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門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失意人對失意人 三

丁媽媽恍悟,“是奴婢胡涂了。品書網”

曲姨娘的人商議好,接不回二姑娘,接三少爺回去也成,三少爺能說會道,在任上時,老爺帶出門,也是備受人追捧的,五少爺不過是個奶娃娃,拍馬也追不上三少爺啊!

于是隔天她們就打聽三少爺王進修的坐息,不想還挺順利的,讓幾個人放下心來,不過這一打聽,卻發現嫡出的大少爺和大姑娘都不在府里,為首的媳婦便著人打聽他們去處。

撒了不少銀錢出去后,總算得到消息,“沒想到大少爺竟有這么好運道,去了廣陵書院讀書。”

“更好運道的是大姑娘吧?竟然能跟宮里的嬤嬤學規矩。”曲姨娘雖是良妾,但出身并不高,娘家不過是商戶,雖想改換門楣,可唯一的侄兒去了學堂,只學會吃喝嫖賭,大字竟是不識幾個,曲姨娘極想拉拔娘家人有出息,這么一來,有娘家人撐腰,看誰還敢瞧她不起。

只是,曲大嫂想給兒子娶王進菀,而非王進蕗!更想把女兒嫁王進順,而不是嫁小姑的兒子王進修。曲姨娘是很想給兒子娶侄女為妻,可惜她大嫂瞧不上她兒子,想讓女兒高嫁,可日常往來的女眷,多半是丈夫下屬,同僚或上司邀宴,可從來沒她出席的份,她們也不會往王家來。

曲大嫂為此沒少諷刺她,姑嫂兩因此嚴重不合,曲大哥夾在妻子和妹妹中間和稀泥,不敢向王大老爺訴苦,他又不是正經親家,王夫人丁氏不在,才由得他夫妻常往來走動,藉此名義在外撈了不少油水,眼見薛姨娘越來越受寵。妹妹在后宅的權勢幾被分走一半,連帶著他的荷包也受影響,他才會建議妹妹。把兒女接回來。

聽了妻子的打算后,他便特意籌了銀錢。讓妹妹派回來的媳婦捎帶給外甥,想要藉此討好拉近關系,說不定便能幫著他們夫妻,招王進順這個嫡子為女婿!

曲姨娘派回來的人不少,挨了老太太一茶盅的媳婦子,是曲姨娘的表姐,丈夫苗大。原在山村里打獵過活,一次意外被熊傷了手、腿,日子不好過,苗大家的便拖兒帶女的投靠表妹來了!就算曲姨娘是妾。但這官宦之家的小妾,指頭縫里漏出的一星半點,就夠她們一家子好吃好喝一整年,尤其王夫人回老家侍疾后,曲姨娘便管著內院。苗大家的身為曲姨娘的表姐兼心腹,油水可豐了!

倒是沒想到,曲姨娘派她接兒女,老太太會反應這么大!

本來送了年禮就要回轉,奈何這苗大家的被老太太砸了頭。夫人讓人請了大夫來瞧,說是得好好靜養幾日,一行人只得住下。

幾個婆子想方設法去接近三少爺王進修,可是三少爺早出晚歸,又住在前院,她們讓夫人拘在內院,又是生面孔,三少爺若沒進內院給長輩請安,她們根本接觸不到人。

這日幾個婆子氣急敗壞的來尋苗大家的,苗大原在為妻子上藥,見到這群女人怒氣騰騰,慌忙丟下媳婦兒,抓著藥瓶逃也似的溜出門去。

“幾位姐姐這是怎么了?”

