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喟嘆一聲，拍拍他的手，眼中留露出無奈心酸等情緒，“睿誠啊，我不求別的，只求你能好好待我女兒，要知道她家去別家還可以做正妻的，以我慕容家的家世，一輩子平平安安還是能保證的，如今卻是委屈了這孩子，我……！”

睿誠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心里對婉瑜又多了一份疼惜和不舍，對王家沒有了開始的期待和雄心勃勃，這一路騎馬吹風也冷靜了下來，越發覺得王家很麻煩，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頗有點無所適從的感覺。

“我知道，我會真心待婉瑜的，可我不能保證她一定不會受委屈。”說到這睿誠又低下頭去，側妃不就已經是委屈了么，自己又怎么能夸口說不讓婉瑜受委屈呢？

李氏聽了這話心里反倒舒服多了，要是他一力保證不會讓婉瑜受委屈什么的，反倒會覺得涼薄，睜著眼說瞎話只為了騙取他們的信任，難道不涼薄么。

如今他肯面對現實據實以告，倒是多了一份坦誠和擔當，心里的酸楚也好受了些。

老太太笑瞇瞇的開口，“好了，事已至此不要說了，怪他干什么與他無關。好孩子，來我這邊。”

睿誠趕緊起身坐在老太太下手位置上，“老祖宗。”

“孩子，你懂了吧？沒有實力就要被別人擺布，現如今你的情況并不是很好，要比以前更穩重才是，我建議不要輕舉妄動，貿然拜訪王家不是件好事，還是等等看再說，畢竟王家和咱們家不一樣。”

睿誠剛才也是這么想的，因此信服的點頭。“我明白的，他們若不主動來找我，我是不會主動上門的。沒得讓人以為我謀求什么呢，再讓父皇不喜了。”

老太太贊許的點頭。拍拍他的手，“慢慢來不急。”

“是。”

“去找你姨夫吧。”

“是，那晚輩先告退了。”睿誠笑著走了，先去了書房拜訪慕容謹。

書房里沒有別人，睿誠和慕容謹說了什么不得而知，李氏等人也沒問過，倒是中午爺們在一起吃了飯，喝了點小酒。

中午陽光微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婉瑜一個人坐在花園的秋千上曬太陽，仰起頭看著天，做個琪哥來信了，聽說了此事非常氣憤，想請假回來，但沒能成功，慕容謹沒讓他回來，不知道哥哥是不是又跳腳了。

“小兔子，你怪不怪我？”身后傳來睿誠沉沉的聲音。

婉瑜用手遮著陽光。眼神有些憂郁傷感，“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不怪任何人。我是比不上王家姑娘。”聲音中多了些寂寥的傷心。

“婉瑜。別這樣，你這樣讓我很難受。我真的從沒打過王家的主意。”睿誠急切的抓住她的手，細膩微涼，柔若無骨，似乎力道重一點都害怕會折斷她的手臂。

婉瑜嘆口氣，轉過身直直的望著他，不躲不閃，沉靜從容，“你想讓我說什么呢？說我不介意名分。只要能留在你身邊就足夠了么？不，我很介意名分。我姨娘就是小妾，我不想做小妾。有頭發沒人愿意做禿子。可我們一開始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跑不了你也逃不開我，所以慕容家依舊會支持你，這一點你不用擔心，父親是個正直磊落的人，一開始只是為了保護大哥，后來是對你很欣賞，如今為了我和哥哥也不會另投他人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說完掙脫他的手轉過臉去，一滴淚落在衣襟上。

她終究無法超脫于世外，還是會計較的吧！

睿誠臉色有些沉郁，再次抓著她的手，強迫她轉過臉看著自己。緊抿著唇有些生氣，眼里有些心疼卻也有著無奈的痛，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心痛的情緒，那是一種陌生的情緒，被這個女孩牽引著情緒，喜怒哀樂，他認為只是因為打小的情分罷了，現在看來也不盡然。

抬起修長的手指笨拙的擦干她的眼淚，卻是眼淚越擦越多，在她靈動的眼里看到了委屈和不甘，還有更多的是難過，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心里是說不出的滋味，澀澀的，卻又有絲絲的甜，還有更多地難堪。

不能給自己的女人一個保證一個名分，他第一次知道就算貴為皇子王爺，也有為難和力所不能及的尷尬。

“相信我，我都懂的。我現在不能給承諾什么，但我會努力，給你掙來榮耀，不會讓你因我而丟人。”睿誠拉著她的手不肯松開，緊緊的握著，微微有些疼，卻捏的他和自己骨節泛白。

原來他心里也是不平靜的么？婉瑜輕笑一聲，“你不開心么，王家對你很有用的。”

睿誠難堪的別過臉去，甕聲甕氣的說道：“你又何必這樣試探我，我要是早有打算何必今天這樣被動呢。況且王家和六弟一直有來往的。”

