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泰山啊,別瞎說。婉兒臉皮雖然不薄,可到底是女兒家。你不是口無遮攔的人,今天說話怎么這么沒規沒的矩。”段興瞪著眼睛低吼了一回,他那莽漢形象,嚇唬別人還差不多,想唬住李慕,卻是不能的。
李慕笑,臉上一派隨和模樣,只道:“不是弟弟討打,只不過都是早晚的事情,我提前說說,也不算是錯吧?”
段興一下子就發現了李慕的不同。
要說他這個兄弟,長得倒是不賴,白白凈凈的,眉毛眼睛都出挑,隨便笑笑都能把大姑娘,小媳婦迷得羞紅了臉。以前,自己總覺得他是滿腹心事,長得俊是俊,可每天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眉毛微微擰著,整個人多了幾分憂郁,看著讓人有些不痛快。
可今天,這人似乎突然變了,氣質由暗轉明,整個人的臉都像照在陽光里似的,從里到外都明媚了起來,眉毛微微揚著,眼睛亮亮的,嘴角上翹著……
“你這是……”段興不明白李慕的轉變從何而來,心里疑惑的很,便當下問了出來。
李慕有些不好意思,他低頭沉思良久,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似乎要把胸中的郁結全部吐出來一樣,他環顧四周幾眼,只道:“自從知道楚彩衣嫁人以后,我的世界就是灰色的,從來沒有什么東西讓我有過美好的感覺,我心里裝著仇恨,恨那個強娶了她的人,恨不能立刻就擁有最強大的力量,找他拼個你死我活,把人搶回來。那時的我,活在黑暗的世界中,活在仇恨里,日子過得越久。我心里的怨恨就越濃,日積月累,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李慕笑了笑,才又道:“可當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后。我發現我的恨原來不是恨,它是嫉妒,是不服氣……”
段興聽得一頭霧水,“不是,你這……”
“大哥,我已經想明白了,人生在世,該痛快的活著,而非被折磨的活著。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從今天起。我李慕不要做以前的李慕。”
段興就是傻子,現在也明白他的意思了,他那蒲扇一樣的大手猛的按住李慕的肩膀,道:“好,想通了就好。哎呀。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沒有酒,不然得話我非得跟你大醉一回。”
“大早上的喝什么酒。”李慕指著桌子上的東西道:“咱們快點吃,吃完好把這里收拾出來,一會兒你的老泰山回來了,你得幫我引薦認識一下,昨天是我太失禮了。”
段興臉上一僵,又來!他不自覺的收回手。覺得李慕這孩子變壞了,竟然開起了他的玩笑。
李慕也看出了段興的不自在,便故意道:“大哥,早晚的事兒,你害羞什么。”
段興死活不會承認自己害羞的,他堂堂一幫之主。七尺男兒,會害羞?
“誰說我,害羞了?”
李慕才不管他心里怎么樣,只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那老泰山是不是大夫啊?”他指了指院子里晾曬的藥材道:“這么多藥材。開個藥鋪也夠了。”
“唉,老頭子就是喜歡鼓搗這些,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哪兒還用得著自己背著簍子上山去采藥啊!”
“哦?”聽段興這話,這人似乎大有來頭啊!
段興故做神秘的道:“你別看他平時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其實他也有嚴謹嚴肅的一面,是太醫,還是這個。”段興豎起大拇指,朝著李慕示意了一下。
“是太醫?”李慕微驚,“那,嫂子醫術應該也不會太差啊!”李慕想起昨天那碗醒酒湯,里頭也不知道加了什么材料,喝起來整個人都舒服了,面且頭也不痛。光憑這個來看,做湯的人對藥理應該很有研究。
段興又鬧了個臉紅,他和紀婉兒雖然郎情妾意,但還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兩個人都不擅表達,誰都沒往那上頭說呢!眼下聽李慕這一口一個嫂子嫂子的叫著,他心里竟涌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幸福感來!
正說著,突然外邊傳來了敲門聲。
“估計是老爺子采藥回來了。”段興起身要去開門。
正巧紀婉兒從屋里出來,連忙沖他擺手道:“你坐,我去開。”
段興欠了欠屁股,又坐了回去。
李慕連忙起身,架著段興起身,道:“大哥要替我引薦,我得拜見一下,昨天太失禮了。”
正說著,就聽紀婉兒驚喜的叫道:“你怎么來了?”
