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婉茹看蘇仲達這個樣子,心里痛快至極,她覺得胸中的怨氣散去不少,心態一旦發生了轉變,心情自然也就不同,她還挺想看看這場好戲的。
“說啊,婚書呢?”
蘇仲達看了蘇氏一眼,才顫顫巍巍的道:“蘭蘭,我,我對不起你,當年的婚書,毀了。”
宋氏在一旁哭喪著臉,后悔自己當年那么愛財。
方婉茹陣陣得意,幾乎要笑出聲來,全是方氏,依舊緊崩著身子,看樣子很不輕松。
他不說,秦黛心也知道,方家人做事這么縝密,定是把那憑證毀了的。
“看看,沒有證據,你們根本就是血口噴人。”
秦黛心早知道她會這么說,便又讓人找了第二個證人來。
那人進來時,方婉茹的瞳孔猛的一縮,那人竟是馮氏。
馮氏向王大夫福了福,她神色淡然的做了自我介紹,“大人,奴婢便是馮氏。”
她是馮氏?一向畏畏縮縮的馮氏?怎么膽子竟然大起來了?
秦黛心道:“大人,她才是秦子誠的生母。”
不等王應石回應,方婉茹便沖出來道:“你胡說,你這賤人,不要臉的小娼婦。”
有人沒忍住,笑出聲來。
是黃夫人。
她略有尷尬的道:“對不住,對不住。你們繼續。”她的樣子分明在嘲諷。
方婉茹早就發現她是向著秦黛心的,因此也不會給她什么好臉色看,她瞪了一眼黃夫人,才又向馮氏道:“你這賤人,竟敢搶我兒子。”
馮氏目光堅定,一字一句道:“夫人,事到如今。您竟然還如此執迷不悟,孩子是我生的,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最后一句話,她幾乎是用喊的。
“你胡說。”方婉茹幾乎要撲過來掐她,“你說,是不是她指使你的,是不是?你要跟我搶兒子,為什么?”
馮氏紅了眼睛,當下伸出雙指來,沖天指誓道:“大公子秦子誠是我生的。是我陣痛了一天一夜生下來的,如果我有半句虛言,就讓我不得好死。天打雷劈!我隱忍至今,為的就是要認回兒子,不是受任何人指使。”
方婉茹幾乎要撲過去吃了她,“你這個賤婢。”
方婉茹轉頭沖秦從文道:“老爺,您信我。您相信我啊,我生子誠那天你是親眼所見的是不是,你就在房外頭,是不是?”
秦從文此時已經有些懵了,聽了她的話,只是下竟識的點頭。其實根本沒有聽到她說什么。
秦黛心也不惱,直接大聲道:“帶于氏。”
產婆于氏被人帶了上來。
于氏是個產婆,常常出入大戶人家。可卻沒在大戶人家見過這種三堂會審的狀況,她心里有鬼,覺得自己被人盯上了,還是說真話的好。
所以一進來,她就連滾帶爬的跪到王大人附近。一個頭磕在地上,“大人。老婦于氏,見過大人。”
秦黛心來到她身邊,輕聲安慰道:“于氏,你別怕,知道什么盡管說,王大人辦案一向明察秋毫,他絕不會冤枉你的。”
于氏心中微定。
“大人,這個產婆是當年為方婉茹接生的產婆,后來馮氏生二公子秦子信的時候,也是由她親手接生的,她可以證明秦子誠并非方婉茹生的,他的生母是馮氏。”
方婉茹看著于氏的時候,不以為然的一笑,她認為于氏什么也不知道,當初她只是為馮氏接生而已,什么也沒見過,什么也沒聽到過,她有什么用?
王應石對于氏道:“你起來說話。”
于氏起身,低頭站了起來。
“我問你,當年秦夫人生產,可是你親手接生的?”
于氏點頭,“是老婦親自接生的。”
“當時你可看清楚了那產婦的模樣?”
