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那拉氏笑吟吟的點了點頭,剛要讓丫鬟上前接過,李氏坐在一旁,便輕笑了起來,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樂的事情一般,嬌喘連連的說道:“福晉,前些日子妾身便想著能多個姐妹進府熱鬧熱鬧,瞧瞧這爾芙妹妹眉眼如畫、顧盼生輝的樣子,可真是讓妾身覺得見到了仙女兒似的。”
“側福晉是德妃娘娘指過來的,選的自然是品貌俱佳的女子,平日里李姐姐也見過不止十次,偏就今個兒才看出側福晉貌美如花,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姐姐存心羞側福晉呢!”坐在爾芙下首的伊格格有些看不過去的接過了話茬,語氣里略帶著幾分嘲弄的說道。
李氏被伊格格一番話說得臉色變了又變,轉瞬就笑臉艷艷的開了腔,“伊妹妹這話可不對,要知道這花骨朵再美,也比不上繁花似錦,如今爾芙妹妹可是一朵嬌花嬌艷欲滴,自然讓我覺得耳目一新了!”
“呵呵……”伊格格一時間接不上話茬,明智的選擇了聊天止于呵呵的法子,低頭喝茶水去了。
內定的側福晉李氏和伊格格的一番話,讓烏拉那拉氏停住了動作,爾芙雙手高舉茶碗,只覺得雙臂如灌了鉛一般。酸疼的感覺,讓爾芙的雙手不自覺的抖動了起來,茶碗里有些微燙的茶水順著爾芙的手腕流到了袖子里,將爾芙原本凝脂般的手腕紅了一片。
膝下跪著的彈花緞面墊子也似乎變得堅硬了起來,爾芙無比感念起了當初的兩位教養嬤嬤,若不是兩位嬤嬤盡心,怕是她現在早就堅持不住了。
過了一刻鐘有余。爾芙的額頭上掛上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心里頭暗暗祈禱著,嫡福晉大人您快點解救下您管轄的側福晉吧……
“四爺到……”門外一聲尖細的太監聲,讓爾芙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濁氣,心里頭安定了許多。
烏拉那拉氏眼中滑過了一抹精光。對著身旁的福嬤嬤遞了個眼色,屈膝行了個半蹲禮,耐心的等待著四爺的身影。
福嬤嬤則快步來到了爾芙跟前,從爾芙的手中接過了茶碗,眼神瞧了一眼爾芙手腕和脖頸上的紅暈,殷勤一笑。說道:“側福晉真是忒規矩了。”
爾芙還有些慌神,便瞧著福嬤嬤已經架住了自己的胳膊,扶著爾芙起了身。
“起吧。”四爺那略帶著沙啞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幾人這才展示著自己最美的一面,動作優雅的站了起來。眼巴巴的瞧著四爺坐在了烏拉那拉氏坐過的寬榻上。
爾芙因為跪的時間不短,雙膝還有些發軟,半倚在福嬤嬤身上,在動作規整的眾人之間,顯得格外扎眼。
一旁的小丫鬟重新送上了一把雕花的太師椅,擺在了寬塌的左側,烏拉那拉氏這才緩緩落座,半欠著身子。笑吟吟的瞧著四爺。
四爺掃了一眼爾芙,故作隨意的問道:“這是怎么了?”
爾芙剛要重新行禮答話,烏拉那拉氏便露出了一抹如春風般柔婉的微笑。微微頷首,緩聲說道:“回爺的話,妾身想著妹妹昨日剛剛承寵,身子難免有些疲累,可是這祖宗規矩又擺在那里,便讓妹妹敬過茶后好好回去歇歇身子。
只是沒想到。爺您這個時候會過來,妹妹這才一時間有些慌了手腳。還請爺不要怪罪妹妹。”
烏拉那拉氏一番話說得漂亮,爾芙雖然有心爭辯幾句。但是也知道嫡庶尊卑有別,略微有些委屈的低下頭,貝齒輕咬著下唇,一雙小手也縮到了袖口里,生怕被人瞧出什么不妥來。
四爺笑著拉過了烏拉那拉氏的手,拍了拍烏拉那拉氏的手背,柔聲說道:“有藍沁打理內院,爺安心。
行了,爺和你們福晉還有話說,你們也都問過安了,也就散了吧!”
