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門

第五百四十一章 病號一籮筐

“不好!”幾位大臣齊聚御書房,說到了羌部大王竟然熬死了他兩個弟弟,然后活了回來,連道不好。

“他不是傷重幾乎不治了嗎?怎么活回來的?難道是得了什么靈丹妙藥。”說話的這位,便是梅妃的父親方相,邊說邊用眼,在皇帝御案下首的范安柏及其祖范太傅之間游移。

范太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沒吭聲,倒是不常說話的辛相開口了,“聽說這段日子,羌部太后不惜下血本,四處派人去搜羅上等的藥材。”

辛府經營藥材生意,羌部太后四下高價搜購藥材,辛府的生意因此受到不小的影響。

皇帝看他一眼,轉頭問兵部尚書各地軍備,兵部尚書上前回話,只是眼神不斷飄向富陽侯,不過因他低著頭,也沒人發現異狀,倒是坐在御前給皇帝當秘書的范安柏不經意間發現了,隨即不動聲色的留意兵部尚書和富陽侯之間交流。

范安柏扶著祖父慢慢走出御書房,富陽侯昂首闊步走的快,已經下了臺階,兵部許尚書、戶部高尚書邊走邊爭論著什么,緊跟在后,言首輔危顫顫的經過他們身邊時,還差點被他們揮舞的到。

言首輔嚇了一跳差點跌跤,兩位尚書連忙停步賠禮不迭,言首輔指著他們兩鼻子大罵,似要把方上在御書房中爭論時所受的氣,撒到他們兩個倒霉鬼身上,誰讓他們兩沒事嚇到老人家呢!

方相則和謝相走在一塊,謝相是懷王的死忠派,與富陽侯是至交。方相一直想撬謝相的墻角,不過一直沒成功,最近,方相的一名親信官員的兒子娶了謝相一派的女兒。

謝相對方相這種作為十分不滿,雙方只要一碰頭就流彈四射。走在戰場附近被無辜波及的,都是活該,因此范安柏干脆扶著祖父站定,把方才在御書房看到的事跟祖父交底。

范太傅眉眼微攏,隨即又舒展開來,微掐了孫子的掌心。開口截過話頭,“你說祖父若想跟阿昭討幅畫,她會應否?”

“你們祖孫兩說什么呢?”辛相匆匆趕上來,像似后頭有惡犬追逐似的。

“在說我妹的畫作。”范安柏道,邊側身向辛相行禮。辛相草草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

范安柏就利用這機會,看了下追在辛相后頭的是何人,原來是吏部陳尚書,恍惚聽人提過,陳尚書想為幼孫求娶辛相曾孫女,辛相媳婦嫌陳尚書的幼孫是個不學無術之徒,不肯許親,誰知陳尚書的幼孫竟為此鬧得全家不得安寧。陳尚書逼不得已只能再三求懇。

辛相大概是被追逼怕了吧!

辛相和范太傅說沒兩句,就掃到范安柏的笑臉,沒好氣的道。“看好戲啊!你這小子。”

“不敢。”范安柏扶著祖父,略略避開前方的言首輔他們,辛相也看到方才那一幕,不禁和范氏祖孫咬耳朵,“言老夠壞了,高老頭那一手肯定是他授意的。”

“你看出來啦!”范太傅呵笑。

“嘖。當大伙兒是瞎子看不見啊!我呸!當著皇上的面,說什么應什么。都要先看他主子的眼色。”辛相冷笑,“皇上早就知道他們之間的勾當。裝著不知道哪!要不然,怎么會想要開武舉啊!就是為了拔擢良才,好破他一家獨大的局面。”

范太傅拍拍孫子的手背,“富陽侯這幾年精力不如以往,再加上陛下那一手廢立世子,讓他家起內訌,讓他無暇它顧,聽說他在荷花胡同置了外宅?”