“真是氣死我們了!”幾個婆子徑自落坐,幾個人把桌上的茶全喝干了,才有人回她的話。

“你可知咱們這些天,為何都碰不上三少爺嗎?”憤憤的將手里的茶杯摜到桌上,發出砰地的一聲。

“怎么了?”苗大家的急急追問。“三少爺竟是拉著二少爺、四少爺去了東陵。”

東陵?苗大家的才進府沒幾年,對王府親戚關系不是很熟,曲姨娘在任上可都是以當家主母自居,自不會跟苗大家的說王夫人丁文芙的事。“咱們夫人是東陵名門丁家嫡長女,幾位少爺閑時,便常往舅老爺家找表少爺們玩兒。”回話的婆子雖是曲姨娘的人,可是這苗大家的憑空而降,生生壓她們這些老人一頭,沒想到在府里當差這么久,竟連這些事都不曉得?

“什么舅老爺,三少爺的舅舅不是常來找姨娘?”苗大家的不快的斥道,卻沒發現,隨她來的幾個婆子臉色變了,她們交換著視線,暗地里盤算著,她們這幾年巴著曲姨娘撈了不少油水,但那天老太太那一砸,夫人那一句話,倒是提醒了她們!

大老爺的任期眼看著就要到了,老太太深恨妾室,曲姨娘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吧!她們還是盡早打算后路吧?

苗大家的和婆子們之間的對話,很快的就又傳到丁文芙耳里,丁媽媽不解的看著自家主子。“這苗大家的既是曲姨娘的親信,怎么這般分不清呢?”庶子女都管嫡母喊母親,也只認嫡母娘家人為舅家,姨娘的家人算不得是正經親戚。

苗大家的拿曲姨娘的兄弟當少爺們的舅爺看,當然也不乏是自抬自個兒的身價,試想,連親兄弟都算不得是少爺的舅舅,那她這個表姨算什么呢?

只是丁文芙主仆沒想到這苗大家的是曲姨娘的表姐,只當此人目中無人,沒把她丁文芙這個正經的王家當家主母放在眼里。

“讓她們好好的擔足了心,回頭待她們要走了,我再去婆婆那兒求個情,讓二丫頭隨她們回去。”丁文芙似笑非笑的交代著,丁媽媽含笑點頭,自去安排不提。

于此同時,范安陽發現三夫人看著自己的眼神越來越不善,去丁老夫人那兒請安后,姐妹幾個往范嬤嬤那兒去,她側頭尋了一番,竟沒看到丁筱樓,不覺訝異的拉著王進菀咬耳朵。

王進菀聽完她的問題之后,卻沒有回答她,反倒一臉怪異的看著她。

“怎么了?”

“你都沒發現?丁筱樓好些天沒來范嬤嬤這兒上課了!”

“咦?”范安陽瞠大眼,“有好些天?”

“是啊!”不止王進菀點頭,就連墨香等侍候的丫鬟也跟著點頭,范安陽不好意思的撓撓臉,這幾日她被范嬤嬤盯得緊,各項禮儀動作不止要求要標準,還要求深入骨子里。不管在什么情況下,都要合乎規矩,舉止更要如行云流水般的自然。不能生硬!

這些天這么練下來,全身骨頭都僵了!她應付范嬤嬤都來不及。那有功夫注意一個本就與自己不對盤的人。

“她怎么了嗎?”范安陽忙問。

“病了!”丁筱真話才說完,丁筱妍就噗哧一笑,“什么病了!她娘遇事就裝病,現在連她也都用上了。”

丁筱真低聲斥責妹妹不該幸災樂禍,丁筱妍不以為然,兩姐妹拌起嘴來,王進菀悄悄跟范安陽說:“三舅母不高興范嬤嬤和外祖母給丁筱樓的功課太多。所以便把女兒拘起來,對外說是病了!”

閨學那里的先生派了功課,詩書女紅外加抄寫佛經以靜心,還有范嬤嬤這邊的功課。三夫人覺得有異,一打聽竟然只有自己的女兒是這等待遇,她當下直覺反應是因范安陽之故,但就是打聽不到起因為何,三夫人氣惱之下。便對外宣稱女兒病了。

范安陽無語,三夫人大概是因自己體弱,故從小遇事便是裝病,所以她覺得女兒委屈了,覺得婆婆不講理。便讓女兒裝病,這是跟老夫人抗議不公呢!范安陽不明白外祖母怎么會突然這般針對丁筱樓,這點就連范嬤嬤都沒想透,更何況范安陽,“是裝的就好,我們需要去探病嗎?”

