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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結果很殘忍,然而對安姨娘來說卻也是一種解脫。
活著生不如死,她看不到任何希望,看不到自己的孩子,看不到心上的人,更要日日忍受良心的煎熬,如此活著卻實在太累。
陸淑芳和陸文儒趴在榻上哭,她唇角卻揚起了一抹明媚笑容,仿佛又回到了十三歲那年,那天她家中做飯無鹽,她娘便讓她去別人家借點鹽回來,她就去了表姐家中。
她本是去借鹽的,沒想到卻在吳家的園子里遇見了他,桃花樹下,男人身形挺拔,眉眼清淺,逆光之中,她見他對花笑的一臉燦然。
那種好看的笑容,她從未見過,于是她心動了,這一心動,便是她短暫的一輩子……
一滴眼淚又輕輕落在了破亂的枕上,她緊緊的握著陸淑芳和陸文儒的手,卻沖他們擠著笑容,口內“啊啊”做聲,卻也聽不出所說之話。
吳氏心里頭難過,輕輕推了推陸二老爺,小聲道:“到底也是你的妾室,你去和她說說話,送送她吧。她……她應該很想聽你說說話。”
言畢,吳氏便拉了陸淑怡和陸淑芳他們退了出去,只留了陸二老爺和安姨娘二人。
外頭雨也已經停了,只是天空還有些低沉,沉的讓人心情郁郁。
吳氏摟著陸淑芳和陸文儒,他們二人還在低低抽泣,吳氏也不勸,只是輕輕撫摸著他們的頭發,滿臉的憐色。
陸淑怡微不可查嘆了一口。
也不知道父親會和安姨娘說些什么?是哀憐她如今境地還是憶他們當初相遇的美好?
她不知道,只是舉目望向天空,下雨的天,竟有寒鴉飛過枝頭。哀哀做聲……
安姨娘終究是去了,她去的很安詳,手中握著的卻是當年陸二老爺成親時送給她的一對龍葵花的耳墜。
婆子在給她擦洗身子換衣裳的時候,卻怎么也掰不開她的手指,吳氏看了一眼,只紅著眼睛道:“讓她帶著去吧……”
那一對耳墜,應該也是女人一生的美夢吧。她轉頭看向陸二老爺。卻見他正站在門口望著天空發呆,眼角竟有一絲絲晶瑩……
而陸淑怡則覺得無痛無淚,前世的恨。今生的仇,都已隨著一個生命的離去而漸行漸遠……
安姨娘的身后事都由吳氏親自操辦,陸二老爺則在一處桃花園內給她點了一處穴,也算葬的很好。
不過安姨娘的死并未帶來任何平靜。帶來的卻是仇恨,深深的仇恨。
葬安姨娘的那一日。陸淑芳卻意外的沒有到場,找遍了整個院子就是不見她的影子。
就在眾人都急的焦頭爛額之際,陸府那邊卻忽然傳來了消息,說是陸淑芳竟扮作了丫鬟的模樣。騙過了門房進了陸府,又偷偷的溜進了大太太住的依蘭院,而她身上則帶著一把刀……
吳氏聽的直打哆嗦。急聲道:“那她人呢?大太太人呢?”
那前來報信的小廝上氣不接下氣道:“大太太身上挨了數十刀,大夫正給她醫治呢。現在生死未卜。七小姐她……她也受了重傷,只是老太太不讓大夫給她醫治,正在柴房關著呢。”
吳氏一個踉蹌差點站不穩,虧得陸淑怡在身后扶了一把,她才勉強站穩腳步。
“您先別著急,咱們先去看看情況再說吧。”陸淑怡一面安慰吳氏一面命人去備車。
陸淑靜也嚇得了不得,不過這次事情她還是有些佩服陸淑芳的,至少她還有勇氣去給她娘報仇,敬她是條漢子。
車馬備好后,一行人匆匆去了陸府,偏偏陸二老爺又不在,他正好跟著圈墳的人去幫安姨娘圈墳了。
事態緊急,吳氏登時沒有了主心骨,一路上坐在車內一手捏著額頭道:“這可怎么辦才好?要是你祖母執意不肯放人不肯救人,你七妹妹肯定熬不住。”又絮絮道:“這丫頭也是傻,她娘為她做了那么多就是為了保全她和儒哥兒,她怎么能辜負她娘的一片心意呢?”
“可她娘死了啊……”陸淑靜小心翼翼的撅了撅嘴,低低道:“您那日沒聽那莊子上的婆子們說嗎,說那茍婆子得了大太太的令日日折磨安姨娘,若不是那茍婆子存心折磨,安姨娘也不至于死……”
吳氏嘆了一口氣,大太太被砍,也都是她自己做的孽,只是可憐了陸淑芳了。
“可你父親不在,我就怕你祖母不放人啊……”吳氏滿心的擔心,安姨娘都已經死了,而且陸淑芳又被大太太害的毀了一輩子,要是再葬送了一條性命,實在是太可憐。
陸淑怡卻鏗鏘有聲道:“此事您不必管了,您別忘了,我如今可是安和郡主,我不信祖母不放人。”
在這件事上,她堅決站在她母親這一邊。
大太太做了那么多虧心事,也該是償還的時候了。
下了馬車,吳氏顧不得許多,馬上帶著人去找陸老太太。
彼時陸老太太正歪在榻上,桌上還放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今日事情發的太突然,她一點都沒反應過來,等去看了現場,那滿屋的血腥,到現在都揮之不去……
四太太小心翼翼伺候在跟前,端了湯藥給她喝,她則揉著腦仁道:“你大嫂如何了?”
四太太皺了皺眉,許久才輕聲道:“大夫說她渾身上下中了十五刀,有些傷都已經傷及經脈,即便這次大難不死,日后怕是……怕是也會癱在床上無法下地走動了……”
陸老太太聽后吃了一驚,沒想到弱不禁風的小丫頭竟然下手那么狠毒,可見是真的被逼急了。
她也不接藥碗,只是揉著太陽穴道:“實在不行就再找別的大夫給瞧瞧,年輕輕的下不來床,日后可如何是好?”
四太太道了聲“是”。
外頭又有丫鬟來通傳,說是吳氏帶著幾個孩子來了,陸老太太皺了皺眉,剛想推病不見,就聽吳氏急躁的聲音傳入耳內,“娘,您不能關著七丫頭不給她瞧傷,她固然不對,可是您也不能眼睜睜看她死啊……”
說話間吳氏已經急匆匆立在了她的面前,滿臉急色道:“她還只是個孩子,人生也不過剛剛開始……”
陸老太太冷色:“你就是糊涂,她不過是一個賤妾的女兒,又出手如此兇殘,此人決計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