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從來不是一天釀成的,可卻一定是在一瞬間結束。
天蒙蒙亮的時候,一隊黑色的洪流悄無聲息地從開著的大門走進了皇城。
守門的衛軍早已躺在一旁沉睡。
對付古代人如果還盡全力,多少有點欺負人家的意味。蒼麒站在黑暗中,暗暗地清點著進來的兵馬。
從外營調動兵馬這種事必須要暗中進行,倘若有一點風吹草動,很有可能所有的計劃都會功虧一簣。
幸虧他們行動的很隨性,出乎意料。沒有提前跟外營的人打招呼,也沒給人家通風報信的機會。
這次的行動太過隱秘,來小春秉持著精干的原則,只調動了外營的3000精兵。雖然數量不多,可都是配備了洛琛他們之前打造出來的全套鎧甲。黑暗中整齊劃一地走進皇城,沒有一丁點多余的動作和聲音。
尋常也有騎兵巡邏,倒不必擔心驚動百姓。
負責掃清巡邏兵的玄武盡職盡責地將所有戰馬和巡邏兵分開擺放。根據之前從來小春手里拿到的名單,挨個清點人數。保證沒有任何漏網之魚。
洛琛出門很早,并未驚動重華。
夜里重華睡的很不安穩,總算是將她哄得安穩睡下。實在沒必要驚動她。
而且,重華也不知道,他們行動的這樣快。
左及川一身黑衣勁裝,從頭到腳包了個嚴實,只有一雙锃亮的眼睛露在外面。
洛琛無語地看著左及川,半晌,披上披風朝著門外走去。
除了白澤負責留守,其他人都各自堅守著之前商量好的崗位。
左及川翻身上馬,轉過頭去看洛琛。
年輕的少年,臉上有著不符合年齡的冰冷和堅毅。
左及川知道,洛琛之所以答應他們的慫恿,其實不過是想問清楚皇帝的真實想法。
就好比洛基拼命地折騰他親愛的哥哥雷神,也不過是想讓奧丁說一句。不愧是我的兒子,還是你最適合繼承王位。
渴望父愛的兒子神馬的最麻煩了。
左及川眼神暗了暗,走到這一步也是逼不得已。如果不逼宮,是斷然無法將暗處的隱患逼到明面上來的。
他就不信。皇帝怎么就那么巧合說服了六公主給他解開蠱毒。而且,一個平時玩票性質的公主,怎么可能就解開了流傳百年進化過后的蠱毒。
所謂巧合多了就是炒作。世上沒有偶然只有必然。左及川看向皇宮,倘若這個時空當真有惡魔,他們也要想辦法把惡魔拉到陽光下來。
白澤披著衣服。捧著一杯熱水,站在門口看著眾人整裝。
“我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你們千萬要小心點。小心駛得萬年船。”
出任務之前說泄氣話,從來都不會影響到他們。青龍等人明白白澤的擔心,都點了點頭。
洛琛微微瞇著眼,看著皇宮。
他已經做好了打算,這個皇位要不要并不重要,只有這種方法,皇帝才會跟他說實話。
捏了捏韁繩,洛琛輕喝一聲。馬兒便邁著小碎步前進。
左及川緊跟著洛琛。青龍等人蒙上了臉,分散開來。
皇帝,任何一代皇帝,都會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力量捏在手里。這樣一個誘人的位置,兄弟兒女都會虎視眈眈的位置,若是沒有一點暗中隸屬于皇帝的力量,哪里坐的安穩。
雖然明面上有個玄武營,可青龍他們是一丁點都不相信這個就是隸屬于皇帝的暗衛營。
能讓皇子們知道的就不算是暗中力量。玄武營更接近于訓練跟隨皇子的暗衛的地方。
他們放棄了從玄武營調人出來,而是用了自己的方法。
當來小春聽說他們要自己單獨去解決皇帝直屬暗衛營的時候,驚訝的下巴差點就脫臼。
“你們瘋了。不依靠暗衛營就去,那就是去送死!”皇帝直屬的暗衛營那可是個個身懷絕技的。絕對是拔尖中的拔尖。
朱雀淡淡地笑了笑:“他們會噴火么?”
來小春:……能不能好好聊了啊?
