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到的時候還挺早,在大廳里等候的沒幾人,柳素掃了一眼,沒有發現熟面孔,就準備做小透明到角落里坐下,沒想到剛走幾步,就被人叫住了。
“三表嫂,過來這邊坐啊。”說話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圓臉,大眼睛,穿一身淺粉色夏裝,很是活潑可愛。
柳素端詳了她一會兒,覺得她與李氏有三四分相像,便猜想她應該是李氏的大女兒唐瓊瑤,便笑著走到她身邊,“二妹妹來的真早,怎么不見二伯母和三妹妹啊。”
“我本來是跟母親妹妹一起出來的,只是出門的時候妹妹不小心把裙子弄臟了,母親就陪她回去換了,想來應該也快回來了。”唐瓊瑤俏皮地笑著與柳素說道,她笑起來與李氏一樣,眼睛彎彎的像月牙兒一般,很是討喜。
柳素恍然地點了點頭,那唐瓊瑤又湊到她耳邊,小聲與她說道:“三表嫂,我原來只知道你書讀得多,沒想到你還會扎染呢,上回母親跟作坊的管事說話的時候我偷偷聽到了,你可是幫著我娘挽回了一大筆損失,我知道我娘肯定已經謝過你了,但我還是想再跟你說聲謝謝呢。”
柳素方才還想這唐瓊瑤怎么跟她這么親近,原來是知道了她幫李氏的事情,便謙遜地笑笑道:“其實我也沒幫二伯母什么大忙,三妹妹不用太在意了。”
“三嫂嫂您沒別謙虛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娘她這么拼命地賺錢可都是為了我和我妹妹,我爹爹死的早,我娘又沒兒子,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和我妹妹的身上,她跟我們說過,她攢的那些錢以后都是要給我和妹妹添嫁妝的,咱們唐家雖然外表看起來挺風光的,但其實在外人看來是很不吉祥的,你說有哪戶人家像咱們這樣,頂立門戶的男丁都早早去世了,所以外頭的人都傳咱們唐家的女人克夫,不然你看大姐姐怎么這個年紀了還沒嫁出去,我娘就是一直擔心這個,才想在嫁妝上給我和妹妹多加些籌碼,這樣就算以后嫁到一個平常些的人家,也不會受苦。”唐瓊瑤滔滔不絕地跟柳素說了許多,倒是一點也不把她當外人。
柳素覺得這個唐家三小姐倒是沒什么心機的一個人,不然也不會毫無保留的把這些算是秘辛的事兒與她說,不過她還真沒想到,唐家的姑娘這么愁嫁,她知道大小姐唐瓊燕是林氏之女,作為長房嫡長女,應該是最不愁嫁的,像她這樣拖到十六歲的,倒是少見,林氏應該是想讓這個女兒高嫁的,可惜高門大戶恐怕忌諱唐家女的名聲,不會要這樣的媳婦,而低嫁林氏肯定又不甘心,這才會拖到現在。
柳素正想著呢,那唐瓊瑤便推了推她的胳膊,在她耳邊小聲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三嫂你看誰來了。”
柳素抬頭朝門外看去,便看到一個身著紅色對襟襦裙的美貌少女緩步走了進來,少女的下巴微微抬高,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面上的神情清冷孤高。
唐瓊瑤撇了撇嘴,頗有些看不慣地小聲道:“我就最看不得她這傲的不行的樣子,真當自己是公主啦,人公主也沒她這付做派。”
柳素對于這種女孩子之間的小別扭感到很好笑,不過想想她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會對自己那些優秀漂亮的女同學很看不慣,唐瓊燕無疑是個傳統的美人,瓜子臉,杏仁眼,皮膚白皙,身材窈窕,又是唐家的嫡長女,從小凌駕于姐妹們之上,有些小驕傲也可以理解。
唐瓊瑤雖然心中百萬個不愿,但還是乖乖地站起身來,與唐瓊燕行了個半禮,“瑤兒見過大姐姐,大姐姐今兒來的挺早的。”
唐瓊燕矜持地與唐瓊燕點了點頭,卻對她身邊的柳素視而不見,矜持地點了點頭,開口道:“母親一早就去了奶奶那里,讓我早些過來。”
“大姐姐,三嫂嫂在這兒呢,你怎么不跟她行禮?”唐瓊瑤見唐瓊燕沒搭理柳素,立即為她打抱不平道。
唐瓊燕面上閃過一絲尷尬,清咳了一聲掩飾,才把視線放到柳素身上,開口解釋道:“三表嫂這些日子一直稱病未出,我許久沒見她,倒是有些不記得她的長相了,方才是一時沒注意呢,只是,二妹妹什么時候和三表嫂這么要好了。”
唐瓊燕依然沒有對柳素行禮,唐瓊瑤還想說什么,柳素卻是拉住了她,上前一步,微笑著說道:“我以往只聽說大姐兒從小就記性極佳,博聞強記,怎么現在反而記性不好了呢,看來最近一定是煩心事兒比較多吧,大姐兒你也別見外,有什么事與嫂嫂說說,咱們都是一家人,且又是年紀相仿,或許我還能幫你開解開解呢。”
唐瓊瑤聽了柳素的話,忍不住笑出聲來,面上頗有些幸災樂禍,唐瓊燕的臉色卻是一下子難看了起來,聰明如她,自然也聽出了這話里的諷刺味道可真是太濃了,什么年紀相仿,不就是暗諷她年紀大了嗎,這么大年紀還沒嫁出去,不就是一件大大的煩心事兒嗎。
唐瓊燕一時竟也找不出什么話來反駁,只能硬生生地咽下這口氣,索性表面功夫也不做了,恨恨地瞪了柳素一言,拂袖走過她二人,遠遠地找位置坐下了。
唐瓊瑤見唐瓊燕被氣走了,頓時笑地更開心了,愈發親熱地拉著柳素的手說道:“三嫂嫂,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這么有趣兒啊,你以后有空就多來我房間坐坐唄,咱們好好親近親近,別總躲在房間里,多悶啊,要是能同我一起再氣氣大姐姐,就更好了。”
柳素很無奈,知道自己今日又沖動了,本來在這府上已經過得很不容易了,又巴巴地得罪了一個人,且得罪了唐瓊燕就等于得罪了大夫人林氏,恐怕以后少不得一頓刁難,不過她這人就這臭性子,最是吃不到虧,這毛病跟了她這么多年,恐怕是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