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二老將兩個孫輩的婚事定下之時,杜云啟的女兒也出生了!
這是杜相的第一個曾孫,杜相自是很重視,派了心腹一路隨行侍候,可是杜大少奶奶不免與丁筱湘遇上相同的事,婆家沒有個能照看她待產的長輩,親娘也不便前來照看她。
虧得她娘家大嫂趕來照看。
杜云啟這日心情很好,他當爹了!弟弟的婚事也有著落了!
當杜云尋接到大嫂生了個侄女,從書院回來時,他大哥高興的揚著祖父的信,沖著他喊:“復常,你要有媳婦了!”
杜云尋早知祖父想為他聘范安陽為妻,現在聽到這事,倒也不意外。不過看他哥一臉邀功的樣子,他勉為其難的扯了下嘴角,“真的?是誰?”
“還有誰啊!當然是……”本來沖口而出就要說了,忽然及時想到,自己已成親,眼下這兒不單只侍候他的人,還有妻子的丫鬟、陪房,更是妻子大嫂的人在,親事雖是口頭上說定了,可沒有下聘,就拿出來說,若事情順利也就罷了!萬一出了什么變故,女方的名聲可是會受影響的。
范太傅興許不會對自己如何,但范安柏兄弟呢?他們兩個可把范安陽那丫頭護得緊,要讓他們知道婚事未成定局,自己就嚷嚷出口,肯定沒自己好果子吃。
杜云尋見大哥閉了嘴,放心的笑了,“大哥果真是當爹的人了,知道謹慎啦!真是可喜可賀啊!”
杜云啟嘿嘿笑了兩聲,丟了這話題不再提,叫弟弟看他剛出生的女兒。
小女孩睡得正熟,杜云尋草草看了一眼,“還行,挺齊整的。”杜云啟聽了直笑,想從他弟口中討個好字還真是不簡單。
“行啦!孩子瞧過了,我回房了。明兒還要去先生處交功課。”嚴池考較了他和范安岳后,將兩人也收入門下,與范安陽一起,初一、十五日上課。逢節日便延后一日。
他們上課也不拘在屋中,有時還跟著嚴池四處采風,他們去采風,手上都不曾閑著,他這不擅畫的去了,只有枯坐一旁的份。
范安柏就比他會利用時間,去河邊,就讓人準備釣具,他們師徒忙畫畫,他就領人去釣魚。然后讓廚子烤魚,去山里,便領人去打獵,行必不忘帶廚子,杜云啟嘲笑他真是吃貨。小路護食護兄,噴他,不然你別吃,杜云啟當下閉嘴。
可惡的是,范安陽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來了女人畫眉的柳條,刷刷刷就把這一幕畫下來。嚴池那老家伙還說干的好!
真是把杜云啟氣炸了,可不得不承認,這樣弄出來的吃食,比妻子帶來的廚子精心烹調的美食還對他的味,因而聽到弟弟說明天要去交功課,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問:“明兒要去哪兒?”
“哪兒都不去。就是去先生府里。”
哦,那大概是沒什么美食了吧?不想,杜云尋頓了下道:“阿昭說天冷了,要請嚴師姐弄個羊肉鍋來吃。”
“嗦!”嚴筠的手藝真心好,杜云啟現在就好餓喔!
“不跟你說了。這是我給小侄女的禮,偏勞高大嫂了!還請您轉告我大嫂,讓她安心休養。”
高家大嫂笑瞇瞇的應下,心里卻焦急不已。好不容易杜云啟送杜云尋出去,她方急忙往產房去。
產房已收拾過,只是血氣還十分濃重,剛生過孩子,門窗都得緊閉不能開,高大嫂讓嬤嬤去挑些味兒香濃的水果進來擺,看小姑緊閉的雙眼,她忽地一嘆,身邊的媳婦子不禁問:“大少奶奶可是有那兒不妥?”
“沒,沒事兒!”高大嫂笑著擺擺手,交代高氏的奶娘和丫鬟好生侍候,帶著心腹回了住處。
留在房里的大丫鬟見她們進屋,忙端茶送水,侍候盡心,待高大嫂凈面更衣,坐在榻上捧著茶碗一口喝干了,才舒心的道:“虧得有你們幾個跟著。”
“大少奶奶累壞了吧?”一個大丫鬟說著,便坐到榻旁的小杌子上,伸手幫高大嫂捏起小腿解乏。
“總算是看著姑奶奶生下孩子了,大少奶奶也能跟老爺、夫人和大少爺交代了。”丫鬟們你一言我一語,有說姑奶奶這女兒生的好,也有說能生的這么順,全是自家姑娘的功勞,還有人很隱諱的說起杜夫人小萬氏的閑話來。
一直跟在高大嫂身邊的媳婦子想了下,悄聲問:“姑娘可是聽了姑爺和杜二少爺的話,心里覺得失望?”
失望?眾丫鬟一聽,不禁都盯著那媳婦子看,失望什么?
