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把扎好花的布拿到外面,那些在染缸前面工作的女工們均是忍不住好奇地看了過來,柳素也不管她們,走到一個空閑的染缸前頭,就要準備開始浸染的工作。
浸染,即就是將扎好花的布料先用清水浸泡一下,再放入染缸里,或浸泡冷染,或加溫煮熱染,經一定時間后撈出晾干,然后再將布料放入染缸浸染。如此反復浸染,每浸一次色深一層,即“青出于藍”。縫了線的部分,因染料浸染不到,自然成了好看的花紋圖案,又因為每個人在縫扎時針腳不一樣、染料浸染的程度不一樣,最后所染出來的成品也很少有一模一樣,這便是手工扎染的魅力,與機器那等如出一轍的加工品是完全不一樣的。
因為今天時間有限,柳素也只能把坯布用清水浸泡好了放入染缸里冷染,等到明天再撈出,反復浸染三次也差不多了,浸染就是這些女工們平日做的工作,柳素自可以放手讓她們去做。
做完這些,柳素便洗了手,去找李氏了。
李氏正在檢查庫里存留的白坯布,看著那滿滿一倉庫的坯布,臉上的神情愈發愁苦,搖了搖頭,轉身就看到走來的柳素,勉強笑著與她問道:“怎么,事情都做完了嗎?”
柳素笑著點了點頭,“已經將布放到染缸里浸染了,明天讓人撈出來,再浸染三次,就可以漂洗,拆纈結了,到時候應該能看到染出來的效果了。
李氏對此也不甚在意,但還是點點頭道:“放心吧,那些女工的浸染手藝還是不錯的,我會讓她們看著,等浸染好了,你再過來就行了。”
柳素也沒多說什么,她知道李氏只要沒看到成品,就不會相信她真的有這手藝,反正等到幾天后,便可以見分曉了。
李氏又待了一會兒,便帶著柳素離開了,回到唐家的時候,已是傍晚了,與李氏告別后,柳素帶著谷雨匆匆回了院子,還好柳素住的地方比較偏僻,她平日里又深居簡出,與府上的人沒什么來往,離開了一整天,也沒有讓旁人發現什么異常。
三天的時間一閃而過,那天一大早柳素便又跟著李氏去了扎染作坊,一到那里,柳素便直奔那個染缸而去,親自將浸染在里面的布撈出來,看著已經染得差不多了,就準備放到一旁的清水池中漂洗,漂洗是一項很艱難的工作,需要重復很多次,最重要的是需要掌握好漂洗的力度,否則整塊布的顏色就會不一致,所以這項工作柳素才需要親自操作。
一直忙到了下午,柳素才算完成了漂洗,把布撈上擰干,柳素仔細看了看,還算滿意,作坊女工的手藝不錯,藍布被染得非常好,柳素而后將布投進了開水鍋,不一會鍋邊上就浮起來一層蠟液,她用瓢舀起這些浮蠟倒進旁邊的水桶里,等到它涼下來,又會凝結成塊,還能繼續使用。
直到看不見蠟液上浮,柳素才用鉤子把布撈了上來,在加了鹽的涼水里浸泡了半個時辰,撈出來掛在太陽底下晾曬,此時作坊的女工們都注意著柳素的動作,看到這般熟練的漂洗動作,也俱是放下了輕視之心,所有人都在等待最后的結果。
還好今日是個難得的艷陽天,經過一個時辰的晾曬,布總算是晾干了,谷雨有些興奮地將布收下,交到柳素手上,柳素仔細地拆去纈結,將“疙瘩”一一挑開,用熱熨斗燙平整后,那些被線扎纏縫合的部分末受色,呈現出空心狀的白布色,形狀正是栩栩如生的一只蝴蝶,其余部分則均被染成深藍色,“蝴蝶”和底色之間還呈現出一定的過渡性漸變效果,多冰裂紋,自然天成,生動活潑,使花色更顯豐富自然。蝴蝶形為中心,變幻玄妙的多層次暈紋,使得整塊布更顯凝重素雅,古樸典雅。
柳素將布迎風展開,眾人俱是嘖嘖驚嘆,已是有女工將管事和李氏叫了過來,兩人看到柳素手中的布,眼睛均是一亮,李氏更是如獲至寶地上去,將那布拿在手中細細看著,像是對待一件價值千金的寶物,用手輕柔地撫摸著,連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許久之后,她才慢慢平復了心情抬起頭來,眼神灼灼地看著柳素問道:“這布……這布……真的是素娘你親手染的?”
“那還有假,這全作坊的女工可都是我的證人呢。”柳素調笑著回道。
“好!好!太好了!”李氏顯然有些興奮過頭了,不知該說什么言語,只是一個勁地稱贊。
等李氏又將整塊布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確定這是一塊難得的上好扎染布,柳素才緩緩開口道:“夫人您現在該相信我了吧。”
李氏此時已經恢復了鎮定,將布交給身邊的管事,慎重地一番囑咐后,才拉著李氏進了作坊里的一個小房間,關上房門,似是要與柳素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氏拉著柳素坐定之后,才迫不及待的開口道:“素娘,二伯母與你商量個事兒,你能不能把這扎染的手藝教給這里的女工,只要能把這批坯布都染出來,不僅能挽回損失,且定能大賺一筆,伯母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畢竟這等手藝放到誰家都是要掖著藏著的,可咱們也是一家人,你幫幫伯母,伯母以后定是會好好報答你的。”
柳素看這李氏一臉緊張的模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二伯母您別這么說,本來素娘就決定要幫您的,不然也不會過來染這塊布了。”
聽了柳素的回道,李氏頓時喜出望外,立馬與她保證道:“素娘,只要你能幫伯母,伯母絕對是不會虧待你的,這件扎染作坊的盈利,以后你就占兩成干股,你看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