白虎笑著攬著來小春的肩膀:“放心吧,哥哥們自然有妙計。”
多謝應龍大人的技術支持,慶麟用土辦法將一把一把的冰點射槍塞到了他們的手里。
雖然沒辦法解釋清楚。可是這個時候確實很方便。
為了避免給異界造成不必要的歷史進程推進,應龍設計出了專門不會留下痕跡的麻醉槍。
青龍他們拿到手了之后研究了一陣子,可他們崩潰地發現,丫究竟是怎么研究出來這種看上去像是冰針又能放很久都不融化的子彈的。
幾位殺手同志表示,科學家的世界他們完全不懂。
白澤無語地拍醒眾人,能用就行。管他那么多呢。
慶麟干笑著通知各位,子彈和槍都配備齊全了,而且保證不會斷流。可白澤需要留守清暉園,畢竟重華一個人在家呢。
那些皇帝雖然也蠻厲害的,可他們根本無法相信這些死而復生的人。
顧誠人的符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萬一節骨眼上掉鏈子,這事就坑爹了。
至于木老他們四位老爺子……左及川的意思是瞞著他們。想法沒那么復雜,只是倘若被老爺子們知道了,又要問東問西。
所謂三思而后行,其實真正的意思就是重要的事考慮不超過三次就可以行動了。想多了反而是個負擔。
天未亮的時候最是黑暗,一行人在青石板路上策馬而行。
若不是領頭的洛琛騎的不是黑馬,幾乎是只能聽見聲音根本看見人。
率先摸進皇宮的青龍朱雀白虎根據之前得到的皇宮地圖,將整個皇宮分成了三塊。
后宮那塊不用管,皇帝這段時間都住在清涼殿。只要將從宮門到清涼殿的道路清理出來就行,皇宮的守衛因為來業平下獄而進行了巨大的調整,借著這個調整的機會,來小春將幾個靠得住的副將混了進去。
在商國,再也沒有比來家更有聲望的軍人世家。幾乎整個國家的軍隊運作都要看來家的指示。來業平突然下獄對軍中有極大的影響,幾乎沒有任何人相信來業平會通敵叛國。
在他們心目中,那個總是帶著慈愛淺笑。從底層一步一步打上來,建立了無數軍功的將軍,就算是死,都不可能出賣自己的國家。
可他們是軍人。又不可能說自家的皇帝有問題。只能心里嚼著疑惑,硬著頭皮繼續著自己的工作。
畢竟,不能讓來將軍出來的時候看到這么不成器的他們。
來小春并未遮遮掩掩,穿著锃亮的銀絲鎧甲,烏發束冠。一身正氣英姿颯爽。一把長刀橫在馬前,眼中有著難得的堅毅。
“小將軍。”副將恭敬地策馬站在來小春身邊。
來小春微微瞇了瞇眼:“圍起來就行,不需要有其他的動作。”
副將下意識地松了口氣。如果當真讓他們攻打皇宮,這事真的要掂量一下。可如果只是圍城,這就表示還有余地。
也不知道皇帝跟太子到底是怎么了,前段時間還父子感情甜膩膩了。這才過了一兩天就撕破臉皮。要不怎么說君心難測,說翻臉就翻臉。
可憐他們這些底層的工作人員,還不是大老板說什么就做什么。哪里有主動權啊。
根據之前的計劃,來小春只需要帶著兵壓在皇宮四周。皇城里的守衛全部由青龍朱雀白虎來解決。
來小春皺著眉,死死地拉住韁繩。許是氣氛太過于冰冷壓抑。身下騎著的馬有些焦躁不安。
身邊人影閃過,蒼麒便出現在來小春身邊。
“情況怎么樣了?少爺他們進去了么?”近秋了,早起涼颼颼的。蒼麒忍不住攏了攏胳膊。
來小春看了他一眼,一抬手,身后的人便將一個披風遞給了蒼麒。蒼麒愣了一下,笑著道謝接了過來。
“師哥他們還沒到,在等青龍的信號。”來小春壓著刀,眼睛盯著皇宮的上方。
原本洛琛是打算直接就進去的,可在眾人的懇求下,才算是同意了讓青龍等人掃清皇宮守衛再進去。
蒼麒回頭掃了一眼大部隊。問道:“三皇子府和九皇子府你們派人了么?”
