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人挽著越祈正和小姑父介紹的幾個娛樂圈明星聊天,不時察覺到一股灼灼卻又極其不善的目光盯著她,轉頭掃了一眼,看到了羅婷婷,她微微一怔,視線移到羅婷婷身邊那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眼中暗芒微閃,朝羅婷婷舉了舉酒杯,嘴角酒窩綻現,笑容明媚如盛夏艷陽。言情
這是裸的挑釁!絕對的!
羅婷婷氣得臉色臉都白了,真想拿起酒杯朝羅伊人潑過去,讓她嘲笑自己!讓她輕賤自己!
可她不敢!
她再沒腦子,也知道眼下的場合,不是她想發泄就能發泄的地方,何況,身邊還站著她目前的衣食父母。能拯救她出泥沼的白馬王子還沒尋到,要是再得罪當前的金主,出了這溫暖如春、富麗堂皇的宴會廳,她恐怕不僅要喝西北風,還要去和乞丐為伍了。
可這樣真的甘心嗎?同樣是生活,憑什么羅伊人能過得如此春風得意、順風順水,她卻要出賣身體、踐踏尊嚴?
羅婷婷死死地咬著下唇,攥緊了拳,指骨泛白,猩紅的指甲尖摳入掌心肉,可饒是如此,都沒讓她感覺到疼痛……
“今天很開心?”越祈和生意場上的熟人應酬了幾句,低頭看到小妮子抿著香檳正兀自偷樂。
“是挺開心的。”羅伊人彎了彎眉眼。
有句話叫:知道你過得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羅海盛、王艷、羅婷婷、李建……前世虧欠過她和母親的,今生一一得到了報應。天道輪回、報應不爽。重生前的郁氣,到這一刻,徹底消散。
2001年到來的前一天。羅伊人被賀楠拉去參加一個高中同學兼死黨的生日會。為什么拉她一起去?因為賀楠和死黨打賭輸了,必須履行對方提出的要求:想近距離欣賞一番她的親親堂嫂。
認賭服輸,賀楠為此特地跑到化工學院的實驗室,抱著羅伊人的胳膊,一口一個“好嫂子”地哀求。求了老半天,總算說服了她。
出發前,羅伊人給越祈發了個短信,還說參加完生日會,直接帶著楠楠回四合院,讓他和二叔、二嬸說一聲。免得他們擔心。
越祈撥回來一個電話,問清了整件事的經過,語調冷冷地送了賀楠兩個字:蠢貨。可一轉向羅伊人,又立馬化為柔聲細語,叮囑了她幾句。并讓她結束前給他打電話,喝了酒千萬別開車回家,他會來接她倆。
羅伊人憋著笑看了眼挨罵卻不敢吭聲、郁悶得不行的賀楠,和越祈道了別。
天宇娛樂城可謂是京都目前最大最豪華的娛樂場所了。
把香檳金的定制版甲殼蟲交給泊車小弟,她帶著賀楠踏進了娛樂城大門。
仰頭看了眼金碧輝煌的大堂吊頂,羅伊人不禁有些感慨。
當初越祈也曾考慮過打造一座類似這樣的休閑娛樂酒店,不過幸好選了度假村,節假日。一家人去那兒騎馬、泡溫泉,或是打打高爾夫,感興趣的話。還能去農莊體驗一把農夫、農婦的日常生活,多悠閑!多愜意!哪像這里,吵吵鬧鬧……唉,不說了,她的心境老了,真心不喜歡這種場合。也經不起發泄般k歌、蹦迪的折騰。
王慶芳在羅伊人一進ktv包廂時就注意到她了,第一眼只覺得眼熟。但不敢肯定,直到聽到他們提到“越祈”的名字。才確定自己沒認錯人。想她一介堂堂中專畢業生,如今卻淪落到坐臺小姐,全拜羅秀珍所賜,如果不是羅秀珍,越龍肯定不會那樣對自己,如今既然遇到羅秀珍的女兒,那就母債女償吧。
原本想自己出手的,不過,在羅伊人一行人進包廂后不久,她看到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貌似也是沖著羅伊人去的,不禁挑了挑描得高挑的眉眼,很好!有個替死鬼也不錯,省得臟老娘手了。
羅伊人真不習慣和一群外表二十、內心十六的花季少女相處。送上生日禮物、唱過生日歌、切分了生日蛋糕,隨后就亂套了,大伙兒爭著搶著在那里吼歌、嬉鬧。
她捏了捏眉心,借口上洗手間,出包廂透氣。那真叫吼歌,不叫唱歌,每一首都是撕心裂肺般吼出來的,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撲通撲通加劇的心跳,頻率能和當年突然被越祈捅破那層紗窗紙時相媲美了。
在洗手間抹了把臉,慢步溜達回包廂,想著時間差不多了,就逮著賀楠走人。
“羅伊人。”
羅婷婷伸手攔在她面前。
要不是她開口,羅伊人一下子還真沒認出她來。
“羅婷婷,你爸媽知道你出來坐臺嗎?”她輕笑了一聲,不客氣地問道。