婉瑜低下頭遮住了眼里的眸光，“表哥，我沒有王那么大的價值了，你會拋棄我么？”聲音哽咽難以自制，帶著微微的哭音，似乎還有些緊張的忐忑。

睿誠一下抬起頭，語氣又氣又急，“你一定要這樣說我么？我是有野望，可也沒到不擇手段的地步啊。瑜兒，你不再信任我了么？”胸口悶悶地疼，忽然間對王家所有的期待都化為了烏有，終于能夠理解母妃的話了，沒有一定的實力，王家為什么支持你？你能給人家什么好處呢？

至今為止他也沒有給慕容家帶來任何好處，反倒累的慕容家被父皇更加忌憚了，王家又為什么要對自己忠誠呢？

呵呵！睿誠苦笑一聲，徹底清醒了過來，從王家所帶來的虛幻美夢中醒了過來。

婉瑜淚水連連，眼淚順腮而下，小臉因哭泣變得紅彤彤的，看上去越發可愛了。

“呵呵呵！你哭得真難看。”睿誠突然笑了，她鼻子紅紅的，更像小兔子了。

從來沒見過女孩子是這樣哭的。宮里的女人哪個不是哭的嬌弱唯美呢？哪有人真個哭的稀里嘩啦的。

婉瑜氣呼呼的撅著嘴，拉著他的袖子在自己臉上一頓蹭，將鼻涕眼淚全都呼在他衣襟上。末了還示威的仰著下巴瞪著他，大有你能把我怎么樣？

睿誠見她不難過了。也輕松了些，伸手揉揉她的腦袋，還拍了拍，好似安撫一只不聽話的寵物。

頓時婉瑜更氣了，咋呼道：“哎呀！你把我的頭發弄亂了，討厭！不許拍我的頭。”義正言辭的警告，但怎么看怎么像個鬧壞脾氣的孩子。

睿誠眼里滿是包容寵溺之色，拉起她的雙手放在胸前。燦若星辰的眸子定定的望著她，帶了些別樣的情緒，“瑜兒，給我個機會，相信我好么？”

婉瑜低下頭撅著嘴，固執的搖搖頭，“你不需要我的信任，日后為難的地方還多著呢，她為正我為側，沖突是免不了的。以后你就知道了。你別說不會的話，大宅院里誰家沒有小妾，可哪家夫人真的會喜歡這些小妾呢？收拾他們還不是很簡單的事么？世人重嫡庶之道。你身為王爺更在乎名聲，我不求別的，若將來我們之間發生了沖突，只求你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給我一個容身的地方。”低著頭雙腳不老實的蹭著地面，把全新的一雙繡鞋弄得灰突突的。

睿誠好半晌沒有說話，他知道她說的是實情，由此想到皇后與母妃，各自為了各自的利益和兒子爭奪。誰又能說母妃一定是錯的，或者說皇后一定錯的呢？

他們只是想要生存下去。不斗就會被別人吃掉，其實每一個陷在宮里的人都無法選擇。

父皇還算疼惜母妃。那又怎么樣呢？還不是要維護皇后的臉面么，賀歲宴時公然羞辱老太太，母妃想幫腔卻被父皇用眼神阻止了，為的是什么，難道說父皇不知道皇后這么做不應該么，但她是皇后，起碼在外人眼里必須要帝后和諧。

“我懂了，不管將來遇到什么，我都會相信你，我相信你不會做讓我失望的事，我信你信慕容家。”睿誠在沉思了好久，久到婉瑜都以為自己這么做是不是太冒險了。

索性睿誠終于還是做出了承諾，婉瑜在心里長長的松了口氣，他這個人最是謹慎小心，輕易不會給誰做承諾，但一旦說了就一定會做到的。

婉瑜這才雙眼晶亮的抬起頭，展開一抹璀璨迷人的笑容，歪著頭帶著些許羞澀，“你說話算數哦，我可會當真的。”拉著他的袖子搖晃著撒嬌，好像小時候央求他帶自己去玩一般。

睿誠眼里也露出了一抹微笑，抬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失笑道：“小心眼還怪多的，生怕我看上王家姑娘不要你了么？你真是冒著傻氣。”他以為她吃醋了，心里泛起甜絲絲的感覺，好像吃道美味的紅豆糕，香甜的味道，留在記憶中。

婉瑜皺皺小鼻子，“哼，我怕什么，她沒我漂亮，也沒我可愛。”歪著頭一臉我真的不在乎的樣。

越是這樣睿誠越是覺得自己猜對了，“真是小性，放心忘了誰也忘不了你，忘了你你哥還不得捶死我啊。”想起她那個武力值杠杠的哥哥，頭就陣陣的疼。

婉瑜好似被提醒了，高興地拍著手跳了起來，雙眼璀璨清亮，“對哦！你欺負我，我就讓我哥揍你，哈哈哈！”為他打不過哥哥感到驕傲自豪，一副小人得志的欠扁樣。

睿誠無奈的搖頭苦笑，眼卻目不轉睛的望著婉瑜笑容燦爛的臉，溫暖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泛起薄霧般的瀲滟流光，好似鍍上一層金光，猶若梨花般嬌媚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