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霖春

第二百四十六章 打臉啪啪響

羅夫人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隨即睜大了眼睛,有些失禮地問邵老夫人:“老夫人?您剛才說什么?她……”她指了指舒氏,“她是你的三兒媳婦?您是不是說錯了?我跟她是認識的,她家我還去過呢。她夫家姓夏,她娘家姓舒,可都是實打實的臨江人。”

“不會錯。”邵老夫人微笑道,“我曾有個兒子流落在外面,今兒才找到,那就是衿姐兒的父親。他跟我的二兒子是孿子兄弟,兩人長得一模一樣。而且衿姐兒父親身上的玉佩,還是當初我塞在他襁褓里的。就算容貌有相像的,玉佩卻不會錯。”

羅夫人半張著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真、真的?”隨即臉上的笑容怎么都遮掩不住。

為了兒子,她退掉了鄭家的親事,求娶了夏衿,心里自然是十分遺憾的。當初千方百計想跟鄭家結親,不就是為了鄭家的權勢嗎?現在不光攀不上親了,而且還結下了仇。偏夏家還這么地拿不出手!

沒想到,只求親了一個時辰,夏家就給了她這么一個大驚喜。

邵家,她以前可是聽她母親說起過。被流放之前,邵將軍在帶兵的本事上,可是比宣平候岑毅還要厲害許多,地位也在他之上,可謂是武將第一人。正因如此,才被北涼國忌憚,使了個離間計,讓先皇流放去了北寒之地。

幾十年后,他帶著一大家子被召回,當今皇上又是明君,定然會彌補他以安其心。只要他不露出怨恨之色,煊赫地位唾手可得。羅騫既走武職之路。有邵將軍和宣平候這兩個頂級大將軍保舉,前程自然一片大好,封候都是有可能的。

原以為退了鄭家訂了夏家,是丟了西瓜揀了芝麻。沒想到這夏家不是芝麻,而是個金冬瓜。

這么一想,她臉上的笑容更盛。

她站起來對邵老夫人福了一福,聲音里帶了幾分激動:“恭喜老夫人、賀喜老夫人。怪道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聽到喜鵲喳喳叫呢。原來還有這么一樁喜事。”

說著。她喜氣洋洋地道:“說起來,我跟老夫人也不是外人呢。衿姐兒呀,就要成為我的兒媳婦了。”說著。她慈祥地沖著夏衿笑。

夏衿被她這笑容晃得不忍直視,轉過頭移開了視線。

“你兒媳婦?”邵老夫人臉上的笑容一斂,轉過頭去看向宣平候老夫人,疑惑地問。“我怎么聽說你府上住了個鄭家的親家羅夫人?難道不是這個羅家?你府上到底住了幾個羅夫人?”

宣平候老夫人難堪地看了羅夫人一眼,笑著解釋道:“只有這么一個羅夫人。她兒子原跟鄭家訂了親。如今退親了,所以才轉向夏家,哦不,你三兒子家求親。”

“退親?”邵老夫人眉頭一皺。“可我今天上午沒聽鄭家人提及啊!”她望向羅夫人,“你什么時候去退的親?”

羅夫人本來想避開這個話題不說的,但邵老夫人直定定地望著她。宣平候老夫人則坐在旁邊慢慢喝茶,根本不幫她打圓場。她實在避不過。偏她今上午去退親的事,宣平候老夫人和夏衿都知道,她又不能撒謊。

她只得硬著頭皮道:“今天上午。”

邵老夫人臉色一沉,問舒氏:“她什么時候來提親的?”

舒氏低著頭,嚅嚅地道:“就是大家在正廳里說話的時候。”

“什么?”邵老夫人望向羅夫人的眸子里的寒氣能凍得死人,“你上一刻到鄭家退親,下一刻就到我家提親,是這樣嗎?”

羅夫人頓時慌了。

在古代,無論是什么樣的原因退親,絕沒有前一天退親,后一天就跟另外的人訂親的道理。因為這顯得后者迫不及待想嫁或娶對方,連一個月兩個月都等不及。如果這人是女子,那世人定要猜測她是否被人弄大了肚子,急著要嫁進夫家以遮掩自己的失德敗行。無論是誰,退親后馬上訂親,無論是對退親者還是訂親者,都是極不尊重的表現。

羅夫人之所以敢這么做,也是欺負夏家沒人撐腰。即便岑家跟夏家訂了親,她相信宣平候老夫人看在她母親的情面上,不是會太過干涉這件事的。

誰知道半路跳出個程咬金。而且地位輩份還這么高,隨隨便便就能把她訓得跟孫子似的。

這么一急,她的眼淚就出來了,抹著淚水道:“老夫人,我也不想這樣。但我兒子,為了要娶衿姐兒,留書私自去了邊關。他跟衿姐兒兩情相悅,是我以前糊涂,給兒子訂了鄭家的親事。為了這事,我是又悔又急,病了幾日,差點就過不去了,幸虧衿姐兒在我病床前守了兩天兩夜,我今天早上才能起得來床。