來小春一怔,低頭看向蒼麒:“應該沒有。他們不知道咱們今天就行動。”
行動的日子是隨手定的。用左及川的說法就是見日子不如撞日子。調兵印信都是在來小春飛鴿傳書過去的。就是說在他們決定行動的那一刻,幾乎是將自己人都打了個措手不及。
三皇子九皇子應該不會察覺到什么才對。
蒼麒默了個:“萬一他們今天就抽風了早起,天底下巧合的事多著呢。”
不是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么。萬一這倆人哪根筋不對。感受到了來自大自然的惡意,然后就早起了。堵在門口多不好看啊。你說是殺了他們還是不殺他們呢。
來小春捏著下巴想了一會兒,叫來了副將,帶了兩個小隊去圍府。不讓他們出來就沒問題了。
蒼麒嘚瑟地笑起來,沒有他這么聰明的小腦瓜,萬一出了亂子可就不好了。
“看。信號。”來小春眼睛一亮。
只見承乾宮的上方一道光亮閃爍了兩下。
雖然心下詫異青龍等人速度如此快,這會兒也沒工夫去想那么多。身后傳來聲響。洛琛等人也到了。
“師哥,進去吧。”來小春深深地看著洛琛,只說出來這五個字。
洛琛看了來小春一眼,策馬朝著宮門奔去。
左及川緊跟其后。宮門早已經讓朱雀打開,就等著洛琛和左及川了。
蒼麒看著這倆人的背影,笑了起來:“你們確實淳樸,就從沒想過少爺慫恿了太子爺進宮,最后坐收漁翁之利么?”
歷史上也不是沒有這種事發生過。打天下的是一個人,坐天下的又是另一個人。
當年打秦朝的時候項羽累死累活的,最后坐收漁利的還不是劉邦。
來小春冷冷地看了蒼麒一眼:“我師哥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人。”
蒼麒眨眨眼:“第一次覺得你爺們兒了。”
來小春眼眉一橫:“你什么意思啊!”
即使蒼麒是年齡最小的,可對于來小春來說,仍然是大哥哥。來小春今年滿打滿算還不到20歲,比起蒼麒等人簡直就是小孩子一樣。
平時里看來小春嘻嘻哈哈的,一點大人樣都沒有,頂著一張水靈靈的臉蛋到處撒嬌賣萌。可這個時候,來小春卻是一個純爺們兒。這讓蒼麒很是贊賞。
清暉園里,白澤索性也不睡了。坐在重華的屋頂上曬月亮。
雖然是瞞著四位老爺子。可左及川他們卻絲毫沒有低估四位老爺子的智商。只當做是心照不宣,并沒有指望著可以瞞的嚴嚴實實的。
看著得春樓方向隱隱有些明滅的光亮,白澤就知道,估計四位老爺子中,有人開始行動了。
只希望洛琛進宮一切順利,等到他知道了想知道的答案,其他的就都好辦了。
是想自己做皇帝就自己做,不樂意自己做就將皇位讓給老三或者小九。
他在山上生活了那么多年,心里早已沒了那種根深蒂固的皇子思維。過慣了閑云野鶴的生活,緊張起來是非常難的。
突然,瓦片微動。白澤渾身的細胞都緊張了起來。不知何時,房上竟然多了一個白色的人影。
白澤的手撫上腰間,一排柳葉刀和飛針都預備齊全。雖然麻醉槍也有,可輪遠程攻擊還是用暗器比較好。
“不需要這樣戒備,我知道,你在保護她。”聲音低醇,聽得出絲絲笑意。
白澤并不接話,眼睛死盯著那個人,精神緊繃且集中。
見白澤并不理會他,來人倒是微微有些驚訝:“倒是有些與眾不同,莫非你們國家的暗衛,都是啞巴?”
白澤絲毫沒有松懈,用言語來吸引別人的注意力這是殺手基礎篇中的基礎。除了穩準狠以外,有時候他們還需要學會一些其他的技巧來保證自己平安的潛入和平安的撤離。
好歹也出道了五六年了,這點小把戲還不放在眼里。
古代人雖然不能瞬移,可輕功也是極其麻煩的。眼睛要死死地盯在那人身上,若是移開半分,說不定……
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