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靠村里的幾個大叔幫忙,總算是將老爹的后事安排好了,又將家里頭的事情略微安排了下,便打算回到城里頭打工去了。
畢竟這少做一天活,錢就少一份,尤其老爹過世了,家里頭的事情都壓在了小太監的身上,小太監也不想和繼母秦氏同住在家里頭,免得在傳出什么閑話來,畢竟繼母年歲上雖然比小太監大了很多,但是因為這幾年保養的很好,瞧著也不過就是三十來歲的婦人。
可是小太監提出要去城里頭繼續打工,繼母秦氏卻提出了反對意見。
“大郎,如今你一走,這一大家子的日子可怎么過阿,你也知道這些年咱們家里頭沒有多少積蓄,這家里頭又沒有個男人在,母親真是不放心阿!”秦氏眼中閃著淚珠,輕聲說道。
小太監為難的蹙了蹙眉頭,說道:“母親,二弟如今都已經十四歲了,只比我小兩個月,這家里頭的事情,他也該擔起來了,另外小弟還這么小,我也要多掙些銀錢,不然小弟的日子可怎么過阿!”
其實小太監對二弟并不親近,但是對剛剛會翻身的小弟弟,卻充滿了親情,心里頭更是覺得長兄如父,對小弟弟的未來,小太監不能不多打算些。
所以繼母秦氏雖然有些不愿意,但是小太監還是堅持回了城里頭打工,另外小太監也想再見見那個幫助了他的小丫頭,他還不知道她的姓名呢!
只是小太監沒有想到,大戶人家的規矩很多,而他又是個來打短工的外人,又不知道那小丫頭的名字。雖然很想再見見那小丫頭,但是一直到離開這戶人家,也沒有再看到那個小丫頭。
這個小丫頭就這么成為了小太監心里頭的朱砂痣。
更讓小太監沒有想到的事情是他二弟在學堂里,不但沒有好好學知識,還學那些富家子賭博,將家里頭的積蓄輸了個一干二凈,還欠下了五六兩銀子。繼母秦氏為了不讓兒子吃苦。居然將家里頭一年的糧食,都做主抵給了那債主。
小太監回到家里頭,只見原本總是收拾得很利索的家里頭。居然到處都是灰塵,連院子里都長出了雜草。
繼母秦氏更是蓬頭垢面的,仿佛老了十來歲的樣子。秦氏一看見小太監,還不等說話就已經哭了出來。
“母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小太監指了指院子里面的野草,又隨手抹了一把桌子上的灰塵。朗聲問道。
秦氏抹了一把眼淚,一拍大腿干嚎著,“你二弟他惹了禍,我這個當娘的。真是舍不得不管他,如今這日子可怎么過阿!”
小太監無奈的捏了捏眉心,將剛剛領到手的二兩銀子交到了秦氏手里頭。“母親,之前父親過世的時候。我耽誤了些日子,所以掙得不多,不過計算的好,應該也夠咱們一家人生活了。
如今咱們家里頭的糧食又都遞了出去,那家又是自己去收,我便不在家里頭多呆了,也趁著這些日子多掙些銀錢,免得過年的時候緊吧。”
“大郎,這次真是多虧你了,不過母親覺得你還是在家里頭歇兩天吧,母親瞧著你都有些瘦了,等過些日子再出去做工吧!”秦氏忙接過了銀子,小心的塞到了袖子里頭,這才麻利的下了地,說道。
小太監也沒有堅持,畢竟他這些日子也確實有些累了,再加上也快到父親五七的時候了,正好等替父親掃完墓再出去。
日子一天天的過,小太監的弟弟依然是成天游手好閑的在村子里閑逛,小太監和二弟說了兩次,也沒有什么效果,便想著眼不見心不煩,找了之前干活的大叔,商量著找個地方接著干活去。
可是小太監沒有想到,一場災難正在降臨。
五七過后,天氣也有些涼了。秦氏似乎打起了精神,將家里頭的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條,又從村子里旁的人家買了些糧食,準備了足夠一家人一年吃用的糧食,成日里頭還拿起了繡花撐子,繡些帕子、荷包等東西,讓隔壁人家的嫂子替她賣銀子。
小太監見一家人的生活都回歸了正軌,便也放下了心。
這天,秦氏的臉色有些不好,但是卻準備了一桌還算豐盛的晚飯,二弟也很乖巧的去廚房里給繼母秦氏幫忙,讓小太監覺得日子更有盼頭了,可是小太監卻沒有想到,這是母子兩人為他準備的最后的晚飯。
晚飯的時候,秦氏拿出了一壺最便宜的燒刀子,笑盈盈的招呼著小太監過來吃飯。
“母親,您這是?”小太監很疑惑的問道。
秦氏將手里頭的小壇子放在了桌邊,替小太監和二郎盛了一大碗黃米飯,這才緩聲說道:“如今你是咱們家里頭的頂梁柱了,又是個肯干的,咱們的日子也好過些了,今個兒也算是慶祝慶祝吧!”
