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希夷敏感地察知少女不但傷心內疚,還有羞愧難堪,急忙問:“那個人你是不是認識?他是誰?”
盼弟想起那雙黑亮的眼睛,悔恨、羞恥,一齊洶涌而至——看上去那么好的一個人,為什么要騙她?是了,她沒什么好讓人騙的,他騙她是為了害清啞姐姐。
少女承受人生中前所未有的打擊,痛不欲生。
她一咬牙,含淚寫道:“叫黃朋。十幾歲。公子。”
她不會寫“鵬”,寫作了“朋”字。
韓希夷追問:“你以前見過他對不對,在哪見過?”
他算是問到關鍵處,盼弟哽咽寫道:“嚴家。蓮池。我掉水里。”
韓希夷明白了,腦中把那天在場的少年都過了一遍,仍然不得其解,便看向方初等人,希望他們能提供線索。
曾少爺冷笑道:“還問什么?那黃朋肯定是假名。郭二姑娘不是都寫出來了,她自愿救郭織女。是郭家使得這一招‘李代桃僵’。”
方初再不沉默,譏諷道:“你利欲熏心,急于想坐上織錦世家首位,就昏頭了。你怎不想想:郭二姑娘失蹤,與郭姑娘被關押幾乎在同一時間。難道說,郭家事先知道郭姑娘會被污篾為妖孽?如果是這樣,郭姑娘就不會去府城,郭家也大可事先籌謀,又何必多事來個‘李代桃僵’!”
高巡撫道:“不錯!方少爺此言有理。”
韓希夷道:“無恥之人,總是不擇手段的。”
眾錦商都鄙夷地看著曾少爺。
曾少爺慍怒道:“你們都被郭家蒙蔽了。前后只差半天,這完全可以作假。郭家父子在府城,一道飛鴿傳書幾個時辰就能到霞照。人在郭家,說早失蹤半天,還是晚失蹤半天,外人怎么知道?”
可是沒人理會他,都被方初再次吸引了。
方初對上抱拳道:“欽差大人,小民猜測:對方是覬覦郭姑娘的技術,才編造這個‘妖孽’的罪名。陷害郭姑娘;一早擄去郭二姑娘,就是為了在火燒郭姑娘之前用李代桃僵之計,替下郭姑娘終身為他賺取錢財。郭姑娘當日在此顯露實力,那人恐計劃失敗。才提前動手。請大人速速排查所有守衛和伺候的人,定有內應。”
他將此事定性為“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以轉移人們的視線,忽視夏流星對清啞的霸占之心,希望能保全清啞的清譽。
韓希夷率先反應過來。大聲道:“不錯!選郭二姑娘,一是利用郭二姑娘內疚心理,說動她自愿替代郭姑娘燒死,且她們姐妹長得有幾分相像,略做改裝,便可瞞天過海;其二,倘若事敗,還可將此事推到郭家人頭上,污篾郭家人妄圖‘李代桃僵’,讓郭姑娘頂著郭二姑娘的名頭活下去。擾亂官府追查視線——”他轉向曾少爺,冷笑道——“正如曾少爺剛才所說的那樣。你說得可真清楚!”
曾少爺覺得不妙,強辯道:“你能推測,我便不能推測?憑什么你推測就是真的,我推測就是背后主使?還要拿出證據來。”
又對上抱拳道:“一切還請各位大人做主。”
眾人都恍然大悟,如此,一切便說得通了。
王大人急傳令徹查當日情形,傳送飯侍女和當日在門口值守的侍衛來問話,又令傳夏流星前來。
他想起那日清啞說夏流星去探望過她,過后他詢問守衛。卻無人肯承認。此時想來實在蹊蹺,清啞應該沒有說謊。那么,就是手下辦事的人在說謊了。
正忙亂時,郭大全忽叫道:“姓黃。我知道了!”
因對郭守業道:“姓黃的向三叔提過親,要求娶盼弟。我瞧不上他奸猾勢利,名聲不好聽,沒讓三叔答應。”
這么一說,吳氏也想起來了,因為正是為了這件事。郭大全才讓她帶盼弟出來見世面,想為盼弟謀一門體面親事。
盼弟聽了,忽然“刷刷刷”,三筆兩筆便在紙上勾出一個人影輪廓來,雖不惟妙惟肖,韓希夷等人大致都認出來了,只叫不出名字,這人當時一直跟在夏三少爺和夏四少爺身邊。
王大人剛要說話,衙役來報:夏流星不見了!
跟著,又有人來回:給郭織女送飯的兩個丫鬟死了!
再然后,當日守護在清啞門口的兩個親衛也死了!
王大人震怒,下令織造衙門內外包括今日來聽審的錦商們,所有人不準隨意走動;又命提審夏織造,逼問夏流星下落;又命人去查封黃家,拘押黃鵬前來。
“二位大人也暫委屈一時。”他對高巡撫和楊大人道。
高大人坦然應諾,楊大人卻驚得面無人色。
這時,有親隨送上一張拜帖。
王大人看后,命高巡撫在此維持秩序,然后匆匆出去了。
在后院花廳,他見到了林世子。
林世子向他出示一令牌,又告訴他一句話。
王大人恭聲應了。
再說官廳內,方初心系清啞安危,既痛又怒,心急如焚。這反常表現落在韓希夷眼中,他本非遲鈍的人,也想明白了,也慌亂不堪。沈寒秋、郭大全等人也都先后想明白厲害,都待不住了。
一刻鐘后,王大人才返回。
郭大全立即請求出去找妹妹。
王大人神情嚴峻,堅決不讓。
半個時辰后,大批地方禁軍降臨,包圍了錦繡堂和織造府。
原來,這些日子王大人并沒閑著,一直暗中布防。
因夏織造貪污一案牽連太廣,涉及無數朝廷和江南上下官員,他根本不敢妄動,生怕牽連自身,死無葬身之地,所以只在暗中搜集證據,待機會成熟,萬事俱備,才行雷霆手段,一舉拿下。
這驚天大案,要辦就辦個徹底,從此青史留名!
若不然,就明哲保身,暗預先籌劃的抽身退步。
今日,他先獲悉夏織造藏匿私產證據,后有明陽子前來認弟子,又有夏流星劫走郭織女,接著靖國公府林世子持那人手令前來……天時地利人和齊聚,他再不猶豫,當即動起手來。
他先命人緝拿湖州都指揮使劉芳,命指揮同知毛峰調集所屬禁軍,一面去查抄周莊,搜尋郭織女和夏流星下落;一面對織造衙門徹底清查;一面分頭緝拿湖州臨湖州兩地所有涉案官員。
因為劉芳也涉案,身上早已劣跡斑斑,而毛峰是剛上任的,正是他的舊部,所以他才敢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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