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王菩薩?”夏清語一怔,旋即才想起嬌蕊說的是地藏王的誓言“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因笑著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罷了,不想了。對了,午飯前我和二奶奶吃的那奶油方糕不錯,我想著太太喜歡吃這東西,原說稍微涼一些后風味更好,要給太太送一盤去,你看看安排誰辦這個差事吧。”
嬌蕊笑道:“奴婢親自走一趟好了,大晌午,那些小丫頭肯定都躲懶去了,反正這會兒院子里也沒有事,奴婢也正好出去放放風。”
“說的是什么話?難道清云院是監牢?還放風呢。”夏清語哼了一聲,見嬌蕊笑著出去了,她這里就歪在榻上。
春日里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舒服得很,半趴著的夏清語很快就朦朧起來。半睡半醒間,好像有誰進來了,輕輕的腳步聲,她只道是白薇白蔻等人,也沒理會,果然那聲音不一會兒便消失了。
不知又過了多長時間,夏清語慢慢睜開眼,感覺有人坐在自己身邊,忙轉頭看過去,就見陸云逍正倚在榻尾,含笑看著她,見她醒了,便笑道:“睡足了?不是讓我看醒的吧?”
“怎么這個時候兒回來了?”夏清語從榻上起身:“不會就是為了趕回來看我吧?”
“咦?怎么忽然這樣聰明了?知道我是在衙門里掐指一算……”
“得了得了,你還真成半仙兒了?還掐指一算呢。”夏清語又好氣又好笑,伸腳在陸云逍腿上輕輕蹬了一下,一邊摸了摸頭發,喃喃道:“發髻有些散亂了。我洗把臉,讓白薇給我梳一下。”
“別。”卻見陸云逍飛快坐過來,抓住了她的手,然后輕輕掠了掠額前發絲,輕聲道:“我再多看一會兒,難得你有這番慵懶模樣,當真是好看的緊。”
“你在那里坐著。看了這么長時間還沒看夠?”陸云逍并不是個很喜歡說甜言蜜語的家伙。所以導致夏清語到現在對他偶然冒出來的甜言蜜語還是沒什么免疫力,這話雖是哼出來的,但她臉上早已不自覺添了點紅暈。平心而論。夏清語并非什么傾國佳人,不過是中上之姿而已,所以聽見這種贊美總覺得有點啼笑皆非。
“也沒看多久,不過是小半個時辰。你就醒了,我還沒看夠呢。”陸云逍哈哈一笑:“怎么才睡了這么一會兒?不用再多睡點?”
“午覺呢。你想著我能睡多久?三五個時辰?你當我是豬啊。”夏清語決心不理花癡丈夫,起身走到鏡子前,自己拿梳子將頭發抿了抿,忽見嬌蕊進來。看見陸云逍,也是微微吃了一驚,然后笑道:“爺什么時候回來的?奴婢竟不知道。”
“回來沒多久。”陸云逍見嬌蕊似是有話要對夏清語說的模樣。便站起身道:“我先去書房坐一會兒。”
夏清語回頭道:“去書房做什么?你要看書,讓朝云拿幾本書來。就在咱們院子的小書房看一會兒不成么?我等下還有事情要和你說呢。”
“我說的就是小書房,難道你以為我難得偷了半日閑暇,還要跑去書房大公無私?你也太瞧得起我了。”陸云逍笑著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這里夏清語便問嬌蕊道:“怎么了?有什么話不能當著爺的面兒說?還拿眼一個勁兒來看我?”
嬌蕊笑道:“原來奶奶在鏡子里都看見了。剛剛奴婢去給太太送點心,結果說是水姨娘在太太房里,奴婢就在外面等了一會兒,看著水姨娘出來,然后看著她精神奕奕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太太面前又陷害了二奶奶,反正奴婢看著她,就覺著那真是春風得意的模樣。”
夏清語放下手,輕聲嘆道:“這不用說了,這個女人最擅長的就是四兩撥千斤,她對人心的掌握簡直爐火純青,該做什么樣的表現才能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這一點沒人能比得過她。”
“看來二奶奶這一次,當真是兇多吉少了。”
嬌蕊也嘆了口氣,卻聽夏清語淡淡道:“也沒有你說的這樣嚴重,二奶奶那畢竟是太太的外甥女兒,又是二房的正室,甄姨娘當日陷害我,那是鋪墊醞釀了多久?我那會兒可沒有娘家做靠山。水幽蘭想憑著這個就把二奶奶給整倒,除非是腦子進水了。我如今只擔心,她還有什么陰謀手段在醞釀,甚至有可能是一個大陰謀,不然就靠這些小打小鬧,傷不了二奶奶的筋骨,而她懷著身子,這七八個月無疑是她最好的下手時機,她到底會怎么做呢?”
