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卦象出現跟現實的情況有些不一致的時候,易星辰總是會這么犯嘀咕。可是他知道,祖師爺是不會欺騙自己的。所以,眼前暫時的假象肯定不會持續太久,真正的真相很快會浮出水面。
梅冷香見師姐這神情便知道這句說對了,這位老秀才十幾年還沒考上舉人。當初師姐就是因為看上他的學識和秀才身份嫁給了他,原指望他能高中舉人,光宗耀祖,夫榮妻貴,可是沒想到,考了十多年卻依舊名落孫山,還是一個秀才。
只不過張有志特別忌諱別人在他面前提中舉的事情,所以一聽師妹這么問,謝夢霞趕緊焦急地擺手示意她不要提這個話。
梅冷香趕緊點點頭,用手掩著嘴。然后低聲問:“師姐怎么樣?過得好嗎?”
謝夢霞笑了笑,說:“挺好的,你姐夫對我可好了。小虎也挺乖,你看,我這不是過得挺好的嗎?”
盡管她努力裝出高興的樣子,可梅冷香還是看出她的話言不由衷。
謝夢霞說:“你們稍坐,我去準備飯菜,對了,你們晚上住在哪?我這就一間客房,你們要不要住一起?”
梅冷香俏臉一紅,伸手在她胳膊上擰了一下,說:“叫你亂說,他是我弟弟。”
謝夢霞側頭∑瞧了易星辰一眼,又癡癡的笑著說:“是嗎?我瞧怎么是那種弟弟呢?”
梅冷香俏臉更紅,伸手要打她,謝夢霞趕緊格擋。兩人打鬧著咯咯笑,好象回到了當初在山里跟著師父練武時的快樂時光。
便在這時。就聽里屋書房砰的一聲巨響,把她們嚇了一跳。卻是張有志將鎮紙用青石條重重地拍在書案上,厲聲說:“你進來!”
謝夢霞臉上頓時失去了笑容,身子都哆嗦了一下,對梅冷香歉意的笑了笑,然后站起身,快步進了里屋。
梅冷香跟易星辰相互看了一眼,便在這時,就聽到里面張有志陰冷的聲音說:“我沒跟你說過嗎?我讀書的時候不許發出任何聲音,你當我的話是耳旁風嗎?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謝夢霞的聲音顫抖著:“沒有啊。我只是跟師妹說笑,我錯了,我應該跟她出去……啊!”
剛說到這,從里屋傳來謝夢霞短促低沉的一聲痛苦呻吟,隨即便便戛然而止。
可是就這一聲雖然短促,但是梅冷香還是聽出來了,立刻搶步上前,掀開了門簾,便看見張有志抓著梅冷香的大腿。使勁的擰,擰得眼睛滿是猙獰,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謝夢霞痛苦得身子顫抖著,卻不敢掙扎。也不敢掙脫他的手,甚至不敢運功抵御,只是拼命的忍受著。
看見梅冷香站在門口。張有志慢慢松開了手,若無其事說了一聲:“給我沏茶。”
謝夢霞哦了一聲。轉身向外走。
梅冷香忍不住怒道:“你這是做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師姐?我們說笑兩聲,要是影響到你。我們到院子去說就是了,你干嘛要這么掐她?”
張有志冷漠的橫了她一眼,拿起書本,搖頭晃腦讀了起來,渾然當做她不存在。
這之前,梅冷香也來過幾次,探望師姐。但是時間都很短暫短暫,她只是感覺到師姐不開心,卻從來沒見過姐夫對師姐施暴的,先前聽到易星辰算卦解說之后,她便留心了。因此剛才聽到那短促的一聲痛苦的呻吟,立刻想到了以前易星辰卦象上所說的事情,所以飛快的掠過去,掀開門簾,便看見了剛才讓他震驚的一幕,當下氣得俏臉通紅。
可是眼看張有志并不理睬自己,梅冷香更是生氣,拉著師姐出了里屋。
梅冷香沖著師姐吼道:“師姐,你為什么不還手?任由他這么欺負你?”
謝夢霞忙搖頭,壓低了聲音說:“沒有,沒有啊,他只是開個玩笑,沒事的。”
梅冷香盛怒之下,顧不得旁邊還有易星辰,抓著謝夢霞的裙擺拉起來,便看見她一條修長的大腿上,青一塊紫一塊,很多瘢痕都已經陳舊了,原本白玉一般潔白的大腿早已面目全非。
謝夢霞想不到師妹居然來這一手,啊的叫了一聲,趕緊把裙擺按住,紅著臉飛快的看了易星辰一眼。
梅冷香被眼前看見的景像驚呆了,她立刻沖到里屋,一把掀開門簾,指著張有志說:“你,你為什么這么惡毒的對我姐姐?是何道理?你今天得說個明白,不然我跟你沒完!”
