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門

第一百零七章 悠哉 五

(貓撲中文)

遠在梅州未歸的杜云啟,正意氣風發的接受棋會諸老的邀宴,渾不知自家在廣陵一地出名了!

這日喝得俊面微紅的杜云啟,腳步微浮的扶著小廝的肩頭上車,在車里坐定,接過隨行侍候的管事遞來的熱茶,脧一眼欲言又止的管事,道:“說吧!何事?”

管事三言兩語便將幾位表小姐惹出的事給交代完畢,杜云啟低頭不語,管事垂首靜候,良久,才聽得大少爺微啞的嗓音道:“真是鬧笑話了!”

“范大少爺得知范七少爺將幾位表小姐羞得奪門而歸后,已然狠狠的發作過他了。(鳳舞文學網)”

杜云啟失笑,“是她們自己送上門去讓人羞辱的,怪誰?小路那小孩子,問的也沒錯,她們確實不是我杜家人,說親戚,連面都沒見過呢!就擅自跑來我杜家當家做主的人,算什么親戚?”

管事連連稱是。

“讓人把消息送回京里去,我倒要看看,她們還有什么后招好使?”

“不必跟二少爺說一聲?”管事小心翼翼的問道。

杜云啟苦笑的伸手揉著鼻間,“讓他好生在范家靜養吧!”

管事應諾轉身出去,車里只剩杜云啟一人,他摩挲著腰間系著的荷包,良久才傳出一聲低嘆。

遲了好些日子才進入廣陵書院就讀的崔牧,雜在眾多學子間,目光艷羨的望著被師長、學子們歡喜相迎的杜云啟,待眾人散去。他才拖著腳步,緩緩走回住處。

小廝看他進門,大舒口氣上前道:“三公子您可回來了,老祖宗讓人捎信來了。”

“喔。”他漫應一聲。小廝看他心情不太好,不敢往前湊,把信給他后,便道去沏茶退了出去。

崔牧拆開信柬,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老祖宗是他父親的嫡母,他名義上的祖母,他重又把信看了一遍,信里的意思很簡單,與之前的十幾封信相同。都是同一個意思。讓他在廣陵租屋。她好使族里姐妹們到廣陵來照應他生活起居。

照應他?

真是笑話了!

之前那兩位姐妹何曾照應過他起居了?紀州崔家不是一向自詡是名門,就算想要結親,也不該這般急切才是。

難不成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就在此時。一封拜帖送到了范府,門房撓著頭,紀州崔府?他往外張望了下,華貴堅實的車廂,拉車的馬兒通體墨色無一雜毛,護衛們高大壯碩,他掉回視線,對站在身前遞拜帖的男人再次道:“我家大少爺不在,還請貴府主人改日再來。”

遞拜帖的男人頜首轉身走人,干凈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門房也不以為意,看他走向打頭的馬車車廂前,隨即便傳來隱約女子的嬌叱聲,男人低沉說了幾句,未幾就聽見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幾個小廝聽到動靜,紛紛擠到門房身邊往外瞧,那一行七八輛馬車卻在這時緩緩啟行,不多時就消失在眾人眼前。

“那誰家的人啊?”

“紀州崔府。”門房訥訥的看著手中的拜帖回答。

那拜帖灑金熏香,落款僅是紀州崔家。

把玩著紀州崔府的拜帖,范安岳眨眨眼,問:“紀州崔府,可是在我們在千佛寺遇上的那個崔牧家啊?”

“小路的記性真好。”春風熏然,廣陵城的范宅有處好園子,園里林木參天,樹下閑坐甚是愜意。

杜云尋一早就帶著范安陽姐弟兩個,在園子里耍玩,范安陽的右手尚未完全痊愈,賀璋家的怕她出來外頭玩會忘了自己的手傷,用布巾把她的手縛了起來,又把范安岳的奶娘請來坐鎮,免得范安岳攛掇著范安陽胡鬧。

當紀州崔府的拜帖送進來時,范安岳正鬧著想去釣魚,丫鬟把拜帖遞上,他便一把搶過,杜云尋說他記性好,他嘴角微微揚起,又低頭看了下帖子,“灑金熏香,這香味……百合嗎?”他問奶娘,朱媽媽點頭,他方才抿嘴扔下帖子。“肯定是崔牧他那兩個姐妹追來了。”

杜云尋也是這么想,“崔牧與我們都是住在書院里,只怕他尚不知曉她們來了。”

范安陽心道,吾家有男初長成,崔家姐妹大概有人是追著她大哥來的吧?誰說禍水一定是女人?男人俊美也能成禍水啊!她頗為感慨的望著杜云尋,正好與杜云尋淡然無波的眼對上,范安陽忽然覺得訕然,她轉開眼,問:“有客?”

“客人走了。”范安岳回答她,又磨著杜云尋釣魚,杜云尋畢竟也是孩子心性,禁不起小壞蛋賣萌哀求,一時心軟就應了,朱媽媽等人如臨大敵,心里暗暗埋怨,杜二少爺為何要答應七少爺呢?

轉頭一看,乖乖坐在老樹下沖她們甜笑的六姑娘,簡直就乖巧得讓人覺得世間還是美好的!

