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為何執著于詢問此事呢?”傅縈微笑,同樣壓低聲音,外人瞧著就仿佛二人關系極為親密的在說悄悄話。
一句為何,著實戳到了長公主的心上。
長公主育有三子,幺子最為頑劣,可也最為聰明,駙馬總是覺得幼子浮躁不堪大用,是以總喜訓戒,嚴厲之時是禁足之類也是常有的事,竟是這樣嚴格的管教反倒養成了常懿偏激的性子。昨兒她詢問男賓那方伺候的下人,得知宴席上駙馬還當眾訓斥了常懿,攆他回去讀書。她起初只以為常懿是被訓的鬧了脾氣出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吃酒解悶了,卻想不到半夜瞧見后山上冒了煙,命人去滅火時才將人救了下來。
接了常懿回來,長公主一看就心疼了,她的寶貝兒子竟被煙熏火燎的灰頭土臉,且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問什么都一副魂不守舍一驚一乍的模樣,儼然受了打擊快崩潰了。
然人的心都是長偏的,雖常懿說是他約了傅縈去后山,長公主心底里卻覺得是傅縈狐媚,妄圖嫁入長公主府的門,管事又呈上了傅縈寄存未取的烏漣,她便命人拿了個絡子趕著大清早來了,烏漣交給管事收著。
她為何要執著詢問?傅縈狐媚的騙了他的兒子去后山,害得常懿受苦,她能咽得下這口氣嗎?
“本宮知道你心里明鏡一般。這會兒為何還不承認?烏漣為何會在你手中,難道要讓本宮去查問嗎?”長公主唇角帶笑。聲音極低,卻已不再做親切模樣你我相稱。
傅縈嘆道:“回長公主,這其中許有誤會沒有解開。昨日常三公子以您要請我和蕭公子去后山賞玩為由將我們騙了上去,直等到夕陽西下也不見您來,我們詢問之下,常公子才說了實話,竟是丞相府的唐三公子指使常公子行事……蕭公子是我們傅家的護院,就帶著我悄然下了山,而常公子那已經放了煙示警,相信您府上的人立即就找到他了。長公主殿下若不相信。可以會去再細問問常公子。這件事張揚開來到底對我們都不好。若今日長公主不親自來問,我也會顧及他的身份,蒙騙武略侯府的小姐去后山,還連帶上一位蕭公子。不知意圖為何。這話若傳開來到底不好聽。”
傅縈就笑瞇瞇的站在長公主身側。像對待一個疼惜自己的長輩那般為她端茶遞水。
長公主接過茶碗。心下卻已是駭然。
蕭公子也被請了去?她的寶貝兒子為何沒說?!
她一下子就聯想到幾年前,常懿與幾個好友將個良家女子帶去后山囚禁凌虐致死的事。當年為了名聲,她與駙馬竭力壓制之下才沒有宣揚開。且查問道一些細節,懷疑此事許事與唐鳳儀有關,可是常懿一口咬定當時唐鳳儀沒有參與其中。
如今唐鳳儀卻攛掇常懿去做這樣的事,常懿依舊沒有與家里說。
何況那蕭公子是什么人,能隨意開罪嗎?她若知道昨兒蕭錯也在山上,她就不會來這一趟了。
“既如此,本宮會去查問的。”長公主低聲說話。
雖說查問,她心里其實已將傅縈的話信了八成。
方才二人說話時,宋氏就覺得他們之間好像不大對,如今又聽見長公主說“查問”,她便覺得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心下焦急,想詢問又不好問,就只能站在一旁賠著笑臉。
長公主這會哪里還有心思在傅家逗留?便起身客氣的告辭。
傅蕓、傅蕊幾個早已經陪著各自母親在一旁站了許久,就等著找機會給長公主請安,可沒等行禮人就要走了,著實讓幾人有些惱火。
長公主原本心里有事,急著回去查問,干脆連身旁幾個人生什么模樣都沒瞧見……
傅縈和宋氏與全家人徑直將人送去了府門前。
一路走回前廳,三嬸便羨慕的道:“到底七丫頭是有福氣的,能得了長公主殿下的青眼。”回身推著傅蕊到傅縈跟前:“你也多與你七姐姐學學,不要沒事兒只知呆屋里頭做針線,和些不爭氣的在一起將你給帶累壞了。”
跟在后頭與趙流芳挽著手的傅蕓臉上騰的漲紅。
她素來都是最得老太太喜歡的一個,姊妹們喜歡圍著她轉,凡事都要聽聽她的意思,二房與三方寄居在大伯父家中,她與傅蕊、傅茜自然就與長房的別著苗頭,傅薏和傅縈兩個又都是軟柿子,從前只她在老太太跟前最吃香。
如今卻因落了池塘的事落下了污點,自那以后身邊就只余下一個趙流芳親密無間,傅蕊和傅茜看她的眼神都不大對。先下就連三嬸那個只會裝柔弱的破落戶都當眾拿她來取笑了!
傅蕓眼眶發紅,淚珠子掛在長睫,忙瞧瞧一袖子拭了。她恨的是老太太為了娘家的人這樣害她,也恨那件事的始作俑者傅縈。如今又因她與長公主的關系害得她被奚落,傅蕓恨不得將傅縈撕爛了吃肉。
而她這個模樣,落在人眼中各有想法,趙流芳就適時地拉著她的手搖了搖以示安慰。
眾人回了正廳,宋氏便將長公主賞賜的點心果子分了,給老太太和老太爺送去一份。剩下的每房一份。點心到不代表什么,就算味道再好,不過是吃了就沒了的東西。
最讓人羨慕的是傅縈腰間別著的“烏漣”和垂落下的那長公主親的絡子。
皇家賞賜的東西,帶著出去多體面。他們怎么就沒這么好的命。
三嬸就圍繞著傅縈與宋氏奉承了幾句,二嬸則是悶悶的在一旁不吭聲,眼神在二嬸與宋氏之間來回流轉不知在想什么。
宋氏寒暄一番,拉著傅縈等人回了東跨院,獨自扯著傅縈的手要去里間問話,傅縈卻回身道:“珍玉,你跟我進來。”
“是。”正與笑吟吟行禮,跟著到了內室。
宋氏問:“縈縈,到底怎么一回事?長公主為了自己兒子不滿這可以理解,他做什么偏要當面讓你拿出烏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