“懷王孝順啊!送了不少溫柔多情的美人兒孝敬他外祖父,要不皇上的計劃也不會順利進行。”

皇帝開武舉一事,本是引起武官及勛貴們的防心,這是來跟他們搶地盤的啊!后來發現威脅不如預期的大,便漸漸放下心,之前清理各衛所及各地各級衙門的動作,著實讓他們的心又懸起來,緊張了一陣子。

結果清理是清理了,但新進的文武舉人、進士們也只是占了品級低的缺,因各項罪名而被清理出去,所留下的空缺,大多都是由副手接任,于是那些人懸著的心又穩穩的落回了肚腹里。

卻不知道,皇帝借由此舉,安插了人到各地方上去,他們是品級低,雖是京里派下來的,但主官們誰不是京里派任的?而且一直壓制在他們頭上的長官們,不是獲罪就是高升,換他們做頭了!對這些新派到任的文武舉人及進士們,自是極盡欺壓之能事,但凡粗重臟活全都丟給他們去干。

誰也沒想到,這些人有些是皇上特意栽培出來的心腹,雜在這些舉人之中,誰也看不出來,他們其實是肩負著其他任務而來。

辛相和杜相就是負責帶人,匯整他們送回來的各項資料。

朝中其他人都還好,小貪罷了!沒有人像富陽侯膽子那么大,敢將手伸到大燕各地衛所,不過這大概也是因為,宮里有太后和楊妃給他撐腰吧!

陸續傳回京的消息是,羌部大王確定活下來了!

他那只會出一張嘴,扯后腿的弟弟和墻頭草兩邊倒的小弟都死了!羌部百姓士氣大振,照這情況看來,等羌部大王恢復元氣,只怕又要興兵侵擾大燕邊境,皇帝下旨令西北各衛所即起嚴加戒備。

羌部前烏王后所出的幼子出現了,道自己方是正統,現任大王不過是竊位的小偷,還直言太后樓楊氏非羌部人且來歷不明,質疑其長子是否為其父王所出?因為現任大王是她進宮后,不足十月即出生,極可能于宮外時就有身孕,因此其子血脈不純,不配稱王。

羌部一時大亂,有支持大王的,也有支持烏氏的,雙方斗成一團。還有一派立場中立的,看似不支持任何一邊,但又時不時的從中撩撥,簡直壞透了!

北齊殺了羌部三親王,便不再說樓楊氏是他們北齊人了。他們趁羌部內亂占領不少土地,東靖國則是大張旗鼓,歡迎樓楊氏重回東靖懷抱!一邊又拉攏附近各小部族反抗羌部。

西北局面之混亂由此可見一斑。

“鬧吧!鬧吧!他們鬧騰得越歡,就無暇來犯我大燕邊境,我們的百姓方能安樂幾日。”皇帝對范太傅道。

范太傅捋著須,問皇帝:“羌部不表態支持任何一派的。是…...”

“有野心的人多著呢!朕不過讓他們扶持其中幾位有心爭奪大位的王公而已!看來他們的成效不差。”

羌部是不能滅亡的,有他們擋在大燕和北齊及東靖之間,這兩個野心大國便不能一舉南下,之前羌部就是一盤散沙,各部族互看對方不順眼。維持了奇特的平衡點,但現任這位大王卻破壞了這個平衡,他將羌部各部族統一了。

也因為如此,二親王對王位起了覬覦之心,三親王則想坐享其成,等兩個哥哥斗得兩敗俱傷,他再來撿便宜。

不得不說,兄弟鬩墻擺明了就是給敵人可趁之機。

北齊從中挑唆。二親王領兵侵犯大燕邊境,他本事不好,失敗了要他哥來救。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只是后頭的事有點出人意料,大王半死不活的拖了大半年,最后活回來了!

他兩個弟弟卻都被他熬死了!這人的運勢也太強大了吧?

