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圣記

第197章濃髯大漢

快到天亮的時候,胡六郎醒了。

他的燒已經退了。

醒來之后,感覺腿疼得緊,他哭了起來。

哭聲把大家都驚醒了。

“六郎,兒啊,你終于醒了......”胡嬸連忙抱著胡六郎,喜極而泣,“我的兒,你吃了大苦頭......”

他們母子倆相擁而泣。

胡六郎是疼的,胡嬸是太高興了。

還是木蘭把他們拉開了。

“讓大夫再給六郎換藥吧。”木蘭對胡嬸道。

胡嬸答應著,起身抹了眼淚,把位置讓給了陳璟。

胡六郎不再哭了,好奇看著陳璟。

陳璟問他:“還疼么?”

胡六郎點點頭,臉上掛滿了眼淚,一雙眼睛似墨色寶石,亮晶晶的。

“別哭。”陳璟對他道,“越是哭,越是疼。你若是不哭呢,很快就不疼了。”

胡六郎不知道陳璟是誰,怔怔看著陳璟,忘了哭。

陳璟又對胡嬸道:“勞煩您,仍去燒點艾草水。”

胡嬸知道又要換藥了,連忙去燒。

約莫半個時辰,艾草水就燒好了。

陳璟給木蘭使了個眼色,讓木蘭仍然按住了胡六郎,別讓他亂動。胡六郎很聽木蘭的話,果然不動了。

村子里的孩子們,都以木蘭為尊。

陳璟開始給胡六郎清洗傷口。

朱鶴和清筠往這邊站了站,看了眼傷口,兩人覺得觸目驚心,差點吐出來,毛骨悚然。

胡六郎的傷口,非常猙獰,看得人心里發憷。

陳璟是大夫,他可能見慣了。而木蘭也很淡然,讓清筠很少敬佩,她又看了幾眼木蘭。

木蘭很認真在學習如何換藥。

藥水碰到了傷口,仍是疼。胡六郎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又要掙扎。

木蘭按住他,使勁瞪了他一眼,低聲呵斥:“不準哭。”

胡六郎果然收斂了聲音,只是默默流眼淚,疼得咬住了唇,不敢使勁掙扎,只是忸怩了幾下,又被木蘭按住了。

“滲液比昨天好多了......”清洗了之后,陳璟對木蘭道,“你瞧見了吧?藥膏的斂濕效果很好。等沒有滲液了,就可以結痂。一旦結痂,就等于好了大半。”

木蘭不太懂。

因為她看不出來滲液比昨天少。胡六郎的傷口,潰爛得厲害,黃色滲液連連,攙和在一起,發出惡臭味。但是清洗之后,就要好很多,只剩下紅色的肉、黃色的腐爛。

陳璟一點點把腐肉摘除,清洗干凈,看上去好了很多。

“嗯。”木蘭應了聲。

他們說話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有很多小孩子說話的聲音,嘈嘈切切的。

木蘭不知道什么情況,喊了在窗外的弟弟:“木通,快去看看......”

木通大聲回答知道了,快步跑出去。

很快,陳璟他們就聽到了很多腳步聲,還有大人、孩子說話的聲音,其中有男人的笑聲、女人的笑聲。

“我爹爹他們回來了。”木蘭大喜,對陳璟道。

陳璟還在弄傷口,準備敷上藥膏。

屋子里的大門被推開,進來六個男人。他們都穿著獸皮縫制的衣裳,結實黝黑。其中一個比較老,其他的都是二十來歲,最小的和木蘭差不多大。

是胡家男人和孩子們回來了。

胡嬸連忙迎上來,對最前面的男人道:“當家的,你可回來了......”

話音剛落,就哭了。

男人點點頭,有點煩躁道:“哭什么?這不是回來了嗎?”

漢子身后的幾個年輕人,都圍上來,喊胡嬸叫娘。

胡家漢子看了眼陳璟和木蘭,走了過來。瞧見了自家兒子的傷口,胡家漢子也深吸一口氣,觸目驚心。

這樣的傷口,他多次見到。最后的下場,都是斃命,無一例外。

胡家漢子心口發緊。

“爹。”胡六郎也哭著喊爹,“爹,我好疼。”

胡家孩子輕輕摸了下孩子的臉,低聲道:“不疼,爹回來了。”

然后,他看了眼陳璟,覺得陳璟太過于年輕,不知道這個年輕人對他的兒子傷口做什么,問:“你干什么?”

