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園的庫房在東廂的轉角處,衛如意領著何氏與何大奶奶一邊說著話,一邊走著過去。
趙媽媽沒有衛如意那般鎮定,拿著鑰匙的手都在微微發顫,她可是知道這里面什么也沒有,不但找不到那對田黃凍,只怕會被大少奶奶和何大奶奶發現少奶奶的陪嫁被二爺給動了,只怕更是要瞧不上二少奶奶了,也會惹惱了二爺。
庫房的門終究是打開了,衛如意早就叫人封了庫房,不曾有任何人進去過,自然還是一地的空箱子,東西散落一地,凌亂不堪。
何氏與何大奶奶還沒回過神來,衛如意已經容色大變,高聲道:“這……這是怎么回事,這些箱子里的東西呢?”
趙媽媽愣愣看著她,二少奶奶這究竟是要……只是她終究是多年在衛如意身邊伺候的,雖然不知道意思,卻是接過話來道:“這庫房一直不曾打開,不知道這里面怎么會成了這個樣子。”
衛如意恍若急糊涂了,一迭聲地道:“去把管庫房的捆了來,都已經成了這個樣子,東西也不知去了哪里,她難道還能不知道?”
何氏與何大奶奶這回明白了,敢情金桂園是遭賊了,這庫房里放著的陪嫁都丟了。二人不約而同地想著,不會這么湊巧吧,正趕著要那對田黃凍了,偏偏就說遭了賊,丟了陪嫁了。莫不是衛如意不想給,才想出這么個由頭來?
只是看看庫房里一片狼藉,她們又是與衛如意說了便跟著過來了,她又沒有未卜先知,怎么也不似是作偽。
何氏先上前一步,目光微閃:“二弟妹先莫急,這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還是先問問再說!”
何大奶奶這會子倒也不搶著說話了,退了一步,帶著絲事不關己頗為高深的笑容:“可不是,二少奶奶還是先問個清楚才好,說不定是丫頭婆子不仔細,翻亂了也是有的。”
衛如意像是沒了主意一般,聽她們說連連點頭,對趙媽媽道:“媽媽快叫人把管庫房的丫頭婆子喚來,好好問一問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一邊說著一邊很是委屈地看著那一庫房的箱子,“先前可是都好好放在這里的,怎么成了這樣!”
趙媽媽已經聽出意味來了,她向著衛如意欠身道:“少奶奶怕是急糊涂了,忘了這庫房原本是袁姨娘在東廂房伺候時候打理著的,自打少奶奶病了,袁姨娘去了前院伺候,庫房鑰匙也是帶去了,前日才交還回來,還不曾打開來看過,沒想到……”她望了一眼一地狼藉。
何氏一時臉色微變,這話里話外雖然沒有明說,意思卻是十分明白,是說殷少君動了衛氏的陪嫁了,她不由地瞧了一眼衛如意,卻還是一副著急不已的模樣,看不出什么來,她卻不能說什么,不管怎么說只怕都是個麻煩,她怎么也沒想到不過是過來討要田黃凍,卻惹上這個麻煩。
何大奶奶卻還毫無覺察,她聽了趙媽媽的話,只覺得幸災樂禍起來,衛氏連陪嫁都被殷家二爺給動了,怕是連條活路也沒有了,殷家還能留著她么?一百二十抬陪嫁自以為風光嫁入殷府,卻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現在落得人財兩空。
她咳了一聲,努力掩飾著臉上那份譏諷的笑:“二少奶奶也莫要著急,想來這庫房看管得嚴實,也不是丫頭婆子可以胡亂進去的,說不定是遭了賊了,還是好好查查得好。”她光顧著看衛如意的笑話,卻是忘記了自己是為了那對田黃凍而來。
她話音剛落,何氏便心叫不好,這蠢婦又管不住嘴了,怕是要惹出亂子來。
果然衛如意恍若被點醒了一般,不住點頭:“何大奶奶說的不錯,這庫房平日都是時時打理著,又是看管嚴密,尋常丫頭婆子哪里能夠進得去,更何況是丟了這許多箱東西,更是不可能在眼皮底下私自拿出去,必然是遭了賊!”
她咬著牙,厲聲對趙媽媽道:“堂堂個殷府內院竟然遭了賊了,丟得還都是值錢的物件!還不快去與我報官,一定不能輕放了賊人!”
趙媽媽應聲就要走,卻被何氏急急忙忙叫住,她擠出一絲笑來,對衛如意道:“二弟妹莫急,這事非同小可,怕是不能這般莽撞就去報官。”她壓低聲音,“這里是內院,若是鬧到官衙里,只怕是不好聽,都是自家的事……”
只是她還沒有說完,卻被衛如意打斷了,只見衛如意一臉嚴正,高聲道:“大嫂莫要再勸我了,正是這內院遭了賊才要緊呢,咱們殷家也是簪纓世家,勛貴之后,內院里竟然有賊人隨意進出,還能取了這許多物件走,可見是如出入無人之境了,這若是那賊人竄去了母親和大嫂的院子里,驚動了母親可怎么好,還有若是那賊人起了傷人之意,那可就糟了!”
她很是正色地道:“錢財事小,這府里上下的平安事大,一定要報官才是,不能姑息了賊人!大嫂與何大奶奶正好都在這里,可要替我做個見證!”說著望了趙媽媽一眼。
趙媽媽得了衛如意的意思,頭也不回往外走了。
何氏喚不住趙媽媽,又說不過衛如意,一時也是急了,卻又不知道怎么辦好,知道這下子怕是真的捅下簍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