“我閑著沒事,就想著過來看看,順便跟你和段大哥聊聊。”
一個清亮的女聲傳了過來。
李慕和段興一愣,緊接著就看到紀婉兒和秦黛心有說有笑的進了院。為了方便行事,秦黛心還是穿著男裝,梳了一個古代男子常梳的馬尾頭,可是她的臉并沒有做什么涂改,因此李慕一眼就認出了她。
李慕目光復雜的打量著秦黛心,兩人也算舊識,只是他沒有想到二人再見面會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秦黛心感覺到了李慕的視線,不由得側目看了過來,見到李慕的時候,也吃驚不小。
紀婉兒不知道他們認識,還想著自己家突然多了一個陌生的男人,像秦黛心這種大家閨秀出身的人,會不會很介意啊!
“那個,事出突然,妹妹,這是……”紀婉兒正想給秦黛心介紹,哪成想秦黛心突然上前一步。
“李慕,你怎么在這兒?”他在雁蕩山不知所蹤,怎么會突然出現在紀笑海家里?
紀婉兒一愣,“你們認識?”
秦黛心斂了情緒,便道:“是啊,我們以前就認識。”
紀婉兒恍悟,秦黛心認識段興,段興和李慕是結拜兄弟,他們自然就不可避免的認識了。
“那個,既然都認識,就回屋里說話吧!”紀婉兒不太明白,怎么突然間氣氛變得這么詭異了呢?
秦黛心瞧了一眼樹下的矮桌,只道:“不用了,婉兒姐姐,我看這里就挺好,不如把這兒收拾一下,大家坐下來喝杯茶,聊聊天,挺自在的。哦對了,我不要喝普通的茶,我要喝你特制的那種涼茶。”
紀婉兒用草藥配了一種涼茶,喝起來甜絲絲的,回甘時卻帶著一絲絲的苦味兒,那茶去火極好,喝了還會讓人皮膚好,跟龜苓膏的功效差不多。
“好好,就你麻煩。我先收拾一下,你們聊。”紀婉兒也不是傻子,看得出來秦黛心似乎要跟李慕說些什么似的,她朝著段興使了個眼色,只道:“段大哥幫幫我,咱們把這些東西拿到廚房去。”
段興應了一聲,彎下身子把桌子上的盆碗拿了起來,跟著紀婉兒去了廚房。兩人手腳很快,不一會兒便把矮桌收拾好了。
“煮涼茶得一會兒的工夫,我又不是神仙,不會未卜先知,不知道你要來,就沒準備。你先湊合喝這個吧,一會煮好了我再給你送過來。”紀婉兒泡了一壺茶放在矮桌上,然后悄悄走了。
她回到廚房,不停的朝院子里看兩眼,見秦黛心和李慕相對而坐,似乎在說著什么,眉毛便不自覺得擰了起來。
“怎么了?有什么不對的?”段興也把腦袋探了出去,看了兩眼,這才回轉問紀婉兒。
“秦妹妹是大家閨秀出身,她跟那個睿親王又不清不楚的,眼下在咱們這兒見了外男,不會有什么事兒吧!”
“不會,能有什么事?”段興不以為然道:“再說他們以前就認識啊!哦,還有,什么叫他們倆不清不楚的?那睿親王對秦姑娘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我看你怎么好像不太高興似的?”
紀婉兒嘆了一聲,只道:“人家是王爺,我那傻妹妹是高人之女,我怕日后她嫁進了王府,會吃虧啊!”雖然她爹一再跟她保證,睿親王看重秦黛心,可紀婉兒還是覺得,皇家的事情不太好說。
段興一笑,真是個傻丫頭。
“好了,秦姑娘多聰明一個人,沒有把握的事情她會去做?你不要瞎操心了。”
說得也是。只是……
紀婉兒把手里的活計放下,壓低聲音問段興道:“李公了跟我妹妹是怎么認識的,他們好像很熟的樣子,而且我覺得,他倆怪怪的。”
段興想了想,便把當初李慕與秦黛心相識的過程告訴了紀婉兒,連李慕和慕容景之間的那些事兒也學了七七八八。
“原來是這么回事。”沒想到秦黛心當初還被人綁架過,只不過李慕和睿親王這點事兒,分明就都是誤會啊!一場誤會而已,就開了就好了,還有什么好談的?
紀婉兒朝院子里看到兩眼,暗想還真是搞不懂啊!
院子里,秦黛心一身男裝打扮,英氣十足,她坐在石墩上,給李慕倒茶,而后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才放下手中的茶壺,道:“王爺前些日子去了雁蕩山。”
李慕暗想,這秦三小姐倒是一如既往的爽利性子,人家都開門見山了,自己也不能再裝著,不識趣了是不是?
“這么說來,你都知道了?”
秦黛心點了點頭,又道:“知道一些,卻并不詳盡。”她相信,慕容景對自己有所保留,有些話,沒有跟自己說。
“所以呢?”
“想讓李公子幫我解惑。”秦黛心臉上掛著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雙眼之間透出來的是極為認真目光。
李慕一愣,下意識的道:“愿為姑娘效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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