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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翠兒還在炕上躺著的時候，就聽到一個細細的低低的哭聲從隔壁傳來，那聲音軟軟的細細的，讓翠兒一時有些分辨不清楚，到底是誰在哭。

翠兒從睡夢中猛地清醒過來，張開眼睛看向炕上，看到自家的大妞小虎、軟軟和小包都好端端的躺在炕上，這才長呼了一口氣，然后理智慢慢回籠，想起了自家救回來了不少小孩子。

聽著那細細的哭聲中又加入了一個輕柔的安慰聲，應該是那六個孩子里頭比較大的在哄著小的，翠兒嘆息了一聲，悉悉索索的穿上衣裳，準備去西屋看看。

而此時西屋的大炕上，六個孩子都已經醒了，一個年紀最小的女孩子正坐在炕上嚶嚶哭著，而她的身邊，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子和一個八九歲的女孩子，都在哄著她。

“燕子，別哭了，哥哥在呢，不要怕，哥哥會保護你的！”五六歲的小男孩兒一臉嚴肅的勸說著，他的眼眶通紅，嘴唇也在微微發抖，顯然是自己都還在害怕呢，卻要保護著妹妹，安慰著妹妹。

“是呀，燕子，英子表姐也在呢，就算小姨和姨夫他們不見了，咱們也還在一塊兒，表姐長大了，能干活兒的，掙了錢養活你們，別怕啊！”那八九歲的女孩子，輕輕的摟住那叫燕子的小女孩兒，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自己的爹娘和小姨姨夫，都被水沖走了，家里頭一個大人都沒有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過？

“還有我，咱們村里頭的人都走了，就把咱們幾個扔下了，他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了，咱們就只有靠自己，以后的日子，咱們怎么過，得好好想個辦法出來！”年紀最大的約么十歲的男孩兒，抹了把眼睛攥緊了拳頭說道，他本就是個孤兒，在村里頭吃著百家飯長大的，如今村子不在了，這小小的男孩兒看著跟自己一樣的幾個孩子，心中有種自己是大哥哥的自覺。

“愣子哥，你說咋辦，我聽你的！”那自稱是英子女孩子睜著迷蒙的淚眼，看向那面容堅毅的男孩子，這以往被村中的孩子們叫做野孩子的愣子，此刻卻顯得比他們都冷靜都從容。

“昨天幫咱們收拾的這家的夫人是個善心的，要是咱們能求著她把咱們收留下來，至少不會被餓死。”那叫愣子的抿了抿嘴接著說道，“不過，咱們一沒有錢，二沒有地，要是不想被扔出去，就得幫著這家里干活兒，就像昨天看到的那些學徒一樣，你們能吃得了這樣的苦么？”

“吃苦我不怕，反正不能就這么死了，我爹娘被水沖走了，我還得等他們回來找我呢！”英子抽噎了兩下，如是說道。

“嗯，我也不怕，我要照顧燕子呢！”燕子的親哥哥路子，摟住妹妹小小的身子，如是說道。

“我也不怕，我沙子在崖底村的時候就是小霸王，現在也還是！”一直沒吭聲，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胖子盯著紅通通的小臉如是說道，他摸了摸臉上的眼淚，想著下大雨的時候自家爹娘在山上，這么長時間都沒回來，心中忍不住的凄惶，卻咬牙堅持著。

“沙子哥，我怕……”跟在沙子后頭的梳著小辮子的白凈的小丫頭，怯怯的牽著沙子的衣擺，細聲細氣的說道。

“梅子別怕，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這沙子和愣子在崖底村的時候，都是村里頭的小霸王，不過沙子是比較有錢的那堆兒里頭的，而愣子則是窮光蛋那伙兒的，兩人平時看著不對付，但現在落了難了，竟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說話也就沒有那么大的火氣了。

“就是，咱們崖底村被扔下的就是咱們六個，既然在一起了，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愣子頗有些大哥大的氣勢。

“就是，咱們都是崖底村出來的，咱們抱成一團，別人就不敢欺負咱們！”沙子抹了抹鼻子，擰著眉頭說道！幾個年紀小的，看他們這么贊同的樣子，也紛紛點了頭應了。

“以后咱們就是異姓兄弟姐妹了，我在這里頭年紀最大，就是老大了，沙子是二哥，英子是老三，路子是老四，梅子是老五，燕子是老六！”愣子拍著胸脯把各人的順序定了下來。

幾個孩子互相看著，大眼瞪小眼的，年紀最小的燕子愣愣的看著自家哥哥，有些摸不著頭腦，“哥，以后我是叫你哥，還是叫你四哥呀！”

“你愛管我叫啥都行，反正你就是我小妹！”路子也有些搞不清楚這異性兄妹的事兒呢，不過聽起來挺有意思的，路子的臉上微微帶了些笑容，捅了捅燕子柔軟的臉頰說道。

“那我就叫你四哥，這樣我就還有大哥和二哥呢，嘻嘻……”梅子年紀小，心里頭也不裝事兒，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只覺得在這漂亮的屋子里頭住著真好，有好多好吃的，還有漂亮衣服穿，身上暖和和的，特別舒服。

