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她們還小心翼翼的試探著,那么現在就是赤裸裸的質問了。
她們竟然來質問自己,憑什么?
尤其是齊寶珠,自己救了她兩次,雖說施恩不望報,但也不帶像她這么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人的脾氣再好,身上也有不可被人觸碰的逆鱗,齊寶珠一而再,再而三的當她是小白癡,實在是有點不知死活了。
秦黛心扯了扯嘴角,盯著齊寶珠道:“不知道姐姐是羨慕公主與駙馬伉儷情深呢,還是另有用意,恕妹妹愚笨,聽不大明白。”
齊寶珠的俏臉狠狠的白了一下,隨即又是一片灸熱的緋紅之色,她心中雖有羞愧之意,可卻再一次鬼使神差的道:“妹妹這話怎么說的,我也不過是好奇罷了。”齊寶珠咬了咬下唇,像下定了決心似的道:“京城傳言駙馬并非病死,而是被皇上處決而……”
“住口。”秦黛心眉眼間全是厲色,眼神也不自覺的凌厲起來,她平日里從沒這樣露過鋒芒,今天突然發威,倒讓一桌子的女眷齊齊的傻了眼。
“齊大小姐,我一直以為你是知理明事的姑娘,相交以來咱們相片融洽,我對你也算是掏心掏肺的,你怎敢這樣害我?”
瞧瞧,連稱呼都變了,剛才還姐姐,姐姐的叫著,這會兒成了齊大小姐了。
齊寶珠望向秦黛心的目光中除了費解,還多了一絲決絕,“妹妹這話是怎么說的,我得罪妹妹了?”
旁人看不懂,并不代表秦黛心也不懂,她兩世為人,見過太多的大風大浪。如果說先前齊寶珠還有與自己修好之心的話,那么現在的她恐怕已經決定要與自己敵對了。
不知道好歹的東西,你想死,本姑娘就送你一程。
面對齊寶珠這種心機深沉,忘恩負義的人,秦黛心從不手軟。
“齊大小姐不是得罪我了,我雖然不是高義之人,可也決計不是心胸狹窄之人。”秦黛心沉吟了一會兒,才又道:“只是你這話讓人聽了實在惶恐,駙馬之死。已然有了名頭,皇上既是昭告了天下,就自然不容質疑!如今齊大小姐三番五次在我面前提及駙馬的事。又說聽到了風聲,還提到了圣上……這,這是大不敬。”秦黛心不想把話說得太明白,也不想說得太潦草,因此只提了幾個關鍵詞。如果方婉茹是聰明人。就該知道接下來應該怎么辦。
果真,她的話音剛落,桌子上的那頭就響起了一絲低低的抽氣聲,方婉茹是官家小姐出身,怎么會不知道秦黛心的意思呢!
齊寶珠見了方婉茹的反應,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話過了。可如今自己被逼到如此境地,除了放手一搏還能有什么辦法。
“妹妹,你聽我說。我……”
“齊大小姐。”
秦黛心微微一笑,方婉茹出聲了,算她識時務。
“齊大小姐,話說到此時已然夠了,再說下去。無任何意義。”方婉茹雖然在笑,可眼角眉梢卻半分笑意也沒有。“菜涼了就不好吃了,你最近倒是清減了不少,多用些。”
齊寶珠哪里會不明白方婉茹的意思,心里雖然不甘,但也只能認了,并暗暗的給秦黛心記上一筆。
秦若心垂下眼瞼把桌上的一切都默默記在心里,反觀秦倩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都低頭著,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跟往日的性情大不相同。
一個好好的飯局,就這么被攪了。
直到回了客人離府,回到了自己房里中,方婉茹還猶在夢中,直到有人來稟,說老爺來了,她才漸漸清明過來。
“如何?”秦從文很是心急,急于知道結果的他一進屋便開口問了起來。
方婉茹迎了秦從文,面色沉重的搖了搖頭,把席間秦黛心說的話一字不差的講給了秦從文聽。
夫妻二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方婉茹見秦從文臉色不好,便勸道:“老爺,你就如實回了那高大人吧,依我看,三丫頭是真不了解什么內幕。您想啊,她住在客院,鮮少有機會去公主府,即使是去了,也是守著禮不敢東張西望的,即便真有內幕,會讓她一個外人撞見不成?你與高大人好好說說,相信他也不會怪你。”
秦從文嘆了一聲,才道:“事到如今,我倒是不擔心這件事了。”
三丫頭倔強,不肯當面與高立仁說清公主府里的事,他怕事情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便退而求其次的做了讓步,以男女大防之事為借口,改讓方婉茹和齊寶珠去探秦黛心的口風,本以為會小有收獲,哪成想不但一無所獲,反而還讓齊大小姐受了委屈。
秦從文想得簡單了點,他從未細想為何齊寶珠會一口答應幫助他探秦黛心的口風。
齊寶珠另有打算,又豈是受了他一個人的囑托!
