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嫁

第四十九章 母女

離開頤榮苑,冷靜下來后,安若嫻腦中靈光一閃,這才想通為何老夫人會突然愿意見她,剎那間,心里剩余的那點歡喜與激動散了個干凈,只有熊熊怒火在胸腔燃燒。

還以為是老夫人終于看到了她的誠心,被感動了,才愿意見她,原來不過是礙于人言,擔心旁人說閑話,才故意演了這么一出!

讓她進松鶴堂走一遭,又立馬趕出來,老夫人的名聲是保住了,可她卻受到了深深的羞辱,這算盤打得好!

不愧是坐鎮侯府后院的老狐貍,真真是偏心陰險到了極致!

再一回想老夫人那番言辭,她更覺羞憤,那分明就是在暗諷她沒有規矩教養!

安若嫻咬著牙滿臉憤慨,眼眶都氣紅了。

不得不說,安若嫻確實心思活絡,老夫人之所以見她,原因與她所猜想的并無出入,只不過那番讓她離開的話,卻是在說實情,并未有其他含義。

安若嫻不知道的是,這候府中的少爺小姐們,除了安若瀾與安若瑾外,其余的都不習慣,也不喜歡待在老夫人屋里。

是以,老夫人才有此一說。

帶著滿腔怒火,安若嫻匆匆回了金桂苑,原想關起門來發泄一通,卻不想進門就見薛氏坐在桌邊,看那臉色,很是有幾分凝重。

微一皺眉,安若嫻按捺下心中怒火,不耐道:“姨娘怎的到我房里來了,有事?”

薛氏緩緩抬眼望向她,眼中竟帶著幾分薄怒。

安若嫻不由心中一凜,立即便猜到了薛氏為何而來。

薛氏沒有答話,沉著臉遣退了所有丫鬟婆子。

待其余人都退下,薛氏拍案而起,怒喝:“竟然用我辛辛苦苦熬出來的參湯去替孟氏邀寵?!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盡管已有心里準備,安若嫻還是被嚇了一跳。

不管是在原身的記憶里,還是在她本身的經歷里,她從未見過薛氏如此疾言厲色的模樣,望著眼前頗具威勢,稍顯扭曲的臉龐,她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

雖是對“邀寵”這個詞很是不滿反感,然她現在根本不敢再觸怒薛氏,也不敢再愛搭不理,只得底氣不足地解釋道:“我、我只是想消除孟氏的戒心,讓她信任我,以便我們日后行事……”

微弱的語氣,游移的眼神,如此心虛的反應,若是旁人,薛氏必定不會信,然而眼前的是她的親生女兒,年紀又還這般小,會被她剛才過激的反應嚇到,顯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這般想著,薛氏緩和了臉色,并沒有過多懷疑,只沉聲道:“親近孟氏是不錯,然過猶不及,太過殷勤只會引起旁人的猜測,你要把握好分寸。”

“是。”安若嫻還算老實地應了聲。

薛氏又道:“取得老夫人與孟氏的信任固然重要,但真正能讓我們母女風光的,卻只有你父親,我仔細想過了,日后就以接近你父親為主,離間你父親與孟氏,以及老夫人的關系為輔,慢慢在侯府中拉攏勢力,站穩腳跟。”

后面幾句話,薛氏的聲音放得很輕,眼中帶著勢在必得的瘋狂。

安若嫻抿了抿唇角,好半晌才不甘不愿應了聲好。

薛氏見她神色憂愁,以為她是想不通,不由將她摟進懷里,柔聲安撫道:“嫻兒,你還小,有些道理你不懂,這個世界,女人只能依靠男人,而兒女只能依靠父母。你要記著,母貴,方能子貴,你一定要幫娘親。娘親也是為了你與你哥哥好。”

母貴,方能子貴——

這句話,在原文中只出現過一次,然安若嫻記得十分清楚,因為就是這一句話,造就了原身不甘庸碌的一生,也造就了原身悲慘的結局。

倚在薛氏懷中,安若嫻眼中溢滿嘲諷。

眼珠一轉,她故作乖巧道:“嫻兒明白了,日后嫻兒都聽娘親的,替娘親掃除一切障礙。”

既然你為了富貴地位,將兒女當做棋子,那就休怪我陽奉陰違!

安若嫻眼中閃過一抹陰沉的光。

薛氏全然不覺她的心思,聞言激動不已,緊緊抱著她泣聲喚道:“嫻兒!”

安若嫻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作安慰。

該說的都說了,也得到了滿意的結果,薛氏歡歡喜喜離開了安若嫻的房間,回房的路上就開始琢磨起吸引安世延注意的法子。

而在薛氏走后,安若嫻獨自一人坐在外間桌邊,面沉如水,想著以后要如何替孟氏傳達薛氏的陰謀詭計。

母女二人心思各異。

再說安若瀾,這日午后,她果真親手燉了一盅烏雞參湯,送到了孟氏房里。

孟氏自是高興得很,久違地攬著她說了許久的話,那親熱模樣,仿似二人從未有過任何不愉快。

因知曉安若瀾今日會去馨月苑,加上正是苦惱之際,安若嫻也就沒有過去湊熱鬧,一則省得見了心慌難受,二則也是為了早日想出辦法。

安若瀾也沒有在馨月苑多待,到黃昏時候就準備回頤榮苑了,臨走前,孟氏望著她欲言又止,三番兩次后,終是忍不住問道:“瀾兒,你何時搬回馨月苑來?”

安若瀾早猜到她會如此問,是以方才故意沒有點破,眼下被問起,她只能斟酌著回答:“瑾姐姐說她一個人住在祖母院子里不習慣,央我多留些日子,好陪陪她,祖母也說讓她多住些日子。”

這確實是實話。

然孟氏卻并不相信,只覺得她是在尋借口。

瞬間紅了眼眶,孟氏哀聲指責道:“你祖母與堂姐讓你留下,你便留下,母親讓你回來,你卻不聽,難道母親在你心中還比不過她們嗎?”

聽著這宛如小孩子發脾氣的話,安若瀾頗為頭疼,剛要開口解釋,孟氏一甩手,喝道:“你走!走了以后永遠不要再回來!”

說罷,掩面跑回了房里,嘭地一聲關上了門。

望著緊掩的房門,安若瀾手腳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