于氏搖搖頭,“沒有。”
王應石驚訝了一下,“你記得這么清楚?這可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方氏心里突然緊了一下,她看似對這些事情漠不關心,實則一直支著耳朵聽著。
也許于氏覺得王大人并不可怕,她一改方才的畏縮,直接回道:“大人我是個產婆,見過太多生孩子的,惟獨沒見過秦家夫人這樣生孩子的。我記得特別清楚,當年我去的時候,就見一個人在床上不住的喊著,她嘴里塞著毛巾,只能聽到嗚嗚的聲音,臉上還罩著帕子,幾個婆子守在她旁邊,一直讓她使勁。老婦當時覺得奇怪,還說,把帕子拿掉,免得夫人上不來氣,哪知道她們不讓,還說讓老婦打起精神來,只管接生就好,沒辦法,老婦就專心接生孩子,那會孩子都露頭了,我沒怎么費力就把孩子平安的接下來了。”
方婉茹不屑道:“這些難道就能證明孩子不是我生的?荒謬。”
王應石也道:“確實不足為據。”
證據的據。
于氏道:“就這,當然不能說明什么問題。不過,后來我為馮姨娘接生的時候,發現了不對。”
王應石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馮姨娘生孩子可痛快了,不像頭一胎,而且我還在馮姨娘……嗯,馮姨娘,得罪了。”
馮氏知道她要說什么,點了點頭。
于氏這才又道:“馮姨娘大腿內側有一顆紅痣,讓我覺得有些怪。”于氏的思路越來越清晰,當年的事兒就好像昨天發生的一樣。
“有什么怪的?”涉及女子身體隱私,王應石不好細問。
屋內眾人也連忙聚精會神的聽著
于氏道:“當年秦夫人生產時,老婦就在她的大腿內側看到過這么一顆紅痣,位置,顏色,大小都是一模一樣的。老婦沒見過秦夫人的樣子,卻見過馮姨娘,難不成她們二人都在大腿里長同樣的一顆痣?再有。秦夫人生兩位小姐的時候,也都是老婦接生的,這兩次老奴都看到了夫人的模樣,卻沒有看到痣,而且秦夫人生大小姐的時候,特別慢,折騰了一晚上才生下了,我當了一輩子的產婆,還沒聽說過生頭一胎快,第二胎反倒慢的情況。”
大伙瞬間明白過來。原來是這么回事。
秦從文也清醒了,這兩個女人都是他的人,這痣到底長在誰的身上。他最清楚不過。
“你說,子誠到底是誰生的?”秦從文知道痣是長在馮氏身上的。
方婉茹哆嗦了一下,隨后哭道:“老爺,你要信我啊,你要信我。子誠是我生的。是我生的……”她反復重復這句話,好像入魔了一樣。
大家,特別是秦從文,都不相信她了。
證據確鑿,方婉茹卻不承認。
秦黛心自有辦法讓她認。
“如意,去把大公子和二公子請過來。”
如意點點頭。悄悄去了。
方婉茹紅了眼睛,哭著問于氏:“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你說,是不是你貪錢,讓人收買來陷害我?是不是,啊?”
于氏搖搖頭,“老婦愛財。可也不是什么錢都要的。”矮小無知的婦人,形象卻一下子高大了起來。
方婉茹轉頭對方氏道:“娘。你說句話啊?”
方氏的心一點點往下沉,卻不肯認輸,她故作平靜的說道:“沉住氣,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方婉茹馬上就明白了,是呀,就能算證明子誠不是自己生養的那又如何?自己待他一直像親生兒子一樣,都說生恩不及養恩大,他做自己的兒子,便是嫡子,是秦家的繼承人,他若是被馮氏認了回去,便是庶出,他會一無所有。
“娘說得是,我倒要看看這般無恥的小人,想怎么污蔑我。”方婉茹好像很有底氣似的,完全沒了方才心虛的表現。
秦黛心安慰的看了蘇氏一眼,又對王應石道:“大人,蘇青平身子不好,您能不能允許他先下去休息?”
蘇青平本就與這些事無關,下去休息自然不成問題。
王應石點了頭,秦黛心就讓人安排了。
如意推門而入,帶了秦子誠,秦子信兄弟二人進來。
秦子誠一直不明白,好好的滿月酒,怎么說散就散了,府里傳聞聲一片,來的賓客們竟然像逃似的離開了,怎么就這樣了?
秦子信也有疑問,不過他一直安靜的不說話,偶爾看看馮氏,一臉的擔憂。
“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被攔在外頭的幾個人一頭零水,二妹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向聰慧的妻子也看不透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幾次嘗試進院子里問問,結果都被攔了回來。
秦黛心指了指秦子誠,又指了指秦子信,“大家看看,這兄弟倆可像?”
“像是像,可這就能說明他們是一個娘生的?”胡夫人歉意的笑笑,“三小姐是這個意思嗎?”
秦黛心點點頭,也不惱她,直接道:“如果秦子誠是方婉茹生的,那么他怎么可能和馮姨娘生的秦子信長的這么像?雖然是親兄弟,到底不是同胞,如何能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
這話也有道理,大家頓時議論紛紛。
秦子誠兩兄弟面面相覷,不明白大家都在說什么,他們本來就是親兄弟啊,什么誰是誰生的……
方婉茹只道:“這理由太牽強了,沒道理長得像便是同一個娘生的。”
于氏在一旁道:“秦夫人沒有紅痣,馮姨娘有紅痣,大少爺大腿內側也有痣,二十多年前我親眼瞧見過。”
秦子誠沒想到那婆子張口說這個,臉上表情頓時不太好看。
屋里人議論紛紛,大概都相信了秦大少爺是馮氏生的。
秦子誠和秦子信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嘴的議論,這才把事情聽了個大概。
二人臉色發白,顯然還不能消化這個突然降臨的事實。特別是秦子誠,當下便有些站不住了,他的親娘,倒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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