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賈大爺回府,張氏把白天的事兒一一跟他說了一嘴,話里話外都在夸贊秦三小姐,說她長得漂亮,機智沉著。
賈大爺沉思一會兒,暗暗考慮該不該把睿親王跟那位秦三姑娘的事兒透給她知道一點。
只聽張氏又道:“明個兒我得去秦府一趟,先去看看我那妹妹,再順便去看看秦三小姐,既是知道了,總不能不給她通個氣兒吧?她那妹妹也真是狠毒,姐妹一場,又都是庶出,不相互照應已然說不過去了,竟然還用了這么毒辣的手段對付三小姐,這樣的姑娘便是天仙也娶不得,竟還妄想嫁給小叔。”
賈大爺沉默了一下,才道:“白天的事兒你知道了吧!”
張氏聽了,眼睛一亮,“娘都跟我說了,沒想到這么容易就成了,我還怕今兒府里人多會鬧出動靜來,誰想卻沒這么順利。”
賈大爺暗道婦人果真都是頭發長,見識短,那高立仁身手不凡,又帶著兩個幫手前來,如果不是睿親王一早布置好了一切,怎么可能會這么容易就拿下他呢,而且抓人的過程實在是驚心動魄,他雖是一介文官,可好歹也是七尺男兒,看了那抓人的過程以后也是冷汗直流啊!
他怕張氏擔心,最終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說到底,還真是要謝謝睿親王,不論日后如何,至少現在他的心是向著皇上的。如果不是他來通知咱們,誰能想到大皇子會在咱們府里?日后這事兒要是被傳了出去,只怕咱們全家都要遭殃。”張氏一面幫著賈大爺更衣,一面自己動手鋪了床,他們夫妻倆說著如此機密要事,自然是屏退了所有的下人的,鋪床的事兒也只好她親自動手了。
賈大爺點了點頭。“多虧咱們家先前得了長公主的指點,不然此時情況還真不好說。”
皇上與慶安王的斗法,又豈止是他們兩人的斗法這么簡單的?賈家其實也曾經動搖過,不過最終因為長公主的一席話而改變了主意,堅定了起來。
張氏嘆了一聲,“只是事事難料,長公主那么好的一個人,卻只落得個出家的下場。”
前幾天,長公主出家的消息傳到了臺州城,很多人得知這個消息以后。都震驚不已,一方面唏噓駙馬與公主情比金堅,駙馬一死。長公主竟然看破紅塵了!另一方面也是感嘆造化弄人,長公主前半生享盡榮華富貴,看盡世間繁華,沒想到后半生卻只能陪伴青燈古佛了。
“是啊,娘知道了這事兒。傷心了好一陣子,到現在都沒緩過來呢!”賈夫人與長公主之間的情分不薄,知道這事兒以后竟病倒了好幾天。
張氏道:“還該再請大夫來看看才是,雖然病好了,但我瞧著娘的精神頭卻不如往常,若不是這次府里要設宴款待眾府女眷。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愿意讓娘出來應酬的。”
賈大爺心里一陣感動,看著妻子因為操持府里瑣事而略顯疲憊的面容,一時感慨萬分。娶妻娶賢,自己有賢妻如此,真是天底下少有的幸福人。
“娘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府上出了這么大的事兒,她能躺得住才怪。”賈大爺嘆了一聲氣道:“我剛得知賊人們將大皇子藏在咱們家的時候,三魂七魄都要嚇沒了。幸虧有娘這個主心骨在。”
張氏點了點頭,她對自己這個婆婆是十分敬佩的。
“大爺。那賊子被抓了,慶安王不會把這筆帳算到咱們頭上吧?”
賈大爺擺了擺手,輕聲道:“我冷眼瞧著,睿親王怕是有大動作了,恐怕就這幾天。”
張氏驚呼了一聲,心也砰砰的跳了起來,她壓低聲音道:“皇上這是要動手了?”
賈大爺點點頭,“大皇子安全了,睿親王又通過此事向皇上表明了他的立場,皇上可還有什么后顧之憂?自然要速戰速決。你該給岳丈大人寫封家信才是……”
話里話外都意有所指。
張氏猛然醒悟過來,這個時候站錯隊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她該提點父親一下才是。
張氏感激的看了看賈大爺,輕聲道:“知道了,明個一早我就寫封家信,讓人快馬送回京城去,父親想必也十分想念謙哥兒和文哥兒……”
賈大爺的兩個嫡子分別是賈少謙和賈少文。
夫妻兩心照不宣,又說了幾句家常的話便歇息了不提。
再說秦府眾位女眷。
秦二小姐被氣得不輕,一路上狠狠的罵了彭氏好幾回,無非是說她沒安好心,眼皮子淺,丟人現眼等等,她左右不過是氣彭氏趁方婉茹不再爬了她爹的床,又氣這狐媚妖氣的女人挑唆秦從文插手內宅之事,她一個妾,還是沒有給正頭夫人敬過茶的妾,名不正,言不順,憑什么竟敢大搖大擺的跟著她去賈府?