張有志根本沒聽到似的,拿著書本依舊搖頭晃腦念著,仿佛已經沉迷沉迷在那錦繡文章之中,還背過身去將一個消瘦的背影對著梅冷香她們。
梅冷香還要再說,謝夢霞已經抓住她胳膊將她拽了出來,漲紅著臉說:“師妹求求你,別說了好嗎?”
梅冷香怒道:“師姐,你為什么要任由他欺負?究竟怎么回事?”
旁邊易星辰嘆了口氣說:“因為你師姐敬重他是個秀才,人家是有功名的人,連見到縣太爺都不用下跪的,其實不過是個屢試不中的老秀才罷了。怕成這樣。”
便在這時,門簾一挑,張有志鐵青著臉站在門口,指著易星辰說:“你剛才說什么?誰是老秀才?”
易星辰淡淡一笑:“我說的是你,你這考了十幾年都沒中舉,不是老秀才又是什么?”
“你,你,你這不學無術的白丁!我且不跟你一般見識,我只找她算賬!帶的什么樣的人到家里來。”
說罷,張有志伸手過去抓住謝夢霞的胳膊,用盡全力擰著。
謝夢霞咬著牙忍受著,卻不做任何反抗。
梅冷香袍袖一拂,砰的一聲。將張有志彈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墻壁上。然后萎頓坐在地上。
謝夢霞大驚,忙撲過去抱住了丈夫。呼喚:“相公,你受傷了嗎?”
“出,出去……!把他們攆出去……!”
“是!相公。”
謝夢霞站起身,陰著臉對梅冷香,說:“師妹,你們走吧,快走,以后再也別來了!”
“師姐,你怎么任由這瘋子欺辱……?”
謝夢霞迎面一掌擊了過去。梅冷香立刻抬手跟他對了一掌。兩人身子都是一震,后撤一步。接著,謝夢霞出招快如閃電,梅冷香陰著臉接招還招,兩人在狹窄的客廳里激斗起來。
易星辰在一旁看得呆了,這謝夢霞居然跟梅冷香武功不相上下,如此高強的武功,居然聽任一個不會武功的書生的欺辱,當真讓人匪夷所思。算來算去還是她敬畏于這秀才的功名,加上腦中三綱五常在作祟,讓她根本不敢對丈夫的做任何反抗。
兩人出手都是奇快,轉眼數十回合。又對了一掌之后,各自退出幾步。
梅冷香手一擺,陰著臉說:“師姐。咱們不打了!你為了這樣的男人居然對我半點情面都不留,我又何必來為你的事操心?弟弟。咱們走!”
謝夢霞一聲不吭,咬著嘴唇。望著義無反顧頭也不回走出大門的梅冷香,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淌了下來。
易星辰跟著梅冷香出來,兩人牽著馬走在街上。
易星辰見梅冷香一直陰著臉不說話,易星辰嘆了口氣,說:“算了,她既然習慣就算了。”
梅冷香救才站住,眼圈卻紅了,低聲說:“先前你算卦說師姐被那男人欺辱,我還不信,剛剛親眼目睹我才知道,這些年師姐被她是如何欺負的,偏偏姐姐逆來順受,根本不做任何反抗,這叫我可怎么辦?”
說到這,梅冷香一跺腳,又說道:“不行,我得回去跟師父說,讓師父來教訓她。”
易星辰苦笑:“誰來都沒用,因為她腦袋中自己的想法不是外人能更改的,別說是師父,就算她父母讓她反抗,她也不會這樣做的,因為她骨子里三從四德根深蒂固,已經成為這種想法的奴隸,外人又如何能夠更改呢?”
梅冷香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一事,對易星辰說:“不是有你嗎?對了,你答應我的,你改變卦象幫我師姐,讓她不要被那臭男人這么欺辱。”
易星辰笑了笑,說:“其實剛才一進門我就注意觀察,我給那男人算了一卦,算他能不能中舉,結果卦象顯示他這一輩子都只是個秀才,不可能中舉人。不過這樣反而好,因為他這種人如果真讓他中了舉人,只怕更是高高在上,更不會把你師姐當人看,更會欺辱她,因此不中舉人說不定還好一點。”
“我才不管他是不是中舉,我只想讓你幫忙看看,怎么才能讓我師姐不受他的欺辱。”
易星辰搖頭說:“這個幾乎沒有可能,因為這是她根深蒂固的想法,外力無法改變。”
梅冷香滿臉失望,怔怔地說:“難道,我們就只能這樣眼睜睜看著師姐受苦嗎?”
易星辰苦笑:“這是他自愿的,你沒見她為了丈夫的一句話,居然跟你動手而且半點不容情嗎?就說明她丈夫在她心目中就是主宰的,就是她的一切,她能夠因為這個而不惜跟你拼命,又能有什么辦法?”
梅冷香銀牙一咬,低聲說:“實在不行,我悄悄的,進去把這臭男人的斷了,我看他還怎么欺負我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