“太太,喝口熱茶吧。”
許彬家的捧著茶杯,放輕腳步來到倚著軟枕閉目沉思的葉夫人面前,她是葉夫人絕對的心腹,在這屋里,比可兒嫣紅這些心腹大丫頭還要有體面,所以剛剛葉夫人叫水幽蘭過來閑話試探,屋里就只有她一個人伺候著。
“你說我這煩心事怎么就沒完了?逍兒那里如今是消停了,可誰想到遙兒這屋里竟然又翻天覆地開始鬧,按下了葫蘆起了瓢,莫非我這輩子就是個操碎心的命?”
葉夫人坐起身,接過許彬家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嘆口氣道:“你是跟了我幾十年的人,你給我說一句良心話,盈丫頭和這水幽蘭,到底誰說的話可信?”
“水姨娘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當真是沒有絲毫破綻。”許彬家的忖度著葉夫人心思,小心答了一句,末了又連忙道:“但是二奶奶先前在太太這里,也似是十分委屈。所以……奴婢實在是……說不出來。”
葉夫人怔怔坐了許久,才嘆氣道:“那個六丫頭送走了嗎?”
許彬家的忙道:“先前奴婢派了小丫頭打探著,說是送走了,哭得眼睛都腫了。”
“哼!做出這樣不知廉恥的事,險些把秦家的臉面都給丟干凈了,她倒還有臉哭。”葉夫人生氣的將茶杯往桌上一頓:“走了最好,別讓我再看見她。”
許彬家的見葉夫人面色都變了,知道主子這會兒正是在氣頭上,連忙走到桌邊,將一盤點心端過來,笑道:“太太這會兒別為那不懂事兒的生氣了,且嘗嘗這點心,是大奶奶打發人送過來的,聞著就一股子清香味兒,還不覺著油膩得慌。實話說,大奶奶如今,當真是懂事孝順又能干,府里上下但凡和她接觸過的人,都是嘖嘖稱奇贊不絕口呢。”
提到夏清語,葉夫人臉上總算露出了一點笑容,點頭道:“是啊,也幸虧她如今變得這樣好,我心里還有點安慰,不然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說完吃了塊點心,果然清香爽口,心里的煩悶似乎都稍微去了些,葉夫人便道:“派個人去清云院看看,若是清語在,就叫她過來陪我說說話。”
許彬家的答應一聲,知道太太這是要向大兒媳婦問計了,因忙出去打發人去叫夏清語,一面心中暗道:這真是風水輪流轉,先前大奶奶在府里跋扈那會兒,二奶奶可沒少在太太面前訴委屈。哪里想到如今,太太對二奶奶的態度,倒要取決于大奶奶說她好話還是壞話了,這才是世事無常呢。
御書房內,陸云逍邁步走進來,就見蕭關正認真看著一本書,他覺著有些奇怪,明明桌上還有幾份奏折,怎么皇上倒看起書來了?蕭關的習慣,處理后的奏折放在右邊,未處理的放在左邊,所以陸云逍能夠分清楚。
“皇上。”陸云逍老老實實跪下參拜,卻見蕭關滿面春風抬起頭,笑道:“云逍來了?起來吧,朕看這西洋醫書,正看到得趣兒的地方,倒沒聽見你進來。”
陸云逍探頭往桌上看了看,疑惑道:“皇上看西洋醫書?還覺著有趣兒?臣家里倒也有幾本這個東西,可是偶爾翻一眼,看見那些詞句,每個字拆分開來臣都認得,放在一起臣就不知道它們要說什么了,所以實在不覺著這種東西有趣在什么地方,也只有臣妻那種精研此道的,大概才會覺著有趣吧。”
蕭關哈哈大笑,站起身道:“那是因為你只看了幾眼,連個皮毛都不懂,自然覺著無趣,朕起先也覺得艱澀難懂,不過聽幾個西洋使者稍微講解了一下,別說,那些細胞什么的,倒還有些意思,你知道,他們叫血脈不叫血脈,叫血管,還有神經,韌帶什么的,這多新奇。”
這些陸云逍也知道,平日里夏清語嘴里就都是這些詞嘛,不過仍是笑著道:“這些臣可不通,皇上叫臣過來,不會是讓臣和您鉆研這些吧?那您找錯人了,該找臣妻過來才是。”
“誰和你鉆研這個,朕也只是閑暇時拿出來看兩眼罷了。”蕭關一笑:“叫你來不為別的,工部那邊交差了,這幾日你看看挑個時間,和你媳婦兒去驗收一下,然后找個黃道吉日,就可以把杏林館搬進去了。告訴你媳婦兒,朕對她寄予了很大希望,務必要讓杏林館成為一座民間的太醫院,為我大陳子民解除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