信子舔一下她已經瀕臨崩潰的肌膚。
白蛇終于停止了爬動,因為已經爬到了顧清萱的脖子上,長長的信子一下一下的碰觸著她的下巴。
信子上的惡心液體狠狠地刺激著顧清萱的心,那種絕望的恐懼將她凍成了萬古寒冰。
能設下這個局的趙皇后,一定是對她恨之入骨,才會讓她承受如此殘酷的事情吧?
她無法體會趙皇后的心情,也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是不是真的那么令人憤恨到極致,她沒有害過一人,也沒有致長安侯府任何人于死地,趙皇后卻用慘烈到如此地步的法子對付她。
她也至于體會到了,什么叫做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他們……應該都在宮宴上談笑風生。
白蛇殘忍地長大了嘴,露出了兩顆尖尖的牙齒,對著顧清萱的脖子咬去。
昭圣帝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小白好棒,快快,咬她,她不乖!”
顧清萱閉上了眼睛,她能清晰的聽到白蛇喉嚨里嗚嗚隆隆的怪異恐怖的聲音,感覺到脖子上的疼痛。
仿佛砂石一般,在她血肉模糊的心臟上滾動,痛不欲生,絕望心灰中又帶了一絲輕松,終于咬下去了……
就在白蛇正要囂張的咬深時,顧清萱只覺得身上那股滑膩冰冷的觸感消失了,脖子上閃過一道風,一睜眼就看見白蛇正被一柄長劍釘在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