小太監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母親,您放心,我定然不會讓小弟受苦,只是這家里頭的事情要交給母親和二弟了!”
“大哥,我知道了,以前都是弟弟不懂事!”
秦氏帶來的孩子第一次叫了小太監大哥,更是第一次表示自己會努力,不會像之前一樣,讓小太監很是開心。
二郎更是親自替大郎倒上了一小碗酒,大郎雖然沒有正經的喝過酒,但是也碰過幾次,所以便很痛快的端起了酒碗。
一碗酒下肚,小太監便覺得整個人暈乎乎地倒在了桌上,當大郎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內務府的刀子房里頭了。
直到此時,小太監才明白了。
如此被家里人賣進了宮里頭,小太監自然是不會同意的,可是內務府那幫大爺怎么會管他這么一個小人物的死活呢,直接讓人敲暈了,綁在了床上。
劇痛,讓小太監直接清醒了過來,可是子孫根已經沒了。
小太監很想問問,很想問問秦氏這到底是為什么,自打秦氏進門,他雖然不能將秦氏當成生母,但是對其也很尊重,更是處處為家里頭打算,她秦氏為什么要這樣對他!
當天夜里,小太監便發了高燒。夢中,那個穿著漂亮的小姑娘,再一次喚醒了他,讓他多了另外一份牽掛,他不能這樣欠著人家的債走了。
小太監就這么渾渾噩噩的醒了過來,跟著一群和他一樣的小太監被送到了四爺的貝勒府,被內院里頭的管事嬤嬤安排到了大廚房這邊,做著各種各樣的粗活,也是因為小太監踏實肯干,居然得了這大廚房的總管老劉頭的眼,收了他當徒弟,讓他拜托了那各種各樣的粗活,只管跟在老劉頭后頭做些小事便是了。
一連幾個月,小太監就這樣過來了,更是能每個月出去一次,雖然不能回家,但是也能看看那不一樣的天。
就在小太監以為,他這一輩子就要這樣過了的時候,他收到了家里頭托人送來的消息,小太監也不知道這消息是怎么送到他手里的,但是他卻無比相信這就是秦氏做出來的事情,不然不會有人這么大的臉,還敢來找他要錢的。
小太監自然是不會再讓人送錢給秦氏,可是沒想到秦氏卻拿老爹的小兒子說事,小太監放不下他韓家的最后一條血脈,只好將每個月的月錢托人送回了村子里頭。
雖然小太監再也沒有回過那個村子,但是也托村子里的叔叔伯伯能照顧下自家的小弟弟,更是從村里人的嘴里頭,知道了他為什么被送到了刀子房。
原來他二弟一直沒有學好,輸光了家里頭的積蓄,又將家里頭的糧食抵了出去,更是還欠下了城里頭一家賭坊的二十兩銀子。
這么一大筆銀子,自然不是他們這樣的農戶能拿出來的,那賭坊便逼著秦氏把家里頭的地契拿出來,秦氏自然知道這是她們的命根子,便和賭坊來要債的人商量了旁的解決方法。
那賭坊有送人進宮的門路,每個人能收到五十兩銀子的賣身錢,可是秦氏卻舍不得自己的親生兒子,便讓二郎去城里頭買了些劣質的蒙汗藥,下在了給大郎喝的酒水里。
大郎渾渾噩噩的進了宮,頂了二郎欠下的賭債,但是秦氏卻沒有了別的掙錢的門路,而二郎又不成器,這秦氏便又將主意打到了大郎身上,卻從來沒有想到一個男人沒了子孫根,該是多么大的打擊,該有多么恨她。
若是沒有老爹的小兒子,即便是秦氏天天托人來找他,小太監也絕不會將月銀給秦氏送回去的。
小太監想到這里,無聲的落下了兩行淚水,想著他現在的名字,讓他更是悲從中來。
“小生子”
自打老劉頭將小太監領到了身邊,便做主替小太監改了名字,取了蘇培盛的“盛”字的諧音“生”字,這名字也就成了小太監以后的名字。
如今,他仿佛又有了希望,他再一次見到了那個小姑娘,只是那個小姑娘仿佛并不認識他了。
不過也對,他不過就是個做粗活的粗人,而她卻是那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如今更成了四爺身邊的嬌寵側福晉——瓜爾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