林氏也頗為生氣,彭氏今天的這個舉動,讓自己在手帕交面前沒了臉不說,還生出那許多的事兒來?彭氏無故消失了那么長的時間,怎么可能只是迷路這么簡單呢?賈府人不追究,是因為彭氏并沒有惹出什么亂子,林氏不敢想像,如果今天彭氏惹出了什么事,她日后哪有顏面再見張氏?
一向不喜計較的林氏也就得不好說話了。
倒是秦黛心,一直樂呵呵的,好像沒事兒人似的,看得秦二小姐一陣氣憤,還幼稚的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能怎么想,這里最該生氣的人就是她好不好?
只是秦二小奶和林氏都生彭氏的氣,卻沒人知道彭氏不過是一支被人指使的槍而已,真正躲在后面布局的人,是秦四小姐。
秦黛心低了頭,微微垂了眼瞼,斂去眼中的寒光。
這個秦若心一直在想方設法的跟自己過不去,如今竟設計自己與那猥瑣的男人共處一室,如果自己不會功夫,如果那男人真的仆了上來,再如果門外的那些婆子丫頭撞見了這一切,那么自己哪里還有名節可言?除了死,恐怕就只能嫁給那個矮小丑陋的男人了。
秦若心,你還真狠。
可惜,這世界上沒有那么多的如果,一切都那么巧,自己先是將那個男人踢暈,隨后利用黑美人藏身于房梁之上,等那群婆子,丫頭趕過來時,自然只會看到倒地不起的猥瑣男,而看不到自己。等這些人都走遠了,她便從房染上跳了下來,檢查了一番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一間普通的房間,而是一間囚室。
當時秦黛心就想,秦四小姐為了算計自己還真是煞費苦心啊!她竟能讓彭氏去賈府深宅之內見不得光的囚室里引自己上當!這其中恐怕還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她是怎么知道那間囚室的?又是如何讓彭氏躲過賈府耳目順利進入囚室布局的?那個男人好像是賈府的下人,他與彭氏又是什么關系?為何兩人間那么親密?彭氏又怎么會身手敏捷的跳窗而逃呢?
這在不科學了,要調查的事情還有很多。
所以當她開了瑣從囚室脫身后,并沒有立刻質問秦若心與彭氏二人,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憤怒,她就是要讓這二人不安忐忑,生活在猜疑和惶恐之中,直到報復來臨的那一天。
這是一場三個人之間的游戲,她是獵人,而彭氏和秦四小姐只是她的獵物而已。
秦黛心相信,真相來臨那天,獵物那驚恐的表情,難以置信的神態和悔不當初的懊惱都會讓今天的隱忍更有意義。
所以她選擇沉默,假裝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不會把這些事情告訴給林氏和秦二小姐知道。
馬車進了秦府,一路把三位女眷送到二門上,林氏,秦二小姐,秦三小姐各自帶著丫頭回到園子里暫且不提。
單說秦四小姐和彭氏回到秦府以后,原本很忐忑的兩人怎么也沒想到府里一片平靜,好像誰也不打算追究今天的事情一樣,不但秦二小姐和林氏沒有質問她們,甚至連秦黛心都沒氣勢洶洶的出現……
太反常了吧?
秦四小姐覺得事有反常即為妖,她一方面擔心自己所做之事被人翻出來,一方面又糾結秦黛心為什么會逃出生天的事兒,她稀里糊涂的回了自己的園子,連怎么睡著的都不知道。
彭氏呢?她的別扭就更不用說了,自然也睡得不安生。
兩人就這樣惶恐萬分的過了一晚,心里想著第二天如何面對秦三小姐的逼問,誰知第二天卻發現秦黛心根本沒有要發作,質問她們的意思,好像人家根本不記得有這么一回事兒一樣。秦四小姐心情復雜,既高興,又憤怒,人家根本沒有當她是對手,甚至把她當成空氣一樣,這分明就是瞧不起人!
五月二十二這天,方婉茹終于回來了,秦黛心得了消息會,連忙讓人更衣梳妝,她帶著玲子早早的去府門口跟眾人去迎方婉茹的馬車。
半個時辰以后,方婉茹的馬車終于從巷子的另一頭緩緩駛來,秦黛心勾唇一笑,抬頭看了看正午那刺眼的陽光,今年的五月好像格外熱些,這也注定它不會是一個尋常的五月。
秦黛心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馬車,輕聲道:“是該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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