被路子和燕子兄妹倆的話感染了，其他人也放松了下來，不一會兒的功夫，大家就已經熟絡了，雖然各家都有孩子，但這些孩子卻從沒有過這么多的兄弟姐妹，覺得新奇的很，你捅我一下，我喚你一聲的，臉上都帶了些笑容。

翠兒穿好了衣服走到西屋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面，六個大小不一的孩子在炕上坐著，臉上都帶著些笑容，看起來比昨日剛來的時候，惶惶的樣子要好上太多了。

看到翠兒進了屋，屋子里頭的孩子紛紛靜了下來，看向翠兒，一雙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看著翠兒的心里頭軟軟的，這些都是苦命的孩子呢！

“夫人好！”年紀最大的愣子，看到了翠兒以后，骨碌一下就爬起身來，利落的站到炕上，對著翠兒鞠了個躬問好。

“夫人好！”看到愣子的動作，剩下的幾個小的，也紛紛站起身來，給翠兒行禮問好，一個個看起來動作雖然沒有經過什么訓練，看起來卻也十分乖巧可愛。

“你們好！”翠兒看著孩子們乖巧的樣子，心中又酸又軟，這些天真可愛的孩子們，早先也是被家里頭捧在手心兒里頭的，如今卻是被村里人遺棄了，被連青山給撿了回來。

“昨晚睡得好么？”翠兒看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長得粉嫩嫩圓滾滾的小女孩兒，伸出手來摟了摟她肉肉的小身子，輕聲問道。

“嗯，好！”小小的女孩子糯糯的說道，純真可愛極了，正是年紀最小的燕子。

“夫人，多謝你昨天收留我們，給我們衣服穿，給我們飯吃！”開始跟翠兒問好的愣子，抿了抿嘴開口說道，“還請夫人能夠收留我們，我們年紀雖然小，但也能干不少活，我現在能砍柴能打獵，他們能幫著跑腿傳話看門護院的，還有，英子和梅子也能看火，幫你收拾屋子什么的。”

許是從小就寄人籬下，愣子說起話來竟然頭頭是道的，看著翠兒并沒有被自己打動的樣子，他忙不迭的繼續說道，“夫人，別看我們現在年紀小，只要給我們一口飯吃，我們就會長大的，等長大了以后，我們可以給家里頭干多多的活兒，幫著夫人帶孩子什么的，夫人家里頭有小姐少爺的，我們也能當丫鬟當小廝的！”

“哦？要是當丫鬟當小廝，可是要賣身的，你們愿意賣身？”翠兒看著這說的痛快的愣子，不由得啞然失笑。

“賣身……只要能活下去，自然是愿意的！”這愣子名字雖愣，人卻并不愣，“夫人，我叫愣子，自小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不怕您笑話，要不是村里頭沒有人家有閑糧買下人，我早就自賣自身了。”

“夫人，您看看，我們六個雖然年紀不大，但是您也不用花銀子不是？只要每天給我們點兒吃的，給我們個住的地方，我們就給您干活，這買賣多劃算呀！”愣子看著翠兒并沒有答應的意思，不由得有些急了。

愣子想的很簡單，現在自己六個孩子的生活是完全沒有保障，沒有了村子，就算討飯都不一定能討到，要是這夫人哪天覺得自己這些人吃的多了，不肯養著自己了，那不就干等著餓死了么？要是夫人將自己幾個人買下來就不一樣了，自己就是這家的人了，怎么的也不怕被趕走了啊！

“夫人……”愣子還要再說的時候，被翠兒伸手制止了。

翠兒溫和的看向他，嘆了口氣，雖然心中知道這些孩子到了自家是需要干活兒的，但真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是面對想要自賣自身的孩子，翠兒卻也下不去狠心，“你叫什么？”

“夫人，我叫愣子，這是沙子、英子、路子、梅子和燕子！夫人，你就收下我們吧，我給你磕頭了！”愣子看著翠兒的神色有些松動，忙不迭的跪了下來，就著炕上就要給翠兒磕頭。

其他的幾個孩子看到愣子這樣的動作，也紛紛跟著跪在炕上磕起頭來，幾個小的還不太會磕頭呢，半趴在炕上的小樣子，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翠兒的心被這幾個孩子弄得是酸澀的不行，本來就打算收留他們了，忙攔著他們說道，“好好好，我知道你們有誠心了，只是你們現在年紀太小，這賣身的事兒，咱們以后慢慢說。”

“唉，你們六個，先在我這兒安心住下，等入了秋要是還沒有家人來接你們回去，咱們再說賣身的事兒。在我家的這些日子，就幫著家里頭干些活計，你們這些大的，有空的時候幫襯著小的，別讓他們傷了病了的。”翠兒嘆了口氣，如是說道，這孩子們留下來的事兒算是定下來了。

“多謝夫人！”愣子聽了翠兒的話，心里頭算是放了下來，嘣嘣嘣的又磕了三個頭才站起身來，顯然是對于能在秋天之前留在連家很是滿意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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