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婉茹看到了秦子誠失控的臉。
她心里極不好受,就算他不是自己生的,到底也是自己養大的孩子,他生下來才個把時辰,就被送到了自己的屋里,自己眼看著他一點點的長大,會翻身,會坐著,長牙,說話,叫她娘……
這二十多的感情,竟被這么輕易的質疑了嗎?
方婉茹是個自私的人,到了這個時候她想的依舊是自己,卻從沒有想過,有一種東西叫血緣,有些東西是天性,根本不是她阻攔得了的。
一直沒說話的方氏開口了,“三丫頭,你找這么些個人,鬧今天這么一出,不就是想讓蘇氏那賤蹄子當秦家的當家主母嗎?我告訴你,只要我活在這世上一天,便不允許你這么做。”大概是氣急了,方氏的嗓子有些啞,“你現在把孩子給我送過來,再去祠堂跪上三天三夜,我或許考慮饒了蘇氏這賤婦一命,準她出家,要不然……”
“不然你想怎么樣?”方氏這個樣子,秦黛心半點意外也沒有,如果方氏乖乖低下頭來認錯,她才會覺得天要下紅雨了呢!
“你別以為我不敢!”方氏眼中盛著滿滿的殺意,一屋子人看得清清楚楚。
惱羞成怒了?
秦黛心道:“事實就擺在面前,你還如此蠻橫不講理,當真是不撞南墻不回頭,你以為這一屋子的人都像父親一樣好唬弄嗎?”
秦黛心又對王應石道:“大人,證據已經擺在面前了,方婉茹嫉妒成性,先是陷害我母親由妻變妾,隨后逼迫我母親把剛生下三天的孩子送了人,她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使馮姨娘有子不能認。整日活在痛苦之中,大人,這一切難道還不能說明這個女人喪失婦德,已經不配在為人妻了嗎?”
“放屁!”方婉茹再也忍不下去了,她不顧及形象的指著蘇氏大罵道:“你這個黑了心肝的賤人,養了個小賤人來害我。誰能證明你是秦家聘下的妻?你的兄嫂嗎?你們蛇鼠一窩,根本就是沒安好心,婚書呢?當年秦家聘你為妻的婚書的,拿不出來了吧?啊?”
蘇仲達聽了這話,痛苦的蹲了下去。
方婉茹自然看到了。她篤定蘇家人拿不出來,因此氣焰更為囂張。
“你說我派人逼走了你母親的孩子,證據呢?證人在哪?啊?那孩子是不是老爺的尚不可知。二十多年都過去了,怎么,你還想讓他回來跟我的子誠搶長子這位不成?
秦黛心平靜道:“不是搶,是拿回屬于他自己的東西,我那位兄長是臘月初七生的。秦子誠是二月初六生的,他們兩個人隔了一年,誰長誰幼還用問嗎?”
“哈哈哈……”方婉茹不顧形象的一陣狂笑,還去扯秦從文的袖子,眼帶淚光道:“老爺,天底下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笑的了。你讓他把人帶來啊?總不能蘇氏說她生了一個孩子,她就生了一個孩子吧?孩子呢?在哪呢?”
坐在王應石身邊的鐵未陽突然站起身來,他負手而立。目光中似有點點星光,一個沉穩而又略帶一絲激動的聲音緩緩道:“我就是當年的那個孩子。”
方氏,方婉茹皆是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秦從文則是一臉的見鬼表情,蘇氏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低聲哭了起來。
兒子,剛剛出生三天的兒子。為了讓你活著,我不得不與你分離。
蘇氏的心聲,全在淚水中。
在場的人心情各異,三位夫人早已經眼淚汪汪了,她們一致認為蘇氏太可憐了。男人們倒是心思各異,開始撥拉起心里那點小算盤來。
鐵未陽是鐵義侯的義子,從四品的京官,如果這樣的人成了秦家的嫡長子,那么以前自己與秦家的關系就要推翻,重新再建立了。
“你說你是蘇氏的兒子?哈哈,太好笑了,這年頭居然有人要給人當兒子的。”方婉茹看著鐵未陽,越看越心驚,這人與蘇氏長得太像了,眼角眉梢里全是蘇氏的影子,人都說養子隨母,如果他真的是蘇氏的兒子,那么蘇氏那賤人豈不是又多了一個靠山?
不行,絕不能讓他們母子相認。
“你有什么證據證明你是蘇氏的兒子,就算你是蘇氏的兒子,你如何證明你是老爺的兒子,而不是她在外面與人茍合生下的孽種?我看你分明是她找來謀奪我秦家家產的。”
方婉茹就是怕別人通過鐵未陽的樣貌推斷出他與蘇氏的關系,因此搶先一步說了重話,他長得是像蘇氏,可畢竟不像秦從文,只要自己咬住這一點不放,老爺那邊就不會輕易認他。
果然,秦從文的臉色變了變,二十多年前……
他努力回想,卻怎么也想不起蘇氏當時的樣子,因此對鐵未陽的身世,他十分懷疑。
“哼,我大哥是侯爺的義子,官居四品,他這樣的人,會惦記秦家這點東西?”秦黛心冷笑問道:“你以為你是誰?”