話音未落,爾芙便收拾好了失落的心情,隨著眾人福身一禮,退出了正房。
烏拉那拉氏似乎被四爺羞得臉色一紅,不好意思的扯回了手,說道:“爺,您也不想想幾位妹妹的感受,也不怕傷了妹妹的心。”
說著,便有所指的瞧了一眼一貫被四爺寵在心尖上的李氏和新進府的瓜爾佳氏爾芙。
四爺隨著烏拉那拉氏的眼神,環視了一眼正退到門口的幾位女子,說道:“你我為夫妻,親近些很正常,再說她們也都是懂規矩的,定不會生了那不安分的心思。”
剛剛走到門邊的爾芙,聽見四爺那飽含深情的話,身形微微有些晃動,但是終究是沒有回眸,只是身形上僵硬了不少,走出了房門。
爾芙剛一出門,玉清就忙迎了上來,瞧著爾芙有些失神的樣子,忙扶住了爾芙的胳膊。
“側福晉,奴婢聽說今個兒早晨蘇培盛親自給那嬤嬤那邊送去了落紅帕子,您瞧這事……”玉清扶著爾芙走出了正院,拐到了花園里的鵝卵石小路,見四下無人,這才輕聲問道。
爾芙露出了一抹苦澀的微笑,更是品嘗到了嘴里的一絲腥咸的血氣,過了許久,才仿佛自語般說道:“算了吧。”
玉清有些摸不到頭腦的愣了愣神,總是沒有多言,扶著爾芙回到了西小院。
西小院里的幾個丫鬟,也都已經打聽到了蘇培盛送帕子的消息,三個大丫鬟正靠在門邊,笑吟吟的說著話,便瞧見爾芙回了院子,忙上前行了個半蹲禮,齊聲說道:“奴婢們恭喜側福晉!”
“恩!”
爾芙隨意的擺了擺手,無視了院子里的眾人,吩咐了玉清等人在外面伺候,獨自一人走進了正房,瞧著這間鮮艷華麗卻格外空蕩的大房子,再看看左右擺放的器具、擺件,心里頭的酸澀又重了幾分,眼中凝結著水汽,邁步來到了西次間的書房,瞧著擺放絲毫不亂的書案,微微伸手撫過,只覺得昨個兒四爺的溫柔和包容,便如這留宿的痕跡一般,消失于無形了。
年少多金的美男子,自然該有更加美好的女子相伴。她爾芙不過是個最平凡的女子,即便如今她有了一張美麗的臉蛋,但是骨子里還是草包一個,早些死心也好,只當昨日是一場美夢吧!
爾芙整理好了心情,返身回到了內室,褪去了身上的華麗旗袍和精美的發飾,換上了一身水綠色的常服,這才喚進了守在門口的玉清等人,笑著說道:“替我梳個輕便點的發髻吧,這首飾美則美矣,但是墜得我這頭皮都疼了!”
玉清是沒有資格進入嫡福晉的正房伺候的,所以并不知道正房里發生了什么,原本正在擔心爾芙會不會被人刁難受了委屈,現在瞧著爾芙笑盈盈的樣子,忙上前解開了爾芙頭上的發髻,手法輕柔的為爾芙按摩著頭部。
銅鏡里,剝蔥般的玉指穿過了爾芙烏黑的長發,輕柔的動作,帶走了爾芙心中最后一絲煩悶,指肚柔軟的觸感,讓爾芙露出了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
玉清瞧著銅鏡里瞇瞇眼的爾芙,心里頭的石頭才落了地。
片刻過后,爾芙的長發重新綰起,梳成了兩把頭,端坐在榻上。
趙德柱也已經從膳房提回了早飯的食盒,剛走進正房,便將食盒放在了羊毛地毯上,撣了撣袖子,麻利的打了個千兒,說道:“奴才給主子請安,主子您吉祥!”
爾芙微微挑眉,瞧向了往日并不注意的小太監。
只見趙德柱皮膚有些黑,鼻子有些塌,一張微厚的嘴唇,瞧著一副憨厚的樣子,只是眼睛卻格外明亮有神,時不時閃過的精光,顯露著憨厚表象下的小機靈,手腕脖子都洗得干干凈凈,連指甲也修剪的格外齊整,腦后的長辮子梳得油光水亮,瞧著倒是個干凈的。
爾芙讓玉清提過了食盒,直接在堂上擺了桌子,趙德柱果然麻利的過去搭手了,“趙德柱,平日里你都負責什么事情?”
“回主子話,奴才主要負責去膳房提膳,平日里跑腿傳話這些子閑事,奴才也能搭把手。”趙德柱忙弓著身子,輕聲答話。
爾芙微微頷首,繼續說道:“我瞧著你也是個機靈的,你便多替我操些心,這院子里的事情你就搭把手吧!”
“多謝主子賞識,奴才必定盡心報答主子的恩情!”趙德柱眼中滑過了一抹驚喜,一掃袖子,重新跪在地上,連連叩首,說道。
“去吧,你也別在這拘著了,再磕破了頭,我可不管請大夫!”爾芙難得的說笑了一句,便讓玉清送上了一個荷包,邁步來到了飯桌旁。
趙德柱這才一骨碌爬起了身子,腳下生風的往院子里走去。
玉清瞧著趙德柱那小人得志的樣子,有些不爽的翻了個白眼,爾芙笑著拍了拍玉清的胳膊,說道:“你瞧瞧你這小性子,真是讓我拿你沒法子!”
“側福晉,奴婢還是不是瞧著他那個輕狂的性子不放心,這他要是給您惹了禍,可怎么好呢!”玉清忙輕聲說道。
爾芙笑著瞧了一眼房間里的眾人,將眾人的反應記在了心里頭,便低下頭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