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云華沒有看向安菁,而是圓睜著眼睛,看著自己頭頂上方那一片淺淺的紅色。
如今連三哥都不把她放在心上了么,呵呵,是啊,有安菁這個賤人在一旁蠱惑著,三哥已經不是當初的三哥了。
說她惡毒?她怎么惡毒了,她只是想活的好一些,只是想守住自己的東西而已,憑什么就說她惡毒?人這一輩子,除了自己是真心為自己謀算的,其他有誰會真心為他人謀算?她不好好的替自己守著,難不成還要等別人來么?
母親疼愛她,那是應該的,她是母親的親生女兒,母親不疼她還能疼誰呢。可她上頭有兩個哥哥,下頭有一個妹妹,母親如何能將全部身心都放在她身上?若是她自己不為自己多爭取,只怕也如琴華那樣在家時悄無聲息,出嫁也是草草安排。
同樣是女兒,若是她不將玉華比下去,母親如何會更看重她?再說了,玉華那死賤人也不是個好東西,討好安菁勾引安慶成,不然的話,親事怎么會落到那賤人頭上?
不對,似乎玉華她先前跟安菁并不相識?不對,玉華是早就在討好安菁討好安夫人了,不然安夫人怎么會看上玉華?是這樣么?怎么想不起來玉華是什么時候跟安菁交好起來的呢?
姚云華咬緊了牙齒,她總覺得自己最近有些犯迷糊,總是想不起很多過去的事情。
我說云華大姐啊,你沒事兒吧?看姚云華那一臉的掙扎,安菁有些疑惑,小心的問:“姚云華?”
“叫什么!”姚云華忽然回神,轉過頭狠狠瞪了安菁一眼,“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你根本是來看我好戲的對不對?”隨即,她又對外頭的姚瑄華柔聲喚道,“三哥,求你幫幫云華吧,云華實在是熬不下去了。”
安菁現在覺得很不對勁,姚云華似乎是精分的太徹底了點。可以前精分吧,是明面上一個人,背地里一個人,現在卻好像是兩個人同時出現了。
外頭的姚瑄華倒是沒想那么多,只是越來越不耐煩,微嘆了口氣,他起身道:“安菁,你陪云華說說話,我出去走走。”只怕云華是不肯說實話了,將軍府的人若也是這樣的話,總不至于連云華陪嫁來的人也不肯說實話。
聽外頭的腳步聲越走越遠,安菁沖姚云華獰笑了一聲:“我說云華大姐啊,剛才我對你那不客氣,可都還留著幾分客氣呢,如今你哥走了,我這幾分客氣也沒必要留了,你覺得呢?”
姚云華一驚,猛地坐了起來,戒備的看著安菁:“你想做什么?”隨即,她飛快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放心放心,這次我不咬你。”安菁連忙擺手,看來,她那兩口讓姚云華印象深刻啊。
“你最好離我遠一點,不然我就叫人了。”
……黑線從安菁額上滑下。
我是個女人啊喂,你以為我要侵犯你嗎?我就算真要搞拉拉也不找你這樣的啊。
無語了坐了回去,安菁嗤笑道:“瞧你那樣兒,你自己去鏡子里照照。”舔了舔嘴唇,她慢悠悠的補充一句,“別說我哥已經成了親,他就算是不成親,也不會找你這樣的啊,不嫌丟人。”
她?她溫柔賢惠,誰不知道她姚云華是大家閨秀溫婉秀美?姚云華冷哼了一聲,但目光還是不由自主的移向了旁邊的銅鏡。
鏡子中有個鬢發蓬松衣衫凌亂的女子,雖然容貌秀美,卻難掩眉目間的怨恨。
不,這不是她!