秦從文覺得這話也對,一時間不知所措。
秦黛心看著眾人的反應,知道這事不宜拖,越早辦明白越好,她暗想幸虧自己沒有讓英姨來,她病著,又時常不清醒,只怕就是來了,也說不明白什么,到時候只怕會被有心人說得更加不堪。
她想了一下,突然道:“方婉茹,你說你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受了方氏的指使?”
方婉茹怎么料到她會這么問,一時間便僵在了那里。
秦黛心這才道:“當初方氏就是因為生不下兒子,才把我爹從祖父的小妾那里抱了來,然后去母留子,害了我的親祖母,正因為她之前做過這偷天換日的把戲,所以才會幫你出主意,讓馮姨們替你生下了秦子誠,是不是?”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方婉茹不敢相信,這丫頭莫不真是鬼魅變得,不然的話她怎么什么都知道?難道老爺真不是姑母生的?不可能吧?
一想到鬼魅,方婉茹便覺得背后陰風森森,這么多年了,她手上可是有不少的血。
“沒……沒有的事兒。”心里雖然害怕,但方婉茹仍舊不肯低頭,自然否認,這個時候,她萬萬不能自亂陣腳,更不能出賣姑母。
方氏大怒,氣得胸口疼,“你這都是聽誰說的,混帳東西,還不跪下認錯?”
秦黛心一攤雙手,“我有什么錯?我可是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兒,不像夫人你。”秦黛心悠悠的沖著方婉茹道:“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不就是想牢牢的把住這個家嗎?可惜你的好姑母,哦,也不是你的婆婆,她一心一意的惦記自己的女兒,根本不把你和父親放在眼里,你操持了半輩子的家,日后恐怕都得姓公孫。”
方婉茹驀然睜大了眼睛,磕磕巴巴的問,“你,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啊?那我一點點說給你聽。”秦黛心道:“我爹是庶出的,方氏自然看不上,只不過她自己生不出兒子,只好勉強把我爹抱過來養,我爹的生母金氏,多年以來一直備受我祖父的寵愛,正因為這個,方氏對她恨之入骨,索性害了她的性命,奪了她的兒子,這樣一來方氏既除了眼中盯,肉中刺,又有了兒子傍身得以保住妻位,一箭雙雕。方氏偏心,這么多年來秦府上下有目共睹,大家誰也不敢多說什么,只當她是疼女兒罷了,想當年秦鳳歌出嫁時,不過是嫁了一個小小的縣丞,可方氏卻把秦家一多半的家產拿來給秦鳳歌做了嫁妝,她那十里紅妝的送親場面,恐怕到現在還有不少人記得。”
秦黛心慢慢的走到秦從文面前,輕聲道:“父親,方氏是想把秦家的東西搬到公孫家去呢!如果不是這樣,她為何會幫著秦鳳歌讓土匪綁了我?又為何會與她那好女兒和好外孫串通一氣騙您的銀子?一萬兩啊,她們當您掙來的錢是大風刮來的?”
秦黛心被土匪綁了的事兒,秦從文和方婉茹都知道了,兩人聽了秦黛心這番話,真是越想越不是滋味。
他們在方氏心中的地位不高,遠遠比不得秦鳳歌,以前他們總是認為方氏心疼小女兒,現在再回過頭來看,卻明白那一切都不僅僅是心疼這么簡單。
方氏重重的咳了一聲,“你這個挑撥離間的攪家精,居然挑撥起我們母子的關系來?兒啊,你千萬別聽這丫頭胡說,她被蘇氏那賤蹄子洗腦了,鬼上身了,你千萬別信她,我不是你親娘,誰還是你親娘?那個什么金氏,根本就是她一手杜撰出來的。”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一個沙啞且略有蒼老的聲音,“是嗎?我看不盡然吧?”
方氏一愣,連忙向門口望去,這聲音,好像在哪里聽過。
就在這時,門被人推開了,從外面走進來一位老者。
這人年紀在六十歲上下,身材不高不矮,略微有些駝背,花白的頭發被梳成一個發髻,上面插著一支素面的銀簪子,這人穿著一身藍色粗布衣裙,外頭罩了一件灰色無紋無花的粗布比甲,腳上穿一雙褐色繡花鞋,上頭只用蔥綠色繡線繡了兩道卷云紋。
“老姐姐,別來無恙啊?”
方氏與秦黛心同時一驚,竟然是她!
你們猜這人是誰嗷嗷求票票……
520小說高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