那孩子仁義,我不能再糊涂,所以就急急去了鄭家,想想彌補先前的過失。這事,或許是我性急了些。但這也不是訂親,只是給個信物。這事我不說、夏太太不說,別人誰也不知道,絕不會傳出流言的。等祁哥兒訂過親后,咱們兩家再合計這事也不遲。”

這話倒是說得合情合理,弄得夏衿在心里暗自贊嘆,沒想到一向不大聰明的羅夫人,如今竟然也聰明了一回,一番話把所有的漏洞都補上了。

如果換作是舒氏,這番話下來,她定然被說得啞口無言。可惜羅夫人遇上的是邵老夫人。

羅夫人話聲一落,她就怒目圓睜:“你說什么?羅公子為了要娶衿姐兒,留書私自去了邊關?”

羅夫人以為邵老夫人是為了兒子這至情至性的表現而震驚,不由有些自得地點點頭:“正是。”為了應景,還抹了抹眼淚。

“呯”地一聲,邵老夫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茶壺和茶碗“叮當”亂響。

她轉頭來問,喝問夏衿:“衿姐兒,你老實跟祖母交待,在羅公子去邊關之前,你可跟他結有私情,山誓山盟?”

“沒有。”夏衿搖了搖頭,“他是跟別人訂了親的人,我怎么可能跟他再有私情?在那之前,羅夫人也曾找過我,問我跟羅公子是否有私情,如果有的話,她愿意成全我,讓我嫁給羅公子作妾。說名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否愿意對我好。我告訴她我跟羅公子沒什么,我也不會給人作妾。這件事,我爹我娘都知道的。”

“對。”舒氏趕緊在旁邊作證,“羅夫人得知羅公子有去邊關的想法,還曾跑到我家里大罵。羅大人和羅公子過來跟我們道歉,我家衿姐兒是當著我們兩家大人的面,說她并不愿意嫁他,并勸羅公子好生跟鄭姑娘成親,不要再讓父母操心。”

“好!”邵老夫人又是一拍桌子,對羅夫人喝道,“我孫女明明白白表示不愿意嫁你兒子,跟你家沒有瓜葛,可到了京城,你卻到處跟人說你兒子為了我孫女去了邊關,是個什么意思?他去不去邊關,為了什么去,跟我孫女有什么關系?你這是要把鄭家的惱恨轉嫁到我老三一家身上嗎?你這樣把一個女孩兒牽扯到你兩家的親事當中,敗壞她的名聲,是欺負我邵家沒人嗎?啊?”

羅夫人一哆嗦,低著頭沒有說話。

邵老夫人轉頭又對舒氏喝斥道:“她都這樣不顧衿姐兒名聲,又跟別人退親還不到半個時辰就來求親,你為何要接受她的信物?你是衿姐兒的親娘嗎?”

舒氏“哇”地一聲就哭了。她倒不是演戲,而是一想起被羅夫人逼迫的情景,就忍不住滿心悲憤。

她抽泣著喊道:“我沒有,我不答應,一再說長幼有序。祁哥兒的親事未訂,衿姐兒的婚事以后再議。羅夫人不聽,將一塊玉佩硬塞給我就走了。臨走前還……”說到這里,她已泣不成聲了,好一會兒才控制了一點情緒,接下去道,“……還威脅我,說不答應親事,就放出風去,說羅公子是為了衿姐兒才不愿意娶鄭姑娘,去的邊關。說鄭家到時候定然不會讓祁哥兒有好前程。”

邵老夫人這一回沒有拍桌子,但望向羅夫人那陰惻惻的目光,卻讓人打心底里生寒。

她咬牙切齒,從牙縫里露出聲音來:“羅夫人,是這樣嗎?”

“我、我……”羅夫人只覺得身子一會兒冷一會兒熱,那日發燒到暈迷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

她強撐著難受,道:“我家騫哥兒確實是為了衿姐兒去的邊關,我又沒撒謊。那日我求衿姐兒給他寫信,衿姐兒雖然沒有寫,但我看得出,她也挺擔心我家騫哥兒的;后來她又衣不解帶地照顧我兩天兩夜,她對我家騫哥兒絕不是沒有感情的。我退親訂親雖急了些,卻也是為了安兩個孩子的心。邵老夫人,您也是做人母親的人,想來你也能理解我……”

“我呸!”她話還沒說完,邵老夫人就啐了她一口,“哪有親事不跟父母提,而是去問小姑娘本人的?哪個小姑娘好意思說自己的親事?她給你看病,是她為醫者的本份,更是因為她心地良善,還有就是看在宣平候老夫人的面子上。她救了你兒子的性命,又救了你的性命,你就這樣報答她的?先施恩一般的賞個小妾的名份。等你跟你兒子鬧得沒辦法了,就又想拿她來哄你兒子回來。你當她是什么?我活了六十多年,都沒見過你這么沒良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