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內沒有燭光,眾人只能借著天空微弱的星光,來分辨周圍的一切。
晏錦話音剛落,香復便伸出身子,瞧瞧的看了過去。
只見假山下面,隱隱約約站著幾個人。
其中一個,手里還牽著兩個孩子。
他們腳步倉促,像是在逃命一般!
不過,他們的確是在帶著人逃命……
晏錦從鋪了羊絨墊子的石凳子上站了起來,然后看著下面的人,又繼續道,“今兒月光不錯,姨娘帶著三弟和六妹,一起出來賞月嗎?”
假山下站著的人,一直未曾有動靜。
此時,不知是誰壓低了嗓音問了一句,“要滅口嗎?”
季姨娘緊緊地握住晏谷殊和晏谷蘭的手,她能感覺到晏谷蘭手心滾燙,像是要灼壞了她似的。
晏谷蘭如今高熱還未徹底退下,若不是想要急著離開晏府,季姨娘也不會不等晏谷蘭養好病。
晏老太太今兒一早,便讓人將銀票送了過來,并且告訴她,今夜晏季常和虞非就要將她的事情做結論,若是今日季姨娘再不離開,那么便再也不能離開了。
晏老太太唯一的條件,便是讓季姨娘留下晏谷殊。
結果,晏谷殊聽見了這場談話,卻選擇了和她一起離開。
季姨娘瞟了一眼一臉倔強的晏谷殊,她也不知,帶走晏谷殊,是對還是錯……
“大小姐,從前是我錯了!”季姨娘抬起頭,嗓音低柔地說,“你放過我吧!”
晏谷蘭本就燒的迷糊,她在聽見季姨娘的話后。立即大怒,“姨娘你同她說什么,姨娘……殺了她!”
“六妹……”晏谷殊低低的喚了一聲晏谷蘭,“不要節外生枝!”
晏谷蘭放開季姨娘的手,盯著晏谷殊低吼道,“若晏錦不死,那么我們的行蹤必定會露陷!三哥。你在怕什么?我們離了晏府找個其他的地方居住。不是更好嗎?”
“是很好!”晏谷殊皺著眉頭,聲音沙啞,“但是也不用殺了……”
“三哥!”晏谷蘭有些生氣。她瞪圓了雙眼,“你到底幫誰!”
晏谷殊支支吾吾半響,也不說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他似乎在猶豫這件事情。
晏谷殊的確是不想節外生枝。現在的晏錦和從前不一樣了……而且,這些年來。的確是母親做錯了。
季姨娘再次牽起晏谷蘭的手,捏了捏她的指尖,示意她安靜。
晏谷蘭抬起頭看了一眼季姨娘,然后冷冷地哼了一聲。偏過頭不再去看晏谷殊的臉色。
季姨娘依舊是卑微的模樣,“方才六小姐……不,方才蘭姐兒不是故意的。大小姐你別放在心上!”
“是嗎?”晏錦擺了擺手,依舊平淡地說。“姨娘你要離開,父親可知道?”
季姨娘尷尬的笑了笑,“大小姐明知故問?大爺想要我的性命,我又怎么能讓他知道呢?大小姐,今夜的事情,你能不能當做沒有看見?”
“我若說不能呢?”晏錦看著季姨娘,不知此時的季姨娘是如何說出這句話的。
當年,她的生母若不相信季姨娘,便也不會帶季姨娘來了晏府,最后更是喝下季姨娘送來的東西。
生母救了季姨娘的性命,可偏偏季姨娘卻恩將仇報。
晏錦恨季姨娘……
她恨的原因,并不是因為季姨娘成為了父親的妾室。
生母既然選了季姨娘做陪嫁丫鬟,便是早已打算讓季姨娘來日伺候父親。
若是名正言順,她不會恨。
但是季姨娘,明明在有了三叔的子嗣后,卻又設局讓父親進局,最后成為了父親的妾室!她的孩子,和父親沒有半點關系……
父親這些年來一直自責,他雖然不喜歡季姨娘,但是卻從未虧待過晏谷殊和晏谷蘭。
雖然,他一直想眼不見為凈……
季姨娘皺了皺眉頭,“大小姐你又何必為難我?”
“這句話,我也想問姨娘!”晏錦的語氣淡淡地,“當年,你為何要為難我母親?我若沒記錯的話,當年姨娘你的性命,還是我母親救回來的,你……”
“夠了!”季姨娘直接打斷了晏錦的話,眼里全是憤恨,“這些話我聽太多了!的確,是我對不起她!”
晏錦看著季姨娘的樣子,神色不改,“是嗎?姨娘當真是這樣想的嗎?”
“大小姐,你要怎么樣,才肯放過我?”季姨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心里的怨恨都壓抑了下去,“你要我怎么樣做都可以!”
晏錦轉身將桌上的茶盞拿起,慢慢地啜了一口已經有些微涼的茶水。
在她的記憶中,她也曾說過這樣的話。
不過,這是前世,她對季姨娘說的。
那時有人偷偷跑來告訴晏老太爺虞家人要搬走的消息,結果卻撞上了晏錦!
晏錦攔住那個人,卻被季姨娘碰見了。
季姨娘讓貼身丫鬟抓住了晏錦,然后讓那個人去將消息告訴晏老太爺。
若是這件事情被晏老太爺知道了,虞家人難免會被狠狠的羞辱。
外祖父年紀已經那么大了,而外祖母更是有病在身……
他們受不得那樣的刺激。
晏錦那會哭泣不已,她是當真害怕祖父會去做對虞家不利的事情!外祖父和外祖母都要離開了……就不能讓他們安安靜靜的離開京城嗎?
她看著季姨娘,哀求道,“求求你放過他們吧,你要我怎么樣都可以!”
那時的季姨娘,看著她只是冷冷一笑。
“我要你死,可以嗎?”晏錦依舊記得季姨娘那句話,所以今日,將這句話原本不動的還給了季姨娘,“你若愿意死,我便放過他們,怎么樣!”
“你……”晏谷蘭在聽了晏錦的話后,憤怒極了,“你這個瘋子,癡人說夢!”
晏谷蘭這次再也不顧季姨娘和晏谷殊的阻攔,而是對身邊站著的下人們說,“這里沒有人,你們將她殺了,丟在傍邊的荷花池里!等出了府,我賞你們一人五十兩銀子!”
“這……”下人們看了看晏谷蘭,一時不敢動手。
他們將目光,慢慢地方在季姨娘的身上。
季姨娘沉默了許久,然后又看了看周圍,見晏錦身邊沒有一人,才開口說,“她不識水性,把她丟進荷花池里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