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丫鬟

第一百三十三回 深藏不露

三位姨娘心頭一凜。齊刷刷的盯著夫人的臉,靜待下文。

“我原也是個姨娘,吃齋念佛了十多年,得老爺青眼,扶了正。朱姨娘,何姨娘,你們都是府里的老人了,也知道往日我的性子,最是個愛清凈的。所以,大家各自過各自的日子,相安無事,便是最好的。”

朱姨娘一聽這話,心頭就來氣,冷笑道:“夫人,先夫人在時,從來不說這些話,府里相安無事了這些年,夫人又不是不知道。”

夏茵柔恍若未聞,自顧自道:“先夫人溫柔和平,賢孝才德,自然不需要多說,姐姐妹妹們就能相安無事。偏我是個心眼小的,眼里又揉不得沙子,所以,這丑話,需說在前頭。還請妹妹們多體諒。”

小王姨娘半分未能聽出夫人話中的深意,傻呼呼道:“哪里,哪里,夫人客氣了。”

唯有一旁靜靜坐著何姨娘,深看了夫人一眼,只覺得寒氣從心底升起。

夏氏何時,已變得如此厲害?

“夫人,今日這一通話,說得真好,應該能把她們鎮住了。”正陽端了燕窩,奉到夏茵柔跟前。

夏茵柔拿起調羹,抬首道:“以往的事,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當初何姨娘,朱姨娘為了掙正室之位,斗得厲害。何姨娘便買通了老爺和二少爺跟前的人……”

正陽把這些日子打聽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與夫人聽。

夏茵柔聽罷,頓時沒了食欲,把玉碗往幾上一擱。嘆道:“我竟不知道,她們為了這虛位,竟暗下做了這些齷齪事。真真叫人說什么好。”

正陽冷笑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什么可稀奇的?夫人不稀罕這虛位。自然有人稀罕。”

夏茵柔思了思,道:“你瞧著,昨夜的事,是哪個做的?”

正陽思了思道:“夫人,我瞧著都像,又都不像。說不好。還得細看。不過夫人不必擔心,從今日開始,我夜里守著,必保夫人萬無一失。”

夏茵柔點頭道:“如此,便辛苦你了。”

“哪里辛苦?我正好盤坐調息。夫人有一事需得小心。”

“你是說朱姨娘與何姨娘?”

正陽嘆道:“夫人真真是聰明。一點就通。朱姨娘與何姨娘以前斗得這般厲害,可今日我瞧著,倒不像是仇人的樣子。”

“自然不會再是仇人,她們如今共同的仇人,應該是我。是我搶了她們的想要的位置。”

“搶?”

正陽冷笑。

“誰又知夫人若不是為了老爺的前途,才不會來當什么正室呢。不過今日我瞧夫人行事,頗有幾分老夫人的模樣,那氣勢。那眉眼……”

“正陽!”

夏茵柔冷冷打斷。

正陽自知失言,不敢再說,輕聲嘟囔道:“反正夫人今后。就該似今日這樣!”

夏茵柔慢慢斂下眼色,臉上看不出喜怒,許久才道:“扶我去議事廳。”

議事廳里,高府三位總管,各房管事,陪房。婆子,黑壓壓的立了一大片。下人們屏氣斂神。低垂著頭,針落可聞。

夏茵柔端了茶。慢慢的撥著茶葉末子,目光卻落在了眾人身上。

上位者久不出聲,底下人心中沒底,暗下紛紛猜測。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夫人扶正一個月,并無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魄力,凡事只按著先夫人時立下的規矩行事。眾人見新夫人軟弱可欺,又是個姨娘出身,并無娘家兄弟幫襯,行事慢慢松散,也不大把人放在眼底。

夏茵柔潤了潤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玉手輕巧一撥,只聽得一聲脆響,上好的青花瓷碗碎落在地,驚得眾人心頭直跳。

小丫鬟欲上前清掃,夏茵柔擺了擺手,笑道:“再好的茶碗,也經不起摔啊!來人,給我重新沏拿個茶碗來。”

意有所指的一句話,令前頭幾位總管的頭低下三分。

“你們也都知道,昨兒我院里進了蟊賊,老爺氣了半夜,非得讓我好好整治一下府里下人。我呢,是個沒本事的,素來只管著自己便好。可老爺說,堂堂相府總不能連個規矩,章程都沒有罷,說出去,豈不是讓親戚,世家笑話。”

“我想了想,咱們府里比不得別府,全京城的人都盯著這府里瞧,老爺又是個好面子的,我既坐了這位置,倒不得不為老爺操持一二。所以,今日把大家召集過來,是有些話,想與各位說一說。”

劉媽媽隱在幾位總管身后,暗暗磨了磨牙,卻把頭垂得更低。

夏茵柔悠悠笑道:“其實也沒什么話,說得多了,聽得多了,這話啊,也就不值錢。不過有句話,是一定要說的,你們的主子,只有一個,那就是高家。”