高大嫂苦笑一下,“還是你猜到了,我是失望啊!你們也知道,婉清快及笄了,我那四嬸正愁她的婚事呢!”高大嫂娘家姓朱,祖上是名門世家,她那族妹生得好,家里人疼寵得緊,朱四叔夫妻不想女兒嫁入皇室,原相中了范安柏,但范太傅沒看上朱家,楊延喜的事生變,五皇子還有個側妃空著,朱四叔夫妻就怕自家女兒被看上,急著想給女兒訂親。
思來想去就看上了杜云尋,捎信給女兒,交代她就近幫著相看,高大嫂正好得了公婆交托,讓她從丈夫外任的樂州過來照應待產的小姑,這幾日瞧下來,她越看越覺得杜二少爺與四叔家的婉清很登對,只是還沒開口一探,適才他們兄弟兩的對話,杜云尋的婚事也有著落了?
“其實四老爺家的清姑娘,那身份、容貌嫁皇子當正妃都成的,四老爺為啥急著要給她訂親呢?”丫鬟之一不解的問。
朱家清貴,祖上及老祖宗曾掌管太學,老太爺現在也在太學當教授,其兒孫也多是清貴之職,四房的朱婉清生得最好,且有才女之名,幾年前的金秋宴,她雖未及笄,也蒙太后垂青,特意點了她出席。
媳婦子卻知道的比這幾個丫鬟多一些,清姑娘心氣高。自那之后,更是沒將旁人放在眼里,尤其姑爺不過得了個同知之職,她更是沒將姑娘這族姐放在眼里了!
高大嫂笑容略顯虛弱。“你們知道什么?皇室可是容易進的?就算當上皇子妃,也不保證日子好過,你們沒聽說五皇子妃成婚那天的事嗎?到現在都多久了,快一年啦!還是沒全好呢!如今五皇子府里,都是方側妃做主,正妃不過就是個擺設罷了!”
她起了個話頭,手里忙著差事的丫鬟們便聊開了,那媳婦子靠到她身邊,低語勸道:“姑娘,這事沒成也好。不然日后有個不順遂,四夫人就全怪到您頭上來了。”
高大嫂點點頭,“你說的是,婉清外表看來溫婉,其實最是心高氣傲。是我們這一輩女孩子當中最有才的,就是祖父最稱頌的大堂哥,才學也不如她,莫怪她傲,我瞧著,這杜家二少爺也是個心氣高的。”
“還是姑娘有眼力勁兒!”媳婦子見她心里明白,便不再提。改而奉承著。
高大嫂嗔她一眼,不再提這事,與丫鬟說起京中最新的八卦來。
婚事底定,范太傅寫長孫寫了封信去,信中囑咐不需早早跟范安陽說,她畢竟還小。范太傅信中來來回回重復交代數回,都是這個意思,還交代長孫,與嚴先生說明情況,并云將來要請嚴先生作大媒。
范安柏看完信。決定遵照祖父交代,什么都不先跟范安陽說,不過,他芫爾一笑,祖父這是還把阿昭當成初出京那時的小女孩嗎?也是,阿昭甫回京不久就出事,祖父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當年的樣貌并不意外。
再往下看數行后,他的臉色丕變,祖父真做了?看到母親因記憶混亂而昏倒,他的拳頭不由握得死緊,再往下瞧,看到范夫人醒來后已想起自己生了對雙胞胎,只是還不太能接受那是對龍鳳胎,但她已漸漸能接受,自己育有三個孩子的事了!
丁嬤嬤她們幾個看著龍鳳胎出生、長大的,如今時不時就跟范夫人聊起更多當年外任時,范安陽姐弟的事,如周姨娘張狂氣哭范夫人時,范安陽帶著弟弟惡作劇整她。
周姨娘在外為大老爺攬事,出了差池,范夫人怕危及丈夫前途,苦思對策為丈夫解套,忙得焦頭爛額時,是阿昭握起她的小拳頭,幫她槌肩解乏,拉著心不甘情不愿的小路彩衣娛親,當她病倒時,是阿昭一派小大人樣的喂她吃藥,小路在旁邊看著糖盒流口水。
一幕幕記憶如潮水襲來,沖破了范夫人的心防。
只是她想不起來,為何自己會遺忘了女兒,眾人也遍查不出,范安柏揣著信去找阿昭。
昭然院里嬉笑聲隨風飄送,令聞者心情也跟著高揚。
范安陽正追著紅紅跑,白白則懶懶的趴在廊下的軟榻上,因為杜云啟的妻子有孕在身,杜云尋便讓白白繼續留在范家,白白也習慣了主人老把它放在范家。
別看它總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搶起食物來,那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壓根不是胖紅紅能與之媲美,紅紅圓雖圓,可動作也是很伶俐的,只是不管怎么比就是搶不過白白。
范安柏一進來,丫鬟們此起彼落的請安著,見他手一擺,她們便知大少爺有話要跟六姑娘說,衣袂窸窣很快都退下了。
范安陽跟紅紅一起跑過來,看到他,范安陽剎住腳,然后慢慢走過來。
“大哥回來了。”
“嗯,先跟你說個好消息,子守當爹了,咱們添了個小侄女。”
“哦!真是個好消息。”范安陽很敏感,直覺杜大少奶奶不怎么喜歡自己,所以知道她生孩子了,她只淡淡的應了句。
范安柏雖不敏感,但他精明,早看出杜云啟妻子及其下人都不喜阿昭,甚至有點防備她,是因為她曾高燒癡呆嗎?她們不信阿昭已經好了?還是怕阿昭會害她生下癡傻的孩子?
先上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