“太傅可知,不久前,楊家派人在杜府和范府打探那位藥谷傳人的事。”

“老臣是老了。可沒瞎也沒聾,自然是知道了!”范太傅搖搖頭。“不過他們失望了,藥谷傳人一直只是個傳說。根本就沒人真正見過他。”范太傅睜著眼睛說瞎話,明明昨天下午,那位郎大夫才給他把過脈,告誡他要乖乖做運動。

皇帝點頭,“那位大王應該沒服用藥谷的靈丹妙藥吧?”

“這老臣就不知道了。”

藥谷應該沒在羌部開設藥鋪吧?不過就算有,又如何?他們大燕也不能禁止人家開店掙錢啊!藥谷不是大燕的子民,是從天陽國來的,他們高興在那兒開藥鋪,就在那兒開,沒人管得著。

不過回頭問問那個姓郎的小子,羌部大王可是他們藥谷給治好的?

“二嫂,能不能幫我娘請個大夫啊?”杜云蕾臉色灰敗的沖到小花廳來找范安陽。

“夫人怎么了嗎?”

“我娘打昨兒起就上吐下瀉,好像吃壞了肚子。”

昨兒起?這也太能忍了吧?范安陽忙派人去請大夫來,邊讓被打斷的管事媳婦先到一旁去歇息。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范安陽邊往夫人住處走邊問杜云蕾。

“我也不知道!”杜云蕾搖頭,一派茫然。

來到榮慶堂,萬家送來的新仆婦和丫鬟站了一地,范安陽掃了她們一眼,就讓硯香讓她們退下,并命人把她們看起來,把貼身侍候杜夫人的丫鬟喊來,一一詢問過,杜夫人昨日吃過什么東西。

杜夫人從莊子上回來后,飲食都由榮慶堂小廚房供應,查問過之后,發現并無異常,她吃過的菜都賞給了下人食用,那些人并無不適,由此可見,問題不是出在飲食上頭。

難道是患了腸胃方面的風寒?不過這好像是會傳染給人的,榮慶堂里除了杜夫人不適,就沒人不舒服啊!

不多時,大夫來了,這一診脈,大夫面露驚疑,外間不是都說這位杜夫人因有喜,被真龍之氣沖撞了,才被送到莊子上休養的嗎?可這一診脈,她明明宮寒,連懷孕都有點難啊!啊!或許是被真龍之氣沖撞,所以小產了?也不對,這宮寒之癥有好些年了!這杜夫人壓根就沒懷孩子啊!

“大夫,我家夫人究竟哪兒不適啊?”

“哦哦,她沒懷孕,也沒小產。”大夫沖口而出,話聲一落他立時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范安陽暗翻白眼,“大夫,我家夫人自昨兒起就上吐下瀉的,您可知她是犯了何病?”

“她,沒病啊!”

杜云蕾跳過來質問:“怎么可能沒病,若沒病,她怎么會上吐下瀉,你看看,她整個人都虛脫了啊!”

“她沒病,她是中毒了!”大夫撥開杜云蕾指到他鼻尖的手指頭,慢條斯理的道,“這毒若是有孕在身的人服了,可能會導致小產,要是一般的人中了此毒,就是上吐下瀉,直到毒性消減就好了!”

范安陽忙詢問大夫,杜夫人這毒怎么解,“這毒是沾到就中毒,還是要吃的?”

“沾染到此毒,只要洗掉就沒事,要產生效用,就得混在吃食里。”

可是杜夫人昨天吃的食物并無異樣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大夫表示,我只負責看診開藥,不管人怎么中的毒,所以他開了藥方,取了診金就打道回府,回去后忍不住跟他婆娘說了件奇聞,杜相的長媳明明沒懷孕,卻假稱有喜,真是好奇怪啊!

幸好他老婆聰明,當下就哄了丈夫忘了此事,別往外瞎嚷嚷,省得給自己招禍。

大夫看在杜家二少奶奶給的診金頗豐,老婆又哄得他很開心,便將此事拋諸腦后。

反倒是杜云蕾提心吊膽好些天,就怕那大夫在外頭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