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府上,正好趕上午膳時間。
中午宮中舉辦百官宴,老侯爺跟有官位在身的五位爺已經進宮赴宴了,午膳是老夫人帶著家中女眷與一群少爺們用膳。
餐桌上,早一步回府的安文彥跟安文齊時不時瞄向四個妹妹,直到被二夫人三夫人瞪了,兩人才老實起來。
用過午膳,眾人各自散開,一出飯廳,二夫人與三夫人就找上了慕容氏,兩人也不言明,直接拖著人就往老夫人的頤榮苑奔,倒是把慕容氏弄了個滿頭霧水。
眾人大多都未走遠,見此情景不由好奇,安若瀾四姐妹跟安文彥兩兄弟卻是猜到了其中緣由,六人立即就想跟過去湊熱鬧,可惜卻被半途攔了下來。
攔住六人的是孟氏跟安若嫻。
孟氏的“病”早就好了,因著這幾日有安世延的陪伴,她吃得好睡得香,連安若瀾忤逆不聽話的事都忘了,如今一臉容光煥發,別提多艷光照人了。
六人忙見禮,孟氏溫柔笑道:“你們幾兄妹這是要作何去?興沖沖的。”
六兄妹一時還真是不知該如何回答,支吾了半晌,才含含糊糊道:“無甚事,大家就是想一起聚聚。”
安若嫻無視六人不自在的神色,一把撲到了安文彥身上,親昵地抱住他的胳膊,咯咯笑道:“嫻兒也想跟哥哥姐姐們一起玩兒!”
今日安若嫻穿了一身簇新的杏黃色緞面襖子。披著雪色織錦皮毛斗篷,下身是刺繡妝花裙,顯得很是嬌俏可愛。讓人不由眼前一亮。
安文彥卻是沒心思觀察這個庶妹有多可愛,他尷尬窘迫極了,微微掙扎著試圖抽回自己被抱著的手,心底真是又急又惱。
安若瀾看出了兄長的不自在,忙擠到兩人中間,拿話轉移注意力,道:“嫻妹妹今兒這身衣裳真好看。比姐姐們的都好看呢!”
安若嫻被擠到了一邊,不得不放開了安文彥的手。心里暗暗怨恨起來。
她早就想跟嫡兄打好關系了,只是之前一直沒有尋到機會,今兒好不容易逮到了時機,安若瀾還要來搗亂。簡直神煩。
對于原文中安若瀾的親哥哥,安若嫻印象也很好,這樣正直穩重的哥哥,也是她想要的,加上原文中安若瀾也辜負了這個哥哥,所以她就想著把這個哥哥也搶過來。
聽聞安若瀾的話,安若嫻心中冷笑一聲,既然你自找其辱,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面上卻是略帶著嬌羞。得意道:“這是母親特意去如意坊為我定做的。”
如意坊是盛京城里最有名氣的成衣鋪子,里面出售的每一件衣裳,不敢是男子服飾。還是女子衣裙,都能受到達官貴人們的追捧。
“哦,難怪了。”安若瀾淡淡一笑,對安若嫻的得意絲毫不看在眼里。
不過她不在意,安若瑾幾人卻在意。
因為安若瀾的一句話,安若瑾三姐妹都將注意力放到了安若嫻的衣裳上。這一看,還真是氣笑了。一個庶女。一個還沒有入族譜的庶女,衣著打扮的規格竟是與她們幾個嫡小姐不相上下,甚至還隱隱略勝一籌,這到底是要給誰沒臉呢?
安若瑾就忍不住了,皮笑肉不笑道:“五嬸嬸還真是疼愛嫻妹妹啊,真是令人羨慕。”
孟氏聽著二侄女陰陽怪氣的語調,心里不由生了不滿,道:“前些日子嬸嬸身子不爽利,是嫻兒一直陪在嬸嬸身邊伺候,嬸嬸疼她也是應該的。”
說著若有似無掃了安若瀾一眼,眼中忽明忽暗。
既然費盡心力養大的嫡女不聽話,她何不多疼愛點乖巧柔順,聽話貼心的庶女?
孟氏并不認為自己做的有錯,就算知道女兒會因此難過,她也要這樣做,畢竟是女兒先不要她的。
若說方才心里的火還能壓著,聽了孟氏這話,安若瑾卻是壓不住了,冷笑道:“五嬸嬸,侄女沒聽錯吧?您說前幾日一直是安若嫻陪在您身邊伺候?”
“明明是瀾妹妹日日去馨月苑陪五嬸嬸!”安若妍也很氣,安若珂就更不用說了,眼都瞪起來了,若不是安若瀾拉著,她早就跳腳了。
安文彥與安文齊見兩方劍拔弩張,不由地微微皺起眉來。
盡管他們從不管后院的事兒,但從方才兩邊的對話里,他們還是大致猜到發生了什么事。不得不說,孟氏這次是真的做的過了,就連安文彥都是滿臉不贊同。
反倒安若瀾是最冷靜的,不是說不難過,只是麻木了而已。
沒錯,那幾天安若嫻確實也每天都去陪母親,她不否認,但是也用不著就抹掉她所做的一切吧?女兒給母親侍疾是理所應當的,但為何安若嫻能得到另眼相看?又或者說,她所做的一切母親根本就沒有看到?
