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室,瑾瑜把外間發生的一切全聽在耳里,暗暗為崔景宏的到來而震驚。
崔景宏上輩子是瑾瑜的丈夫。
瑾瑜記得很清楚,上輩子第一次跟他見面,是在兩年以后,并且地點也不是在這麥香院,而是在京城東郊的觀音庵。
還有,他跟二姑姑家雖然是沒出五服的族親,但兩家關系往來并不密切,他本人更是從來沒來過陵祁,沒來過二姑姑家,從不曾跟二姑姑家的崔大表哥、崔二表哥走在一起,這輩子,他突然一反常態,跟著二姑姑家的崔大表哥、崔二表哥過來,而且,聽祖父話里的意思,他來自己屋里,是要見母親和自己,實在是太奇怪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瑾瑜很納悶。
靳大夫隨許媽媽、荷花、金麥等人很快走到內室床邊。
其中,銀麥眼疾手快,從不遠處的桌子旁搬來一條凳子,讓靳大夫在床邊坐下,許媽媽則裝做很難過的樣子,指著躺在床上靠外一側的秦惜梅,告訴靳九天:“靳大夫,二夫人看到三姑娘暈倒,在荷花請你過來時,也難過得暈倒了,你看,現在是先幫二夫人看病,還是先幫三姑娘看病呢?”
“既然都是暈倒的癥狀,就先幫二夫人診脈吧,免得你們把她們母女挪動位置不方便。”靳大夫善解人意。
說完,他示意許媽媽把秦惜梅的右手從被窩里拉出來,轉身接過隨行出診小藥童適時遞過來的一方白帕子,搭在秦惜梅手腕上,認真診脈。
由于秦惜梅是裝暈,脈象自然不差。
靳九天神情輕松地收回白帕子,示意隨行出診小藥童把藥箱打開,從里面拿出幾支銀針,分別扎向秦惜梅面部的穴位。
秦惜梅為了不露出破綻,忍著痛,硬是撐到靳九天在面部扎滿六根銀針時,才裝作受到刺激、清醒過來的樣子,緩緩地睜開眼,目光茫然看向靳大夫、和露出一臉驚喜之色的許媽媽、金麥等人,瞪大眼睛問:“我這是怎么了?”
荷花反應快,馬上在一邊提醒:“二夫人,你跟三姑娘一樣,也暈倒了,幸虧靳大夫醫術高超,把你救醒。”
“哦,那我的瑜兒現在怎么樣了?”秦惜梅繼續裝糊涂。
許媽媽這時也回過神來,她邊扶秦惜梅起身,邊解釋:“三姑娘就躺在你身邊,二夫人,你快起來吧,靳大夫還等著給三姑娘看病呢!”
“好。”秦惜梅自覺戲還沒有做足,雖然很配合地緩緩下了床,卻把大半邊身子都斜斜靠在許媽媽的肩頭,像極了剛清醒、精力不足的病人。
靳九天、小藥童、和許媽媽、荷花、金麥、玉麥都被她這副樣子給騙過去了,完全不疑有它。
就是銀麥,明明知道她是裝暈的,現在,看到她這個樣子,都有點懷疑她當時是真的暈過去了!
接下來,輪到給瑾瑜診脈、拿銀針在面部刺穴。
瑾瑜上輩子子吃夠了苦頭,這輩子才不愿意為了把戲做足,讓自己多受罪呢。
當靳九天在她面部穴位剛扎下第二根銀針時,她就果斷睜開眼,“清醒”過來。
秦惜梅、許媽媽、金麥、銀麥、玉麥全部知道她之前的“暈倒”是怎么回事,看她這作派,都覺得她裝得太不像了。
其中,秦惜梅、許媽媽還算沉得住氣,相繼假裝歡喜地笑著,金麥、銀麥、玉麥到底年輕了些,有些沉不住氣,下意識悄悄轉頭去看靳九天的反應。
靳九天很精明,敏銳地覺察到了她們的視線,開門見山地問:“你們這是怎么了?”
金麥她們壓根兒沒想到自己的動作會被靳九天給覺察到,一時之間,都張口結舌,錯諤得答不上話來。
幸虧一邊的荷花又反應快,“嘻嘻”一笑,替她們回答:“應該是她們看二夫人剛才被扎了六根銀針才醒過來,而三姑娘卻是只被扎兩根銀針就醒過來,覺得有些太不可思議吧!”
“原來是這樣!”,靳九天信以為真,微笑著解釋:“暈迷有不同的程度、不同的反應。像有些程度輕的,不需扎銀針,直接掐掐人中就能醒轉過來;像有些程度重的,不僅要往臉上扎銀針,還要往頭上扎銀針、胸口扎銀針,最多要扎滿九九八十一根銀針,才能清醒。”
“哎喲,那扎滿九九八十一根銀針的人,得有多受罪呀!”荷花不由得一陣驚嘆。
“是呀!”秦惜梅和瑾瑜剛剛才被扎過銀針,深有感觸。
外間,崔景清考慮到自己既不是官身,又沒有爵位,輩份也較低,在崔景宏坐好后,自覺坐到了主座右下首一個空著的座位上。
崔景璨則不然。
他跟蕭顧家一樣,也看出了崔景宏對瑾瑜感興趣,有心投其所好,巴結上崔景宏,故意不入坐,走到崔景宏跟前,附在崔景宏耳際,悄悄跟崔景宏談起了他所知道的、有關于瑾瑜的一些情況。
瑾瑜上輩子成親前謹守本份,很少跟崔景宏見面、說話,成親后,被人離間,加上崔景宏自身毛病也不少,對崔景宏很失望,不愛搭理崔景宏,因此,崔景宏對瑾瑜的身世,只知道個大概,崔景璨這回的馬屁,還真算拍到地方了。
崔景宏微低著頭,一邊津津有味地聽著崔景璨說的話,一邊暗暗留意內室里靳大夫、許媽媽等人進去后的動靜,根本無暇顧及屋子里的羅滿秀、眾族親女眷因為聽到蕭顧家叫他“永寧世子”,或是直接看向他、或是偷看向他的目光里,藏了多少的深意。
這樣以來,那些族親女眷也就算了,畢竟都是些膽子小的,又原本不認識他,被他忽略也能想得通,可羅滿秀就不一樣了。
所謂養女攀高門,羅滿秀膝下有六個孫女,還沒有一個定親的,無論崔景宏還是崔景清、崔景璨在她眼里,那都是不容錯過的青年才俊。更何況崔景宏有著永寧世子這樣尊貴的身份,萬一自己六個孫女能有一個被他看上,那將是天大的福氣呢!
她看崔景宏沒搭理她,就趁著崔景宏在聽崔景璨說話的機會,不顧蕭顧家在一旁對她表現出來的嫌惡態度,附到他耳際,試探著低聲提醒:“老爺,難得永寧世子和景宏、景璨一起到我們府上做客,你說,要不要把家里的二丫頭、四丫頭、五丫頭、十丫頭都叫到這里來跟他認識一下?”
“當然要!”蕭顧家目光一亮,贊許地看羅滿秀一眼。
他因為看出崔景宏對瑾瑜有興趣,光想著要掇和他們,倒是忘了,如果萬一崔景宏沒看上瑾瑜,自己還有另外五個孫女兒可供選擇了!
“好,那我馬上去安排。”羅滿秀意識到這是在蕭顧家面前挽回顏面的好機會,暗暗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