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門

第五百一十五章 順眼

池南小城的雨,要不就纏綿不休連下許多天,要不就是痛痛快快幾日就轉成陰天。方成家的很有經驗的說:“我瞧著也就是幾日的功夫,這雨就要停。老天爺公平著呢,會給人留出備年貨的日子。”

聞春意聽著外面的雨聲,笑著說:“將來離開池南小城后,只怕下雨天,做夢都能聽見夜里雨打窗欞的聲音。”冷若聽她的話,跟著點頭說:“前幾日,沒有下雨,我都做夢聽見雨聲,后來方知是圓周起夜的聲音。”聞春意微微笑了起來,方成家的伸手指著冷若說:“原來你也是一個促狹性子的人,就會欺負圓周這般的老實人。”冷若瞧著聞春意面上的笑容,她笑起來,說:“方嫂嫂,我難得有趣事說給少奶奶聽,你就容我一回吧。”

午餐過后,聞春意就著雨聲伴奏,睡在軟被堆砌成暖窩一樣的榻位上。聞春意終是沒有睡多久,她醒來后,瞧見鐘池春一臉擔心的神情瞧著她,低聲問:“可要我幫你翻身再睡一會?”聞春意順著他的扶持半臥在榻位上,由著他為她披上外衣裳,再由著他把被子攏在她的下巴下。鐘池春側坐在榻位上,很是仔細的瞧著聞春意的面色,他有些擔心的說:“你有任何的不舒服,你都要開口跟我說。”

聞春意輕輕的點了點頭,只是有些奇怪的瞧著他,往日里,鐘池春一樣關心她,卻沒有今日表現得這般的驚惶失措緊張。聞春意聽一聽外面的動靜,眼光往窗子處瞧去,見到窗子只開了一條空隙透風,她伸手拉扯下鐘池春。說:“池春,你去把窗子推開一些,我想看一看雨。”鐘池春順著她的意,走過去把窗子推開去,他走過來時,眼里神情明顯緩和下來,他笑著說:“我從來鬧不懂。雨有什么好看的?姐姐未出嫁時。也愛賞雨聽雨。”

聞春意故意仰著下巴,一臉得意洋洋的神情瞧向他,說:“池春。有些情趣只能說給同道人聽,而你是不懂當中的美妙滋味,我說了,你也是不懂的。”聞春意說完這話后。把臉上得意神情收斂起來,變幻成一臉高深莫測的神情。端正著一張臉瞧向鐘池春,瞧得他失笑起來,望著聞春意輕搖頭說:“十八,瞧著你。我就明白小人得志是什么樣子。”聞春意忍俊不禁的輕笑起來,說:“池春,你的君子之風去了哪里啊?

竟然對自家娘子用上小人得志這話了。來。我們好好的討伐下你話里的意思。”聞春意伸手拉扯著鐘池春,裝出要跟他爭辯出一個是非曲直出來的樣子。鐘池春笑著由她拉扯著。嘴上笑著說:“十八,算我錯了。”聞春意笑著松開拉扯他的手,笑過之后,又板正一張臉說:“夫君,男兒可不能如此容易認錯。”鐘池春輕笑起來,起身把推得太開的窗子又拉合一些起來,他重新走回來坐下來,瞧著聞春意問:“可要起來了?”

聞春意醒過神來,她笑著點了點頭。鐘池春伸手扶持著她,惹得她驚訝的望了過來,他低聲說:“你身子不便。”聞春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低聲問:“你在外面遇見了什么事情?”鐘池春瞧著聞春意輕搖頭,想想說:“前面街口的婦人生了,我們經過時,聽見她的叫聲。”聞春意聽后笑了起來,說:“做母親的人,有這么旺的精神,一定是平安順產,母子康健。”鐘池春笑著點了點頭,他沒有跟聞春意,說那個女人是從昨日一直尖叫到今日。

今日,他們從街口經過時,恰巧他入耳朵一聲凄厲叫聲,叫得他頭皮都跟著發麻起來。聞春意知道前面街口人家婦人的事情,常聽鄰居們提起那個婦人,聽說家境非常的不錯,而那個女子生得美貌嬌柔秀麗,聽說男人很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疼愛,幾乎到了百依百順的程度。她還聽說那婦人自從有身孕之后,在家里好吃好喝的讓人服侍著。劉婦人很是感嘆的說:“我們從前懷第一胎時,雖說男人也是珍惜著,可也沒有如她那般的被男人護在手心里面。”

劉婦人當時那話酸得都快讓聞春意跟著酸牙齒,她覺得這夫妻之間的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其實與旁人無關,只是太過秀恩愛,怨不得惹來旁人的妒忌。她反而有些慶幸起來,幸好鐘池春的表現一直正常。他在她有了身孕后,待她是與以前有些不同,可瞧上去,他大多數的時候,還是把她當成一個正常人看待。聞春意聽說那婦人的一些事情之后,反而覺得自家這樣最好,沒有讓人跟前跟后困擾著她。