還真是好笑。
安若瀾連上前勸解的心思都沒有。
孟氏被安若妍的話堵得胸口發悶,好半天才惱羞成怒地擠出一句話來:“瀾兒確實有每日去陪伴嬸嬸,但她是嬸嬸的親女兒,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難不成嬸嬸還要特意給她道謝不成?!”
這話說的安若瑾幾人又想笑了,而實際上,安若瑾也確實笑了。
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安若瑾道:“侄女明白嬸嬸的意思了,瀾妹妹是嬸嬸的親生女兒,所以給您侍疾是理所應當的,不需要回報的,這樣看來,您沒有把安若嫻當女兒看,所以在她照顧了您之后,您還要給點好處哄著她,難道您是擔心安若嫻日后不肯再照顧您?”
聞言,孟氏跟安若嫻的臉色都變了。
安若嫻暗地里狠狠瞪了安若瑾一眼,隨即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拉住孟氏的手泣聲道:“母親,嫻兒再也不要漂亮衣裳了……嗚嗚嗚……”說著就哭了起來。
一邊哭,安若嫻一邊楚楚可憐地望向安文彥。
在原文中,安文彥是一個非常有正義感,很同情弱小的人,這樣的人,是不會眼睜睜看著她一個柔弱的小女孩被欺負的。只要今日能贏得他的憐惜之情,日后她就能一步步抓牢這位兄長的心!
見安若嫻哭了,孟氏又氣又惱,忙將她擁在了懷中。
被小輩頂撞地說不出話來的惱怒與屈辱讓孟氏雙手發顫,她淚盈盈道:“瑾姐兒,是誰教的你如此牙尖嘴利,你就是這般對待長輩的?”
儼然一副被欺凌的模樣。
安安若妍上前一步想要反駁,卻被安若瑾拉住了,安若瑾滿臉肅穆,沉聲道:“五嬸嬸,侄女就算是牙尖嘴利,也不用您來批判。但是侄女知道,您越過嫡女,將庶女抬到了嫡女之上,這事兒祖母不會不管。”
說罷,她拉過沉默的安若瀾,徑直離去,安若珂與安若妍也快步跟上。
聽安若瑾提到老夫人,孟氏心底一顫,頓時鳴咽出聲,抽泣道:“我到底做錯了什么,你們都要這樣對我,嗚嗚嗚……”
她抬頭望向安文彥,伸手拉住兒子的手,哽咽道:“彥哥,母親只有你了,你妹妹她不要母親了……”
老實說,聽了方才的一番對話,安文彥心里對孟氏是有氣的,但是眼前的人是他的母親,即便做錯了什么,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盡管很想追上去安慰方才安靜得異常的妹妹,但他最終還是輕嘆一聲,扶住搖搖欲墜的母親,安慰道:“兒子送母親回去。”
孟氏欣慰地笑了,親密地拉著兒子,道:“果然只有彥哥最體恤母親。”
安若嫻也趁機拉住安文彥的衣袖,甜甜笑道:“哥哥你最好啦!”
安文彥毫不留情,直接甩開了拉在衣袖上的手,面無表情。
在此之前,他對這個庶妹沒有任何感覺,既不喜歡,也不討厭,能接受,卻不會親近,不過在經歷了剛才的事后,他的心境變了,他生平第一次對某個人產生厭惡的情緒,從此以后,他心里對這個庶妹只會剩下反感。
安若嫻愣愣望著自己被甩開的手,她不敢相信,以溫和好脾氣著稱的嫡兄會對她如此冷漠無情!
是錯覺,一定是錯覺!
安若嫻自欺欺人地想著,再次追上去拉住了安文彥的衣袖,仰著臉燦爛笑道:“彥哥哥走慢一點,嫻兒要跟不上啦。”
這一次,安文彥沒有再甩開安若嫻的手,而是冷冰冰道:“男女授受不親,嫻妹妹還是不要再纏著為兄了。”
安若嫻臉上的笑凝結成冰,好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來,僵硬故作嗔怪笑道:“我們是兄妹啊,親近一點有什么不對,而且妹妹我才五歲……”
“五歲已是知羞恥的年紀,還請嫻妹妹自重。”安文彥直接打斷安若嫻的喋喋不休。
這回,安若嫻再也裝不出若無其事了。她收回僵硬的手,即便再不愿相信,她也看出嫡兄是對自己反感了。
可是為什么呢,她明明什么都沒有做啊?
安若嫻不知道,在她自來熟地撲到安文彥身上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讓她被安文彥劃分到了不可結交的人之列。
還站在原地的安文齊撇了撇嘴,只覺這個庶女臉皮厚的很。妹妹們都走了,他一個人也不想再去祖母那里湊熱鬧,便只好一人溜溜達達回了自個兒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