這下連丁筱真也無語了!

“祖母說她這病會過人,所以過兩天要再沒好,就要挪到莊子上養病去,剛剛三嬸被逼急了,才會失態。”丁筱真撫額,敢情這小表妹方才在外祖母房里什么都沒聽見?就是因為外祖母態度淡然的這般宣布,逼得三嬸完全沒了主意,所以剛剛才會失態的惡狠狠的瞪著范安陽。

范安陽聞言直呵呵傻笑,心里卻在想,難道身體僵硬,連腦袋瓜子也僵掉了?她是感覺到三夫人的惡意才回過神,之前她都在恍神……

“妹妹會心魂不屬也是應當的。”王進菀摟著范安陽,心疼的嘟著嘴道。

丁筱真姐妹也點頭附和,“小姑姑總算想起表妹來,還讓人做了冬衣,母女連心,表妹這是想小姑姑了!”

姐妹幾個一致定調,范安陽這幾日的不對勁,定是因為京里,小姑姑使人送來的冬衣所致。

范安陽苦笑,她確實是因這事有些心神不寧。

就不知她那娘怎么會記得有這個女兒,還讓人給她做了冬衣?

因為送冬衣來的是范府外院大總管派來的人,對內院不熟,面對丁老夫人的問題,來人只道,是內院備好讓送的,其余的一概不知。

丁老夫人厚賞來人,另一方面打發心腹上京一趟。

這箱冬衣樣式新穎,質地輕暖,數量雖不多,但件件都是費了功夫的,丁老夫人仔細的看過,每件衣服的針腳細密,而且都是出自范夫人之手,女兒的女紅,是丁老夫人手把手教的,自然認得出來。

范安陽就沒這能耐,只是看著那一件件手工精細的衣服,再想到原主前世的遭遇,不禁有點鼻酸,丁筱真姐妹沒想到小表妹竟然哭起來,手忙腳亂的哄起來,沒想到越哄這潰堤的洪水完全沒止住的態勢,反而越加嚴重,王進菀忙摟住表妹往外祖母那兒去,“表姐快使個人去范嬤嬤那兒說一聲,我們陪表妹去外祖母那兒吧!”

范安陽打來到丁家,從未情緒這般失控過,小姐妹幾個不知如何應對,只能先把人送到外祖母那兒去,王進菀和墨香半扶半摟的將范安陽往正房送,丁筱妍有些被嚇住了,拖著姐姐的手,低低道:“都是表妹是個傻的,可我看,她一點也不像個傻子,看她哭得這么傷心,可見是知道自己受了委屈的。”

丁筱真拍拍妹妹的手背,“咱們見過幾個傻子?能知道傻子應該是什么樣兒的不成?再說小姑姑素來拿范表妹當心肝兒疼,一夜之間親娘不記得她,受盡庶姐、丫鬟欺凌,能不委屈?”

姐妹兩形色匆匆,絲毫沒發現,由丫鬟文梅扶著來到正房的丁筱樓,她神色不定,讓文梅提心吊膽,“姑娘,咱們還是回去吧?”三夫人回房后就氣惱的破口大罵,十三姑娘聽了便坐不住,堅持要來跟老夫人請罪,想把錯攬到自個兒上來,卻沒想到遇上這種場面。

“嗯。”丁筱樓神色復雜的看著正房,此刻不是她請罪的時候。

房嬤嬤焦急的親自撩了松花錦緞門簾出屋來,“先去熬安神湯來,再把大夫請來。”看到游廊上遠去的丁筱樓主仆,她微瞇著眼,思量了一番,招手喚來個小丫鬟,低聲吩咐幾句,小丫鬟乖巧的點頭,隨即拔腿追著丁筱樓主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