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門

第六百零二章 發落

不幾日,莊子上傳來消息,杜夫人因故溺水,人沒死,但整個人癱了,比死還慘啊!不過,之前她瘋得厲害,侍候的人輪三班照顧她,還是被折騰的人仰馬翻。

也才會讓她趁人不備,偷溜出去,等人發現她不見了去找,才在莊子里的一處淺溪發現她。

“怎么會讓她一個人,一個人……”杜云蕾泣不成聲,坐在溫暖的屋子里頭,完全想象不出來,她娘在莊子上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

梅月輕嘆一聲,能說什么呢?只是可憐芳月和蓮月兩個,她們三個原本和平月都是二姑娘身邊的貼身丫鬟,誰也沒想到,除了她還留在府里侍候二姑娘,其他三人的際遇……平月就不說了,自作死,怪不得人,但芳月和蓮月呢?

跟著夫人去了莊子上,夫人去時已瘋,現在又癱了,她們兩個只怕落不著好!轉眸看仍在涕泣的二姑娘,梅月又嘆,想到前兩天,她娘托人帶給她的衣服,梅月不禁要想,自己的歸宿在哪兒呢?

杜云方得知杜夫人癱了,整日起居正常,就是變得不愛說話,人是越變越瘦,本來這事不歸范安陽管,不過,杜云方的奶娘心疼自己奶大的孩子,也怕三少爺出事,只得來找范安陽。

“我知道了,這就讓人請大夫過來給三少爺看看,你就放心吧!”

奶娘千恩萬謝的回去了,看著杜云方奶娘那卑微的樣子,墨香等人忍不住鼻酸。

“對了,二姑娘呢?她這幾日還好吧?”一切正常的杜云方都瘦到他奶娘覺得不對勁兒,那向來跟杜夫人最是親近的杜云蕾怕不更慘?

誰知梳了婦人頭的瑞雪冷嗤一聲。“二姑娘啊!雖說不吃不吃的,可是甜湯、糕點可沒斷,自打夫人癱了的消息送進府,二姑娘就沒用過一頓正餐,全靠吃這些打發了。”

瑞雪與廚房的人交好,成親后,與廚房里的婆婆媽媽們更有話題可聊了。一來二去的。以往還需要費心套話,現在不用她問,只需坐在那兒就能聽了一耳朵閑話。

“還是得關心一下。省得人家是有苦難言,就等著我們去問呢?”范安陽這幾天都在忙著清正經婆婆的私庫,那些監守自盜的陪房們要清理,縱使她們是有苦衷的。但背主……范安陽能體諒她們的難處,但人實在不好再留用。

問杜云尋要怎么處置這些人。他大爺只冷冷一句,“背主之人永不錄用。”

好嘛!這主意出的,總不能把人全扔回許家去吧?只能把這些人全送往許氏陪嫁的莊子去,至少留他們一條小命。

這些人在府里雖是被杜夫人打壓。但好歹是在府里侍候著,看守庫房算是個閑差,許氏過世。平常沒人會去開她的庫房,杜夫人當初便是相準這點。才敢大膽為之。

在京里府中看守庫房,和被打發去莊子當差,這天差地別的待遇,光想,就足以讓她們腳底生寒。

在常苑當差的許嬤嬤就成了大家爭相示好的對象,一個個哭得凄慘,求著許嬤嬤代她們去跟二少奶奶求情。

許嬤嬤卻一個也沒應,“就算你們之前被夫人所逼,但兩位少爺回府之后,你們為何都沒想跟少爺們說一聲?如果這事沒有被察覺,你們是不是打算就這樣囫圇過去?你們可還記得,你們是誰的陪房?”

“我們是許氏夫人的陪房沒錯,但夫人早逝,她護不住我們,難道還不許我們自保?”其中一個脾氣略大的婆子忍不住就開口頂了回去。

“照你這么說,夫人就不該那么早死,沒護得您老周全,真是不應該啊!”被許嬤嬤這么一噎,那婆子白了臉,她身邊的幾個人埋怨的瞪著她,不會說話就別說話啊!

許嬤嬤沒打算就這樣放過她們,“那少爺們回府之后呢?夫人出事被送出府后呢?你們也都沒說不是?”許嬤嬤冷冷的掃了她們幾個一眼,“平日里吃好穿好的供著你們,就指望你們把姑娘的嫁妝看好了!結果呢?還反怪起姑娘早死了!”

幾個婆子局促不安的欠動了身子,許嬤嬤冷冷一笑,“你們也不用求我,我沒能早發現這事,我自個兒都還要去二少爺跟前請罪呢!”

雙方不歡而散,隔沒幾日,許氏陪嫁莊子的莊頭來了,與大總管清點交割完后,就看到這一串人面色灰暗,一個個抱著包袱的走近。

再一細瞧,這都是老相熟啊!同是許家出來的陪房,這些人往常總是自豪待在京中府邸侍候,看他們這些莊子上的,總是拿鼻孔看人,今兒個怎么落難啦?哈哈,莊頭不是個老深沉的人,笑意就明明白白的掛到臉上了。

杜大總管輕咳了一聲,莊頭立時一悚,忙斂了神色,這時才想到,不對啊!這些人都是姑娘的陪房,看這態勢是被趕出府了,難道府里生變,讓小萬氏那賤人又翻身做主了?那他們二少爺呢?