“既是不擔心,為何老爺還如此愁眉不展?”
“唉!”秦從文有很多女人,但一遇到大事,還是習慣并且喜歡跟方婉茹商量。
“那個高大人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居然要納阿離做妾!”都說酒桌上的話當不得真,可秦從文卻覺得那個姓高的說的話,卻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方婉茹眼皮一跳,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個姓高的好像是個四品的侍衛,這樣的人會看上三丫頭?不過隨后一想,妾嘛,還不是跟賣身一樣,哪里有什么尊貴?也許這是個打擊蘇氏的好機會呢!
“老爺,您是怎么想的呢?”方婉茹了解秦從文,如果自己冒冒然贊同秦黛心去做妾的話,他一定會懷疑自己有小人之心,但如果這話是他自己說出口的,那就與人無由了。
得想個辦法讓老爺同意才行!
“夫人。”秦從文的口氣很無奈,“我當然不樂意,做妾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兒,那丫頭雖然忤逆不孝。頑劣少教,可也畢竟是我秦某人的女兒,我不指望著她能為秦家掙什么好名聲,但做妾……不妥。”如果是明媒正娶,他當然愿意,只是做妾,卻不妥當。
方婉茹沒有忽略掉秦從文眼底的擔憂之色,心里嗤笑一聲,面上卻帶上幾分為難之色道:“那高大人,恐怕不是個好相與的。當初三丫頭受傷,也跟他多多少少有幾分關系,老爺。這人我們只怕得罪不起!先不說他背后的人是慶安王,光是他自己一個四品的官,就能把咱們秦家掀個天翻地覆。”
他何嘗不知道這些……
真是件頭痛的事,想想就心煩。
“算了,先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過幾日高大人還會上門來,到時我再好好謀劃一番,盡量不要得罪于他!”如果能讓他松口娶阿離做平妻也是好的。
秦從文起身道:“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
方婉茹想說些挽留的話,話還沒出口,秦從文就像旋風似的離開了。方婉茹忿恨的跺了跺腳。叫了鄭媽媽來。
“去看看……”
鄭媽媽在她身邊服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哪里還會不明白,她曲了曲膝。轉身出了屋子,大約半刻鐘的時間后轉了回來。
“夫人,叫了海棠去服侍。”鄭媽媽垂了眼瞼,不敢去看方婉茹的臉色。
“賤人!”方婉茹勃然大怒,一揮手掃了桌面上所有的東西。
鄭媽媽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知道海棠已經成了夫人心中的一根刺,早晚也得落個悲催的下場。
“把那賤蹄子看住了。避子的湯藥萬萬不能停。”她之所以把海棠留在身邊,還給了她一個通房丫頭的名分,是為了能把人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方便管制,可不是方便他們私會的!那蹄子也不知道給老爺灌了什么迷魂湯,竟把人的魂都勾走了。
“賤人,我留你不得……”
第二天一大早,秦從文照例像往常一樣,用過早飯后去視察鋪子,哪知道他剛出大門口,就碰到了在一旁等了他小半天的齊猛。
齊猛一見秦從文出來了,高興得什么似的,連忙迎了上去:“伯父。”
“齊賢侄?”秦從文一愣,見齊猛鬢間都有了汗,便更是吃驚了,連忙問:“可有什么急事?”
齊猛一向是個臉皮厚的,聽秦從文這么問卻有點不好意思了,他伸出手來指了指街上道:“伯父是要去鋪子上吧,不如咱們邊走邊聊?”
秦從文捋了捋自己的短須,才道:“也好。”
齊猛大喜過望,“伯父請。”
兩人比肩走在街上,朝著秦家鋪子的方向走去,幾個跟著秦從文的下人也很識趣,知道老爺與這位齊二公子有事情談,便遠遠的跟著。
“伯父,恕小侄冒昧,今日小侄前來,是有急事與您商量。”
秦從文道:“何事能讓賢侄如此魂不守舍啊?這事兒老夫可幫得上忙嗎?”他一心想要成就秦齊兩家聯姻之事,自然對齊家的事情格外上心。秦從文隱隱感覺到,齊猛的來意不簡單。
“伯父,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的說話,今天來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向您求證。”
“哦,何事?”
齊猛沉吟了一下,才道:“昨天在宴席上,我看那位高大人似乎有些古怪,他是想求娶府上三小姐嗎?”
秦從文苦笑一聲,當時高立仁的話說得十分直白,幾個局外人都是心明眼亮的,雖然沒說什么,但也只是給自己留著臉面,并不代表人家沒聽明白。
“是有這么回事。”明人不說暗話,事情擺在那里,這會兒否認倒沒有意思了,只不過,秦從文嘆了一聲才道:“不是求娶,是納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