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莊子里人說的這些話,蕓娘有些臉紅,這下自己出名了,怕是滿莊子的人都知道自己不聽話亂跑了吧,這次自己的名聲可是傳響了。不過她真不想要這樣的名聲啊。
蘭花家門口處蘭花和月季正墊著腳尖焦急的張望著,看到幾人的身影出現才放下心來。
二人飛快的迎了上去。
“大姐,你可算回來了。”
她拉住了蕓娘的手。
“蕓娘,你可是沒事,真嚇死我了,我以為你從我家里出來就回去了,你這是去哪了啊。”
蘭花也長出了口氣,先前她也擔心壞了。
“讓你們擔心了。我沒事。”
蕓娘看得出來,二人是真為自己著急。
可她的眼神卻放在前方,趙家門前,姥姥秦氏,娘親趙氏都正站在門口看著她。
“大姐,沒找到你時奶奶和大姑我們都急壞了,栓子剛才跑回來說找到你了,我看奶奶和大姑先是高興,接著都有些生氣,大姐,她們都是著急,你可別和奶奶和大姑頂嘴呀。”
月季拉著蕓娘的袖子,小聲的勸著大姐,她知道大姐挺能說的,她也能感覺大姐是有點倔的,她怕等下奶奶和大姑萬一發火,大姐和她們鬧僵了。
蕓娘摸了摸月季的頭發,沖她笑了下,感喟她的懂事。
“放心,不會的,我知道她們是擔心我。是著急。我認罵。”
蕓娘這樣說,月季才放下心來,她們是長輩說啥都是應該的。
蕓娘領著月季邁步往門口走去。
“姥姥。娘,我回來了。”
她看著二人,面上滿是歉疚。
秦氏和趙氏站在一處,一直在打量蕓娘,看蕓娘走路無恙,臉上無傷,知道她是無事。心里均放下心來。
可一放下心,趙氏就感覺天地開始旋轉。眼前一陣發黑。
秦氏一把扶住了閨女,她知道閨女是松了心神,猛得有些支撐不住,別說是閨女。就是自己腿也發軟啊。
她有心說蕓娘幾句,可看看各家門前站的人,有的人是看熱鬧,有的怕是要看自己家笑話吧。
“走吧,我們回去說。”
秦氏扶著趙氏,二人先轉身往院子里去。
蕓娘跟了上去,伸手去扶趙氏,讓陳氏抽了袖子,她拒絕了。
蕓娘一呆。娘還是第一次這樣對自己,她覺得心猛然一疼,難道娘要和自己生分了嗎?
不!蕓娘胸口猛地收緊。窒息起來。
她不要這樣的感覺,她不要失去這份親情,不然她真會崩潰的。
“你這丫頭,你說說你,不和家里說一聲就跑個沒影,你知道不知道找不到你。我們多擔心,以為你出了啥事。可嚇死我們了。”
秦氏站在院中說著蕓娘,其實她是把蕓娘當成自己親晚輩才這樣說,要是不真心看成晚輩,她就會客氣,而不是這樣的責怪。
“姥姥,娘,對不住,都是蕓娘不好,是蕓娘沒想周全,沒和家里說,下次不會了。”
蕓娘急忙認錯,她不是孩子,她理解這份心意。
“下次?還有下次,你還有下次!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想氣死我是不是!你知道不知道娘就剩下你了,你這樣跑出去,萬一出了啥事,娘咋對得起你爹,你是想要娘的命嗎!要是你想要娘的命,不如你現在就拿把刀捅死我好了,省得我跟著你提心吊膽的。”
趙氏像是炸了毛的刺猬,聲調拔的老高。
可她的眼眶通紅,聲音帶著絲凄厲,可見她心里是如何的傷心。
蕓娘有些愣神,雖然她意識到自己思慮不周,可她沒有想到這事對于趙氏的沖擊這樣大。她竟然這樣對自己發脾氣,連讓自己殺了她的話都說了出來。
也是,她先后死了兩任的丈夫,落了那樣一個名聲,原來和娘家又生分,無依無靠的,就剩自己一個閨女,她是把所有的心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找不到自己,可能這么些年心里積壓的難過爆發,所以她才會這樣,她是很怕,很怕的吧。
蕓娘突然覺得鼻子發酸,現代的娘能扔下自己一走無音訊,可這個娘卻把自己當成命根子。自己有什么權利讓她傷心呢。
“娘,對不住,蕓娘錯了,您別這樣,蕓娘以后再也不讓您擔心了。”
蕓娘沖進了趙氏的懷抱,環抱住她小聲的哭泣起來。
其實她也是有心的,雖然平靜的接受了這里的一切,可她也有過擔憂和害怕,也有過不安,只是她都很好的掩飾了。
今日蘭花的話,讓她心里更是不安,這次爆發倒是好事,讓她看到了趙氏和家里人對她的心,她真的覺得很滿足,也安心下來,至此她心里的心結也解了開來。算是徹底的融入趙家,成為一家人。
趙氏沒說話,身體先是一僵后,隨即她用胳膊緊緊的摟著蕓娘。
她揚起了頭,眼淚順著眼眶往下淌,她說了那樣的話,她比蕓娘更痛,只是她不能不說,因為蕓娘是她的一切,她失不起。
“大姑,您別難受了,您別怪大姐了。大姐不是故意的。”
月季鼻頭也紅了起來,替蕓娘求情。
“就是,大姑,大姐多好啊,您就別怪她了,您要是還生氣,那您就打栓子吧,栓子替大姐受著。”
栓子跑過去拉著趙氏的胳膊,不住搖著,眼里也滿是眼淚。
“春花啊,蕓娘是個懂事的,你看她這不是沒事嗎,就算了吧,別嚇著孩子了。”
秦氏氣過了。也用袖子擦了把眼角,出來相勸。
“就是啊,大姐。蕓娘不是不懂事的,咱們先進屋吧。”
趙春生也出了聲。
“蕓娘,今個過去就算了,但你要和娘保證,以后不會一個人跑出去,不能再有今日這樣的事。你可能做到?”