莊頭一著急,手就招呼上大總管的衣襟,“大總管,我們二少爺,二少爺他,沒事吧?”看莊頭著急,跟著來的人也做勢防備起來。

杜大總管知他想歪了,忙拉下他的手,低聲與他說了最近發生的事,得知杜夫人癱了,莊頭恨恨的朝地上吐了口痰,“該,報應!”

“這些個人,二少奶奶說了,雖是犯了錯,但總是情有可原,二少爺說背主之人永不錄用,讓打發去莊子上,你們來的車不少,就捎帶他們一程吧!去了莊子上,安排他們做事,二少爺心里堵著氣,你且看著辦!”

既然讓他看著辦,那還用得著跟這些人客氣?莊頭露出憨笑,“正好,去歲二少爺讓我看著,若附近有人賣地。就買下來,如今莊子擴大了,可人手不夠用啊!這回進京,正想著請示二少爺,看是不是要再添人,這下子可好。”

這事杜大總管也知道的,買地時。他還專程派了管事去幫襯。當即笑著拍拍莊頭的肩,“老哥這趟進京,可算是心想事成啦!”

“是哪!”

杜大總管和莊頭說說笑笑。很是融洽,那方抱著包袱的陪房們卻是哭喪著臉,擠上適才載放糧食、生禽等的板車。

其中一個年約十六的大姑娘臨上車時,放聲大哭。喊著不想去。

莊子上來的莊丁們幾曾見過這么嬌滴滴的城里姑娘,看她哭得梨花帶淚的。不免心生憐惜,也就不敢上來相勸,就由她站在車邊哭著。

杜大總管看了直皺眉,莊頭也皺眉頭。再看那姑娘的臉蛋,要命,長得這般如花似玉的。十足十就是個禍水樣啊!這都還沒去莊子,就把他這些手下搞得柔情似水了!

偏偏她家是犯了事被打發出府的。嘖嘖,敢在這個時候鬧騰,可見不是個安份的,莊頭可以想見,這丫頭去了莊子上,會惹出多少麻煩來。

大總管也是頭皮發麻,因為看到這丫頭的哭相,他才忽然想起,貌似杜夫人未傷黃姨娘之前,曾派人跟他提過,要調個丫鬟去侍候杜云方,說是杜云方要求的。

但后來事情一多,杜夫人無暇它顧,杜云方也沒了心情,杜大總管更是徹底忘了此事,現在想起來,也就想起當初的疑惑了,小萬氏要調個丫鬟去侍候杜云方,為何要派人通知自己,原來是因這丫鬟是前夫人許氏陪房的孫女啊!

再思及許氏嫁妝庫房被人監守自盜,杜大總管就明白過來了,原來杜夫人的手段不止威脅逼迫,還有利誘。

這也就難怪這丫鬟不肯上車了!

一上車去了莊子,就再也回不了府,她能不哭嗎?

不過大總管是不好去拉扯一個大姑娘的,他手下這些人也沒人愿和被二少爺評價為背主的人扯上關系,而大姑娘的長輩們巴不得有那個不長眼的后生,上來拉扯他家丫頭一把,如此一來,他們就能賴上人家,把丫頭嫁過去,如此一來,丫頭就不用跟著他們去莊子上了。

只有丫頭留在府里,他們一家才有機會翻身啊!

但左顧右盼,就沒人上來拉扯她,就這樣任由她站在寒風里嚎。

莊頭也看明白了,示意自己帶來的人離那姑娘遠遠的,跟著他到京里來的,都是他得用的,他可不想這些小子們,被這么一個禍水纏上。

大姑娘越嚎心越涼,怎么都沒人來拉她啊?難道她要這樣一直嚎下去,她當著冷風這樣嚎,喉嚨已經隱隱生疼,臉皮子也被寒風刮得生疼。

大家就這樣僵持不下時,遠遠的聽到整齊的馬蹄聲,是有人經過,還是少爺們回府?

不多時,就看到杜云尋兄弟在仆從的簇擁下回來了。杜云尋遠遠的就看到杜大總管,他翻身下馬走近前,杜大總管忙要迎上前,說時遲那時快,就見方才嚎得起勁的姑娘身子一歪,就要撲向杜云尋。

冷不防,斜刺里沖出一個人,一把將那姑娘給撞回去。

“二少爺您沒事吧?”大總管沖身前問了這一句,才發現眼前站的人不是杜云尋,而是二少爺身邊的一名叫顧福的小廝,呃,二少爺呢?

“我沒事。”大總管聞聲猛地轉身,二少爺幾時站到自己身邊來了?“這些人是怎么回事?”

大總管忙跟他引見莊頭,杜云尋朝他微笑頜首,“我們見過的,要勞累你們了。”他意有所指的看向那正在哭天喊地的一家子。

莊頭苦笑,“不勞累,不勞累。”

“他們是犯了大忌,才被打發去莊子上的,識相認份的,就待他們好些,不識相也不認份的,就打發人回府說一聲,我再來發落他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