姚云華驚恐的瞪大了眼睛,隨即從床上跳了下來,對著鏡子照了許久。
然后,她飛快的將身上衣裳扯下來,從衣箱里重新找了新衣裳穿上,又將頭上的頭發散開,一下一下用牙梳梳順,靈活的盤成發髻,又簪上一支鎏金點翠雙蝶簪子,淡掃蛾眉略敷脂粉……
對著鏡中那個煥然一新的女子露出恰到好處的溫柔笑容,姚云華終于松了一口氣。
對,這才是她,方才那都是假的,她才不會那樣。
整個過程不超過一刻鐘,對此,安菁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嘆為觀止。
真是嘆為觀止啊,自打上次在門口丟人之后,她就發憤圖強學會了這繁復的衣衫穿法,可梳頭她就實在是沒辦法了,到現在也只能對著鏡子梳兩個麻花辮,像姚云華剛才梳的那種發髻……
恩,如果她能把自己腦袋摘下來,梳好以后再裝上去的話,應該還是能學會的。
“讓三嫂見笑了。”在安菁對面坐下,姚云華柔柔的笑著,“近來總是不舒服,竟然這般失態。”
誒,當初那個姚云華又回來了?安菁挑了挑眉,她現在很懷疑,會不會是精分太久,加上發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姚云華現在已經不正常了。
“請三嫂代我轉告父親母親,我那夫君實在過分,我已經無法再繼續過下去了。”端起茶盞淺淺抿了一口,姚云華兩眼定定的看著安菁,“三嫂,我要和離。”
“不管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總要把來龍去脈跟我講一講吧?”算了,別管姚云華現在是什么狀態了,還是趁早搞定走人吧,跟一個有瘋狂傾向的人呆在一起絕不是什么好事兒。
“這個么……”
照姚云華所說,她剛嫁過來半個月,就發現她那位夫君,據說忠孝信義的趙小將軍早就有了別的女人。
若是普通妾室或者通房也就算了,畢竟這種事情在所難免,可那女子實在囂張不知羞恥,仗著有趙小將軍寵愛,不將她放在眼里,甚至揚言要趕她出去。
對此,安菁深表懷疑。
如果是這么囂張的妾室,趙晗怎么可能會縱容下去?就算真是出于那驚天地的真愛吧,可這將軍府上上下下的主子能看的過去?趙夫人能忍受這么一個不知羞恥的女子勾引自己兒子?趙老將軍和趙老夫人會看得下去?
沉默了一陣子后,安菁忽然問道:“陪嫁你來的歡喜和吉祥呢?”
自打那次從安府回家,胭脂就被陳氏換到了自己身邊伺候,另外給姚云華安排了丫鬟。畢竟是不光彩的事情被胭脂聽到了,姚云華又容不下胭脂繼續在自己身邊,若是直接發賣出去,陳氏也怕家丑外揚啊。
“她們?”姚云華冷笑一聲,別過頭去說道,“個個都是想攀高枝兒的,懶得讓她們在我跟前伺候。”遲早又會是另外一個胭脂,還是不留在身邊的好。
“我知道了,你的話我會轉告給母親的。”點了點頭,安菁不想再跟姚云華繼續廢話了,她決定去打聽下歡喜和吉祥的下落,或許從她們口中能聽到實話。
盯著安菁的背影,姚云華冷冷的提醒道:“那就拜托三嫂了。三嫂,你可要記得,老天爺看著呢,撒謊是要遭雷劈的。”
安菁頭也不回的答道:“放心,老天爺肯定不會先劈我,畢竟干壞事的人多著呢,壞人都不劈,他劈我做什么。”
走到外面,看看那鋪了一地的明媚陽光,她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留在外頭的美杏頓時急了,忙問:“怎么了小姐?”
“沒事兒。”安菁搖了搖頭,聳聳肩道,“你說人怎么就這么想不開呢?”
“要是都想得開,天底下哪還有那么多煩惱了。”美杏笑了笑,“哪能都跟小姐你似的呢。”小姐這兩年脾氣越來越古怪,不過也越來越討人喜歡了呢。
“那是,像我這么好的人打著燈籠都找不著了。”安菁的臉皮向來是完爆牛皮的。
美杏嘟了嘟嘴:“真不害臊。”
“你說什么?”
“我說真找不著。”
主仆兩個正說著,姚瑄華從外頭進來了。
安菁奇怪的問道:“你跑哪兒去了?”
搖了搖頭,姚瑄華道:“我去與云華說幾句話,然后咱們回府。”
“誒,怎么了,你先跟我說說啊……”
話音未落,姚瑄華已經進了門。
隔著門,安菁也能聽見里頭的說話聲。
“云華,你已經出嫁了,父母兄長們不求你別的,只要你能安分守己的過自己的日子,不要再給家里添亂。我走了,你好自為之。”
嘖嘖,這么冷淡,似乎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啊。
姚云華的呼喚聲從門里傳出來,可姚瑄華卻是頭也不回的走了出來。
安菁連忙追了上去:“喂喂,到底怎么回事兒,你不說我心里懸著難受啊。”
可姚瑄華只是加快了腳步,因為他現在實在不想開口講話。
直到馬車從將軍府離開,行駛了一段路程后,姚瑄華才終于開口了。
那所謂的寵妾,只是趙晗流落南疆時的救命恩人,后來趙晗回京,那姑娘追著趕了過來。這件事安菁倒是有印象,當初因為此事還跟陳氏討論過的。而姚云華所說的將軍府全家都縱容那不知廉恥的女子,只是因為人家對救命恩人感恩戴德——趙家三代單傳,就趙晗這么一根獨苗苗,能不感激么?
而那要姚云華滾出將軍府的話就更搞笑了,人家姑娘的原話是:“我是不會給人做妾的,既然趙將軍娶了妻子進門,那我就不會嫁他,除非他休妻。”
所以,安菁要姚云華把那妾叫出來見見卻始終沒見著——人家姑娘壓根就不在將軍府,見個毛線啊。rs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