“胡叔,這是大夫。”木蘭解釋道,“他給六郎退燒,又給六郎敷藥。六郎的傷口,已經好了很多。”

村子里世代打獵,有人被野獸傷了,有人跌下山崖,這種的傷很常見。潰爛之后發燒,而后幾天就死了。

胡家漢子摸了下小兒子的腦門,果然不發熱。

他愣了下。

“大夫......”胡家漢子低聲。

“嗯,我是大夫。”陳璟道,“胡叔你扶住六郎,別讓他亂動,很快藥膏就要敷好了。”

胡家漢子和五個兒子回來,再加上陳璟帶過來的幾個人、木蘭,屋子里擠得滿滿當當的。

大家彼此好奇,都在看。

看到清筠,胡家幾個男孩子都連忙低了頭,不好意思打量她。山里的男人,比較害羞。

清筠更是緊張,往朱鶴身后躲。

忙碌一番,陳璟把胡六郎的傷口上了藥。

等結束的時候,陳璟聽到村子里到處都是說話聲、笑聲,還是野獸的嘶鳴聲。寧靜的村子,好似一瞬間活了過來,熱鬧非凡。

木蘭的父親和叔伯也回來了,她弟弟早已跑回了家。

她也很想回去。

但是,她怕胡嬸說不清楚,到時候胡叔誤會了陳璟,于是木蘭想留下來,把這件事解釋清楚。

六郎的燒已經退了,陳璟救了六郎的命。

村子里觀念淳樸,救了命的,就是整個村子里的大恩人,木蘭不想胡叔唐突了恩人。

“好了。”陳璟對胡叔道,“傷口暫時無礙了。還喝十天藥,每天換藥膏,應該很快就能結痂。”

木蘭又在一旁,把事情的經過,仔細告訴了胡叔。

她是村子族長的女兒。男人們去打獵,木蘭就管著村子里的女人孩子,她很有權威。她的話,胡叔很相信。

“多謝大夫,救了小兒一命。”胡叔當即給陳璟道謝。

胡家的幾個孩子,也紛紛跟陳璟道謝,多謝陳璟救了他們的弟弟。

“老胡......”窗外,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聲音有點嘶啞,透出威嚴。

木蘭聽了,臉上立馬堆滿了笑,跑了出去。

接著,陳璟就聽到她叫爹。

老胡和胡家的孩子、胡嬸也全部迎出去。

很快,他們就把一個長大粗壯的男人,迎進了屋子里。男人身后,還跟著幾個人,屋子里立馬擠得滿滿當當。

“這是大夫。”老胡對木族長道,“就是救了六郎。”

木族長看了眼床上的胡六郎,又上前摸了下孩子的腦袋,欣慰點點頭:“不發熱,這是好事!”

“前幾天還發熱,滾燙!”木蘭連忙對她父親道,“傷口發臭,六郎都昏死過去了,人事不知。昨日這位大夫上山,又派人去他藥鋪里取藥,熬了一晚上醫治六郎,六郎這才退了燒。”

木族長就對陳璟點點頭,道:“大夫辛苦。你救了胡六郎,就是我們村子里的恩人,還請多住幾天,讓我們款待你......”

“我爹爹他們剛剛打獵回來,很多好吃的。”木蘭也對陳璟道,“你們留下來多住幾天。”

陳璟笑了笑,拒絕道:“我還有藥鋪,不好在這里長住,今天就要下山了。我這次上山,是找王檀王塑鴻老先生。”

木族長怔了下。

他沒有接話。

最后,木族長確定胡六郎已經沒事,大家都退到院子里說話。

陳璟又把如何煎藥、如何敷藥的話,告訴了老胡和他的孩子們。也告訴了木蘭。

“......吃頓午飯,再下山吧。”木族長確定胡六郎沒事了,也知道陳璟忙,就邀請陳璟去他們家吃飯。

陳璟點點頭,答應了。

老胡的六個兒子,四個已經成親,分別蓋了房子住。這處房子,是老胡父親和五郎、六郎住的,比較小巧。

木家卻是幾代兄弟住在一起,依靠著山脈,蓋了一整排的房子,不同意城里的院子,他們的房子并排而立。

屋檐下掛了各種野味和獸皮。

木蘭沒有母親,但是有嫂子、嬸母,都幫著做飯。

很快,就弄了滿桌子的菜。

木族長還請了村子里幾個德高望重的人,都來陪陳璟。

陳璟和朱鶴坐席。

清筠和魏上幸,一個女人一個孩子,就跟著木家的女眷,去旁邊小廂房里吃,不可以坐席。

“胡家的孩子,沒事了?”其中有個人很驚訝。當年,他兒子五歲,打翻了一鍋熱水,后背燙得皮開肉綻,又是大夏天的。

很快,孩子就去世了。

燙傷很難結痂,潰爛發燒致死。

所以,這個人知道燙傷多么難治療。聽到這話,他不由敬佩看著陳璟。

“沒事了。”木蘭混在男人堆里,坐在她父親身邊,替陳璟說話,“之前燒得厲害,我都嚇壞了,還請不到大夫。”

“大夫好意思。”那人看著朱鶴,對他道。

朱鶴笑了,解釋道:“在下只是個掌柜,這位才是大夫......”

木族長就哈哈起來。

他們山上的人,覺得城里人都蠻厲害的,所以并沒有因為陳璟是年輕人就質疑他。

大家跟著哄笑。

“我來遲了嗎?”有人進來,看到滿屋子哄笑,也笑著問道。

這人身高七尺,濃髯齊胸,眼角有點紋路,看得出上了年輕。但是很健朗、很結實,不知道到底多大。

木蘭突然看了眼陳璟,沖他眨了下眼角,暗暗指了指那個濃髯大漢。

陳璟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