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憤然離開了東廂房。
安若瀾并不認為自己有錯,是以她沒有挽留,亦不曾追上去服軟,只是吩咐底下的人進來伺候她歇息。
“小姐,嬤嬤知道您心里委屈,可您也不該那般與夫人說話,若是傳出去,對您的名聲總是不好。”秦嬤嬤一邊伺候她更衣,一邊低聲勸解。
一旁的張嬤嬤趕緊附和:“是啊,夫人也是為了您好,你可快別跟她置氣了,夫人身子不好……”接過百靈遞來的熱拍子,替她擦手。
“嬤嬤,咱們小姐受了委屈呢,哪有不討個公道的。”說這話的是黃鶯,清秀的臉上氣憤填膺,似在為她抱不平。
安若瀾睨了黃鶯一眼,勾了勾唇角沒有開口。
黃鶯便以為是自己猜中了主子心思,心中一喜,又道:“依奴婢看,這事兒不能就這般算了,不然太不值當……”
話未完,張嬤嬤狠狠一瞪眼,厲聲罵道:“你個死丫頭,嘴皮子癢就到外面磨墻根去,少在這兒挑事兒!還不趕緊下去把水倒了!”
說著在黃鶯身上擰了一把,將人往外一推。
“啊!”黃鶯被推得腳下一個踉蹌,驚呼出聲。她縮著肩膀訥訥點頭,卻并不動,只輕咬著唇角,雙目含淚,哀求地望著安若瀾,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見狀,安若瀾不禁心頭一震。
雙眉微皺,她突然想起,前世她之所以看重黃鶯,并不僅僅因為黃鶯是母親送的丫鬟,還因為黃鶯酷似母親的言行舉止。
眼下,黃鶯的反應就像極了母親。
然細細一瞧,安若瀾卻看出了幾分端倪。
黃鶯的舉止與母親像是像,但只是形似,神韻卻是差了許多。
安若瀾還發現,黃鶯目光閃爍,帶著忐忑與驚慌,神情也略顯僵硬,看得出這并非她的真實反應,而是在刻意模仿。
或許是年紀尚小,黃鶯模仿地并不純熟,加之她五官只算清秀,還未完全長開,是以即便做出這么一副柔弱之姿,也并不如母親那般惹人憐惜,反而給人一種畫虎不成反類犬的虛偽做作之感。
只是黃鶯為何要模仿母親?
腦中如亂麻一般,竟是毫無頭緒,安若瀾抿了抿唇角,并未如往常那般開口替黃鶯說話,只冷眼瞧著眼前這一幕。
不管黃鶯目的為何,有害她的心思卻是事實,她是不會再護著她的。
見狀,因教訓了黃鶯而心生忐忑的張嬤嬤頓時喜上眉梢。
往里日,因著孟氏這一層關系,安若瀾對黃鶯多有維護,即便是張嬤嬤與秦嬤嬤,都不大敢為難她,這讓張嬤嬤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不滿。此刻,見安若瀾對黃鶯的求助視而不見,張嬤嬤自然不會不愿錯過機會,當即又將黃鶯狠狠訓斥了一頓,趕出了房去。
黃鶯不敢反抗,只得端起銅盆,帶著滿心不解,哭哭啼啼地下去了。
待洗漱好,安若瀾摒退了眾人,只留了百靈守夜。
床幔外燭火搖曳,安若瀾側躺在床上,睡意全無。
思及黃鶯,她不禁輾轉反側。
蓄意地謀害她,刻意地模仿母親,這個前世被她當做心腹的丫鬟,今生卻陌生地讓她心驚。到底是什么讓黃鶯萌生了害她的念頭呢?又或許,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黃鶯都一直有這個念頭,只是前世的她并沒有尋到機會?
那么,前世她敗壞的名聲,是否也有黃鶯的功勞呢?
種種疑惑徘徊在腦海,安若瀾驚覺,對于身邊的人事物,她竟從未真正地了解過。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黃鶯之所以會模仿母親,并不是為了贏得她的信任和好感,不然,黃鶯不會加害她。
原以為熟悉無比的文信侯府,突然間變得陌生,安若瀾對自己的處境感到了不安。
“小姐,您睡了么?”
清脆的問候忽地響起,打斷了安若瀾的思緒,她回過神來,發現睡在床尾小榻上的百靈正撐著身子,往床幔里張望。
想著這小丫頭早上救了自己一命,她臉上不由得露出幾分笑來,輕聲道:“還未睡呢。”
頓了頓,眼珠一轉,她掀起床幔,拍了拍身側的位置,笑道:“左右睡不著,你上來陪我說說話吧。”
“誒!”雖有些意外,然百靈并不多想,當即脆聲應了,從小榻上起身,爬上紅木大床,掀起被子鉆了進去,掖好被角。
“小姐想聊些什么?”她笑嘻嘻地問。
百靈比黃鶯還小一些,只比安若瀾大兩歲,性子大大咧咧的,很是開朗活潑,笑起來一對梨渦甚是討喜,只是安若瀾以前嫌她話多呱噪,并不待見她,是以,即便同為安若瀾身邊的大丫鬟,她受到的待遇卻是比黃鶯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不過這會兒,安若瀾卻是對她很有好感。
比起虛偽做作的黃鶯,與性子單純活潑的百靈親近顯然更輕松舒坦。
主仆兩人擠在被窩里,嘰嘰咕咕聊了許多,安若瀾借機問了許多丫鬟們之間的事情,問得最多的,自然是有關黃鶯的。
百靈這個年紀,正是好奇心旺盛,又藏不住話的時候,安若瀾一問,她就倒豆子一樣,把知道的都給說了。
然而百靈知道的并不多,大多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安若瀾并未從中找到有用的消息。
“張嬤嬤很不喜歡黃鶯姐姐,經常會私底下編排一些有的沒的,還會故意尋黃鶯姐姐的麻煩。”
百靈還在口若懸河,安若瀾打了個哈欠,被她念得瞌睡都起來了。
“以前奴婢不明白張嬤嬤為何會討厭黃鶯姐姐,直到有一次,我無意間偷聽到張嬤嬤與老夫人院子里的婆子閑聊,才知道原因。”
百靈語氣一轉,壓低了聲音道,神秘兮兮的。
安若瀾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不少,問:“你聽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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