許是買下宅子,整修屋宇時,總管就買了魚苗養在池塘里,還是原就有養魚,范安岳一個下午就釣了近十條魚,杜云尋的手氣也不差,釣了十幾條,魚雖都不大,但勝在是自己釣上來的。

為了要怎么料理這些魚,范安岳和杜云尋讓人把廚子找來,廚子瞧了一眼,老實回答,這些魚最好煮個魚湯喝,因為它們最大的也不過杜云尋的兩指寛,范安岳的手掌長。

范安岳陪著杜云尋吃了幾餐淡而無味的膳食,聽到又要喝魚湯,大聲喊著不要,廚子為難的看著朱媽媽她們,黎媽媽建議不如以魚湯來熬粥,被范安岳打了回票。“我今兒不要再吃什么粥啊!湯的。”

一直坐在樹下羅漢椅看書的范安陽跳下椅子,走到木桶旁蹲下,桶子里里哉游著的魚兒還真瘦小啊!這么瘦小的魚怎么料理最好?

廚子也傷神,蹲在六姑娘身邊撓著頭,范安陽抬頭看看天空,她記得曾經也是一個這樣乍暖還寒的日子,院里的大哥哥也曾帶著他們去溪邊玩,他的同學撈了一堆魚,也是一樣瘦巴巴的,他們一群人十幾個,撈上岸的魚雖多,卻不足以讓大家吃飽,大哥哥和他同學搞了野炊,煮了一鍋飯,熬了一鍋魚湯,還有……

烤魚。

可是她不知道怎么跟他們說,只能巴著木桶看著魚游來游去。

“煎,這么點兒,肯定吃不過癮,煮湯,少爺又不要,這種魚又不能炒!炸的,又會上火……”

“我要吃烤鴨。”忽地身邊的小女孩軟糯的跟身邊的仆婦道。

廚子跳起來,“七少爺,要不奴婢在這兒起個火,用烤的?”

杜云尋若有所思的道、“野炊啊?”

“是,這種魚還算有油脂,烤來吃應該比熬湯來的好。”

范安岳一聽可以玩火,立刻兩眼放光,興沖沖的道好。

朱媽媽等人卻是頭皮發麻,齊齊看向黎媽媽,但盼她開口說句話,卻見她看著六姑娘發呆,范安岳一個勁兒的催著人準備烤魚,朱媽媽勸了兩句,終是鎩羽而歸。

“烤魚?”范安柏聽到小廝回報,不禁笑出聲來。“家里那兒有魚讓他們釣?”

“回大少爺,園子的池塘里有不少魚,只是都不大,廚子說煮魚湯喝,可七少爺不肯。”小廝又道:“后來廚子想到用野炊烤魚,您不知道,杜二少爺一口氣吃了六條魚,小的聽幾位姐姐們說,這大概是杜二少爺到咱們家之后,吃得最痛快,最多的一回了。”

“咦?杜復常肯吃飯了?”幾個年紀從十歲出頭到三十歲不等的學子從他們主仆身后冒出來,范安柏苦笑的點點頭。“說是跟小路胡鬧了一上午,釣了幾條魚,許是自己親手料理的,覺得安心吧!”

對于杜云尋的病,山長給眾人的解釋是,他年幼時曾不慎吃錯了東西,可能那個印象太過深刻,所以他對入口的食物都不甚安心。

至于為何吃錯東西,又為何印象深刻,讓一個少年仍對入口的食物滿懷戒心,卻是不用旁人多說,大家一聽是杜家的表小姐們送來的,還有誰想不明白內情?

在書院里讀書的、教書的,都不是不曉世情的人,更何況杜相的嫡親妹妹可是湖州知府丁文中的親娘,聽說當年杜相嫡長子原是要娶姑表妹為妻,誰知杜相繼室橫插一杠,雖然杜軒然娶了許氏女為妻,但許氏命薄于生小女兒時,血崩而亡,杜軒然最后還是娶了繼母娘家侄女為續弦。

看來似乎平淡無奇,但細品之后,就會發現處處都令人心驚,如,一向身強體健的許氏,隨夫外放西疆時,生活條件壓根及不上京中,卻是生龍活虎的生下兩名健康的男孩,回到京城后,就立時體弱到不堪隨夫出京到江南上任,而被強留在京城養胎,未及瓜熟蒂落便動胎氣,生下小女兒后血崩而亡。

杜軒然孝期將滿時,開始有人走動想結親,卻被杜老夫人一口回絕,并與孝期一滿,便立時迎娶萬家女為繼室。

這些高門大戶、權貴,向來是市井小民最喜之事。

廣陵書院的學子們自不例外,尤其得知杜相兩孫將到書院求學,他們便各展神通,將這些事全搜羅來,故而山長那么一說,書院里眾學子各自解讀摻詳自己搜羅來的資料,進而做出自己的解釋。

本來學子們家里送來的吃食,不是孝敬師長、送給學伴、就是分送給書院里工作的仆役們,但眾人都覺得杜夫人不安好心,杜家的表姑娘們送來的吃食,別看賣相多好,聞起來有多香,大伙兒千萬別碰!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