羅婷婷氣白了臉,可為了接下來的目的,不得不壓住臨近暴走的情緒,深吸了一口氣,扯出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邀請道:“難得在京都碰到你,坐下來聊幾句吧。這個包廂是我開的,進去喝一杯?我請你。”
“不了,我和你沒什么好說的。”羅伊人搖搖頭,誰知道她又想起什么幺蛾子。這輩子,除了最親近的家人之外,不會再聽信任何人。
“你!”羅婷婷見她軟的不吃,索性來硬的,強行扯住羅伊人的胳膊,想要拉她進包間。
羅伊人纖腿一掃,踹中了羅婷婷的小腹,怎么說也練了六七年韌術了,這點自保能力還會沒有?可惜她漏算了一點——羅婷婷還有同黨。
王慶芳帶著四個娛樂城的保鏢和兩個交情不錯的坐臺小姐,堵住了她的去路,還趁她愣神間,往她嘴里塞了一撮不知什么名堂的藥粉,雖然她很快就掙開了王慶芳堵著她嘴的手,并把藥粉吐了出來,可多少還是吃了一點進去,很快,她的身體升起一股熱意,四肢感到酸軟無力。
“吃了嗎?她吃了嗎?”之前被羅伊人踹倒在地的羅婷婷,顧不得身體的疼痛,爬起來問。
王慶芳輕蔑地瞥了她一眼,“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要不是我讓好姐妹纏住了保安室的監控管理員,你剛剛那樣的表現,老早驚動經理了。”
“對不起,芳姐,我也是沒辦法,誰叫她死活不跟我進包廂。”羅婷婷垂下頭,訥訥地道歉。心里卻在發飆:不就是個坐臺小姐嘛!搞得好像黑社會大姐大似的!切!要不是看中她手上的那點藥粉,怎么可能會和這種人合作?!
王慶芳自然不知道她心里的腹誹,這會兒正抬著下巴,示意四個身強體壯的保安,把羅伊人扶進包廂。
走廊盡頭的消防栓旁邊,齊琳驚惶地捂住了嘴。
她是和留京的大學室友來這里唱歌小聚的,順便找她們參考一下:家里安排的相親對象不滿意怎么辦?到底是服從還是反抗?沒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幕。
她看到羅伊人被人喂藥了,而且聽那些人的意思,這藥能催人發情,又看那四個大漢帶著羅伊人進了包廂,后果如何,她多少都能猜到。
要不要通知越祈呢?
齊琳心里兩個小人開始打架,一個說:干嘛通知他啊!羅伊人出事,而且還是羞于啟齒的事,對自己來說,不是好事嗎?要是羅伊人因此和越祈分手了,自己說不定還有機會;可另一個小人卻義正言辭:那些人在犯法,你明明看到了卻不報信、不報警,那是助紂為虐、為虎作倀,是不道德、不仁義、不……
她煩躁地甩了甩頭,原地兜了幾圈,最終還是拿出了手機。
這手機,還是她看到越祈在用,特地省吃儉用半年、又貼上獎學金才買到的,誰知,千方百計問來了越祈的電話,撥過去還沒自我介紹完,就被對方掛了。從此,越祈的手機號就被她封存起來了,不是不想打,而是怕再遇到第一次那樣——沒開口說上幾句就被對方掛了的情況。泥菩薩尚有幾分泥性,何況是人。
齊琳顫著手指撥通了越祈的電話,響了幾聲,就聽話筒那頭傳來低沉的“喂?”
“越……越祈?”唯恐對方掛電話,齊琳接下來說得很快:“我在天宇娛樂城看到羅伊人,她被幾個坐臺小姐和保安喂了藥,然后扶到包廂里去了……喂?喂?”
媽蛋!
齊琳罵了句臟話,又是沒說完就被他掛了電話,這是對待恩人的態度嗎?可見他的素質也實在不咋地!
齊琳氣呼呼地自問:頭昏腦熱地喜歡了這樣一個人長達六年,到底在喜歡他什么?清貴英俊的容貌?豐殷的家世背景?這是肯定的,但除此之外呢?掰著手指數來數去,發現除了這兩項,她再也找不出更多喜歡越祈的理由了。人家一沒對她和顏悅色過、二沒幫過她什么忙,不存在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情況、不能稱之為日久生情、更算不上兩情相悅,無非是她剃頭擔子一頭熱,而且一熱五六年……
對著消防栓反省了一通,已經被家里貼上剩女標簽的齊琳終于從暗戀單戀失戀的公式中幡然清醒,剛要回自己包廂,看到了走廊那頭大步走來的越祈,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凝氣息,他身后,跟著幾個神情嚴肅的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