鐘池春瞧著聞春意平和神情,他暗自慶幸這幾天下著大雨,而雨聲屏蔽掉一些聲音。鐘池春今日在知縣大人的府上,瞧見住在街口附近下屬那雙青了眼睛,很是關心的問候一聲,才知道那生產的女人,昨夜叫了一夜,鬧得他們一家人都不曾安穩睡下去。直到他們今日出門時,聽說那婦人還沒有生,只是叫的聲音小了許多,反而讓人很是擔心。鐘池春坐著馬車回時,特意停下來,讓人去打聽過,聽說孩子總算出生了。

鐘池春和聞春意兩人說著話,鐘池春笑著跟聞春意說了說知縣府上的事情,他笑著說:“我們去花房賞了花,花很美。只是一群大男人,也沒有幾人賞出什么美景雅趣出來。我瞧著知縣大人很是失望,他跟我說,知己難尋。”聞春意聽著他的話,忍不住想象之后,又笑了起來,她笑著說:“池春,晴天,賞花還行,至少普通人都會有這份心境。可是下著這么大的雨,去花房賞花,原本就少了一份雅趣,再加上一堆人擠在一處指指點點,有心賞花也變成無心了。

如果是雨中賞花,還多少有幾分趣味。”聞春意很是感嘆的搖頭,她覺得她想得太過理所當然,與現實一相比,她反而成了那個詩情畫意的人,把知縣大人的雅品提得太高了。鐘池春笑起來說:“知縣大人的花房里,全是名貴品種的花,培育起來就要花費一番心力。我聽知縣的話,有幾種花,他用了十年的功夫在上面,如今好不容易開了花。我瞧著知縣大人是惜花之人,他哪里會舍得這些花兒被風吹雨打。”

聞春意聽后笑瞧著鐘池春,打趣著說:“池春,你心里是不是有些失望,錯過了惜花護花的機會?”鐘池春臉紅的瞪眼瞧著聞春意,自家娘子從小就認識,有些少時荒唐事情,就沒有法子遮蔽過去。何況他就有心隱瞞,家里的人,也會當成笑話說給她聽。聞春意瞧著鐘池春的紅臉,她笑著輕拉他的手,說:“池春,你小小年紀時,就要如現在這般的穩重,那不是早早就成了小妖精。你仔細想想,多好啊,你有過無邪的童年啊。”

鐘池春最受不了聞春意這般大人口氣,他當年只不過見到園中那朵花盛開得極美,有心想把它畫下來,在下雨天,站在那里用手給擋了擋雨。結果被長輩們瞧見之后,聽了原因,他們讓人把花移進花盆里,直接端進屋檐下去,過后一個個笑他小小年紀,已經會當護花人。鐘池春很直接的白眼瞅著聞春意,說:“十八,那你現在能安心了,我小時就會惜花護花,那現在也能護好你這么一朵美人花。”

聞春意伸手撫了撫自已圓潤起來的臉龐,瞧著鐘池春嘆息著說:“池春,你的品味相當的獨特,如今我這般圓潤的模樣,在你的眼里成了美人花。那之前我在你的眼里,是一朵什么樣的花?”鐘池春瞧著聞春意,笑瞇瞇的答:“你從前就是一朵好看的刺人花,只要稍稍挨近你一些,你都要把人刺得距離你遠一些。不過,你要是能變成一朵粘人的美人花,我想我會更加的高興。”

聞春意無語了,這方面,她實在是沒有鐘池春那般的厚臉皮,什么哄人的話,都可以隨手拈著就來。鐘池春瞧著聞春意靜靜的喝過一杯溫開水后,就拉著她在室內漫步起來。他低聲跟聞春意說:“兩位表弟品貌出眾,知縣大人今日跟我打聽他們兩人的親事。”聞春意詫異的抬眼望向他,說:“我瞧著知縣夫人年紀不輕了,他們還有適齡的女兒嗎?”鐘池春搖頭說:“知縣大人還有兩個庶女,年紀正當年。”

聞春意立時安心下來,他們只是表兄嫂,兩位表少爺的親事,還輪不著他們來操心。鐘池春笑瞧著聞春意,說:“我跟知縣大人說了,兩位表弟的親事,只怕舅家已經在相看了。”聞春意輕輕舒一口氣,說:“想來知縣大人一定很是疼愛這兩個女兒,才會為她們的親事這般操心。”鐘池春輕輕笑起來,說:“聽說是知縣夫人撒手不管,知縣大人不得不接手管。”聞春意一聽就知道與內宅妻妾相爭有關,她輕嘆一聲,再一次,瞧著鐘池春格外的順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