趙氏并沒有拉著蕓娘進屋,而是蹲下身來認真的看著蕓娘。要她的保證。
“娘,我保證。我以后再不這樣出去了,去哪都和家里說。”
蕓娘抽搭著,說的非常認真。
“好,娘信你。”
趙氏這才替蕓娘擦了擦眼淚。拉她進了堂屋。
堂屋早已擺好了飯菜,不過早就涼了,看盤子內菜的完整性,蕓娘知道家里沒人動過飯菜。
“我去熱熱菜。”
趙氏說著端起了盤子,月季也跟了出去。
“蕓娘啊,你心里可不能怪你娘罵你,你是不知道,你娘做好了飯菜,讓栓子去叫你。結果蘭花說你早走了,你娘就慌了,我們滿莊子找你。哪都找不到,怕你從大路走了,怕你被人拐走了,怕你是受傷了暈倒在哪,都急死了,你娘就像沒了魂一樣。后來栓子說怕你進了林子,我們又怕你是遇到了啥野獸。又怕你在里面出不來,我們這心啊,就像被人抓住,都喘不過來氣,你說說你要是有個啥事,可不是要我們的命嗎。所以你娘那樣對你,是因為她把當成她的命。”
秦氏怕蕓娘因為閨女的嚴厲心里不得勁,怕蕓娘怨恨趙氏。
“姥姥,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對,別說娘就說了我一句,她就是打我也是應該的,姥姥放心吧,我都懂的。”
蕓娘說的是真心話。
秦氏欣慰的點點頭,蕓娘是懂事的。
飯菜熱好,一家人無聲的吃著,趙氏雖然沒說話,可筷子一直都在給蕓娘夾菜,怕她餓壞了。
吃過了飯,一家人都坐在堂屋內,屋內的氣氛有些壓抑,蕓娘知道,這是還沒從這事上緩過來,若是自己不說清楚,怕娘心里是解不開這勁的。
“姥姥,舅舅,娘,今個我去林子里主要是在蘭花家里看到了干的草藥,我就想起了一樣草藥,就趕緊進林子去找了,所以才忘了和家里說,那草藥好難找,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就耽誤了時辰,才回來晚了。”
蕓娘的聲音并不大,聲調也不高,就和平時說話沒差別。
“你要找草藥做啥呀。”
秦氏不解,趙氏幾人也疑惑的看著蕓娘。
“昨個回來太累了,我忘了說,我答應了姨娘她府內那個夫人每個月都去她府內給她做兩次魚。”
蕓娘說到這里看了眾人一眼,才接著又道:“魚天生有腥味,要去除腥味不容易,在蘭花家看到了草藥,我才想起聽人說過有種草藥能去除魚的腥味,這才去了林子,想找找看。沒想到那草藥不好找,才耽誤到這時候。”
聽蕓娘這樣一說,眾人才明白過來。
“你也是為了家里,哎,我們都是大人,要你個孩子整天忙著,真是沒用。春花呀,你可不能怪蕓娘了。”
秦氏嘆了口氣。
趙氏何嘗想怪女兒,只是怕蕓娘出事所以才會那樣,現在知道閨女是為了做吃食,為了家里忙活,她哪還有什么怨氣,有的只是心疼。
“蕓娘啊,那夫人相中你的手藝是好事,可這魚腥咱們也沒法,要是實在去不掉就和人家好好說說,咱不接這活就是了,你可不能有啥負擔。”
秦氏覺得蕓娘還小,不想把擔子都壓在她的身上。
“不能推啊,這活不但不能推,還必須得成。”
蕓娘苦笑一聲,若是做不好,那姨娘贖身的事就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