眾人心里明鏡似的,諾諾稱是。誰也不是傻子,崔夫人過世了,老爺對新夫人如何,有目共睹,連最得寵的朱姨娘都沒了往日的風光,以后這高府的內宅只怕要換天了。

林西離了三小姐與紫薇,心里美的不行。

作為一個有正義,知恩的小丫鬟,她覺得自己相當的盡心盡職。

正所謂有了比較,才知道好壞。

林西入府四年多,除了在劉媽媽身邊廝混的日子外,就數三小姐對她最好。今日三小姐受委屈,林西不站出來替她說話,已是不仗義,倘若再無幾句安慰的話,那便是真正的沒了良心。

做人,得知恩,需圖報。這句話,是老爹一輩子掛在嘴上的,林西受其熏陶,時刻謹記。

她顛顛的入了欣然院,卻見院里幾個小丫鬟朝她擠眼色。

林西不甚明了,心道難不成我這臉上花了,遂茫然的摸了一把臉。

還未摸出個所以然來,卻聽得一個尖銳的女聲,夾著幾分陰陽怪氣,刺耳的在院子里響起。

“二小姐,姨娘,攀高枝的人回來了。”

林西定睛一瞧,果然是冤家路窄啊。

山秀穿著青桃紅的衣裳,倚在門框上,雙眼正冷冷的盯著她瞧。

林西心中警惕,略思片刻,也不拿正眼去瞧山秀,只走到堂屋里,垂首恭立,對著上首兩人,陪笑道:“二小姐,朱姨娘來了。二少爺已經去了學堂。”

朱姨娘目光狠厲的剜了林西一眼,厲聲道:“跪下!”

林西瞧了瞧青石地面,緩緩而跪:“姨娘別動怒,奴婢做了什么錯事,姨娘只管教訓,只別氣壞了身子。”

朱姨娘見她油嘴滑舌,一拍桌子。

“說,剛剛到哪里去了,見了什么人?”

林西心頭咯噔一下,必是剛剛送梨給三小姐被人瞧見了,低著頭道:“回姨娘,奴婢剛剛去了園子,見了三小姐。”

“姨娘,聽見沒有,人家到舊主子跟前搖尾巴去了。”

山秀陰陰的插了句嘴:“拿著新主子賞的東西,跑到舊主子那邊獻殷勤,也不知是何居心?”

朱姨娘拍著桌子道:“喂不熟的白眼狼,你身為二少爺的丫鬟,就該對二少爺忠心不二,整日介的往外跑,你……你眼里還有新主子嗎?”

林西忖度眼前形勢,心道好漢不吃眼眼虧,認個錯,低個頭,死不了人,遂陪笑道:“姨娘息怒,都是奴婢的錯,以后奴婢再不敢了。”

“倒是個有情誼的,要不我回了夫人,索性讓你去了三妹那院,也省得你這丫鬟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你說可好?”高錦葵捻了顆酸梅,含笑輕語。

林西腹誹。

二小姐你是長了個透視眼嗎?連我身在曹營心在漢這等秘密都看得一清二楚,你不去做女捕快可忒浪費人才了。

“二小姐,奴婢不識字,不懂什么叫身在曹營心在漢,奴婢只知道做人,不能忘本。就算日后奴婢不在二少爺跟前侍候,奴婢也會念著二少爺的好,會常來看望二少爺的。”

“大膽,敢跟二小姐這樣講話,林西,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山秀呵斥道。

高錦葵擺擺手,斯條慢理道:“果真是個伶牙利齒的,長得這副尊榮,偏連大哥都對你另眼相看,嘖嘖嘖,我倒是小看了你。”

林西大窘,忙道:“二小姐,大少爺從來都是對奴婢冷眼冷語,并沒有另眼相看。”

“說謊!二小姐,她在說謊。”

山秀毫不留情的揭穿林西:“前幾日她自稱身子不好,大少爺還派了如玉來瞧她呢。”

林西暗下連連問候了山秀全家的祖宗。心道我跟你有仇還是怎地,府里這么多人你不留心,偏來留心我,討厭不討厭啊。

朱姨娘上上下下打量林西,啐道:“沒臉面的下流東西,你這樣的貨色居然還想著狐媚主子,也不照照鏡子看配不配,不知天高地厚。”

放你娘的屁,老子我眼睛再瞎,再沒有男人喜歡,也不會去狐媚你家兒子,你就省省吧。

林西又氣又臊,真想不管不顧的狠狠罵回去,一想到老爹的交待,不得不強忍著,低頭不語。

“姨娘,咱們二少爺將來可是要高中狀元,封侯拜相的,回頭,可得跟二少爺交待交待,讓他小心著身邊那些個狐媚小人。”

林西磨了磨后槽牙,藏在袖子里的手,緊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