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四爺三月中回府以來,處處算計的四爺府似乎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只有爾芙隱隱覺得這就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但是還是享受著自打有孕以來第一次的安寧日子。
天氣漸漸的轉暖,爾芙終于穿上了艷麗的春衣,求了四爺同意在院子里弄上了一架秋千,平日總是坐在樹蔭下,享受著輕微飄動、搖擺的感覺,喝著大嬤嬤精心調制出的蜂蜜花茶,吃著莊子上新研究出來的早春水果。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爾芙的到來引動了蝴蝶效應的作用,四爺和太子、十三爺之間的關系密切了許多,而一心想要證明自己已經長大的十三爺求了康熙爺的恩準,也開始了和四爺在刑部的坐堂工作,這也帶動的十三爺側福晉瓜爾佳氏和爾芙的親近。
只是隨著日子的悄然流逝,爾芙敏感的察覺到了四爺眼中隱隱有著一抹擔憂,尤其是當四爺每次和毓慶宮那位閑聊過后,那抹隱藏在眼底的憂心會更加明顯些。
而瓜爾佳氏也好些日子沒有送來書信與爾芙聯絡,爾芙終于壓不住心里頭的好奇,趁著四爺心情正好的時候,笑著湊到了四爺跟前,有些使壞的擋住了站在冰山后頭扇扇子的玉清,麻利的搓了搓手,將熱乎乎的小手,貼在了四爺的胸口,整個人半趴在了四爺的身上。
四爺笑著放下了手里頭的書卷,回眸反手捏了捏爾芙的小鼻子,輕聲說道:“你當爺是你呢。這才什么時候就這么怕熱,也不怕受了寒氣!”
“怎么不熱呢,瞧瞧外頭那大太陽曬著。想想就覺得熱的慌!”爾芙沒有達成使壞的目的,又被四爺打岔的沒了話題,有些郁悶的托著后腰坐在了四爺身邊,撒嬌的說道。
四爺隨手揮退了還在盡忠職守扇扇子的玉清,拉著爾芙換了個位置坐,遠離了那座足有半人高的冰山,輕聲說道:“如今你身子有孕。難免會有些虛汗,這要是在受了寒,怕是會更難受了!”
爾芙蹙了蹙眉。頗有些不滿的瞧著遠處的冰山,擺了擺小手給自己扇著風,嘟囔著:“這一身汗黏糊糊的太難受了,真不知道這天氣怎么熱得這么快呢!”
只是爾芙這個傻孩子并不知道她其實并不是真的熱。而是內里有火燒著。再加上如今有孕,身子有些虛弱,略微動彈一下就是一身的虛汗,這才讓她太熱的錯覺。
四爺心疼爾芙每天總是神情懨懨的樣子,這才讓人將冰山擺在了堂屋里,這樣既不會讓爾芙受了寒氣,卻也能讓爾芙有些舒適的感覺,只是苦了在爾芙身邊伺候的丫鬟們。天天覺得身上涼颼颼的。
轉眼間就進了五月,爾芙的肚子已經大得有些嚇人了。西小院所有人的臉上都多了些緊張的神情,而有孕七月的爾芙更是成宿成宿的睡不著覺,不是覺得肚子有下墜的感覺,便是覺得腿上抽筋,整個人折騰的不行,連累的原本在宮里伺候的林太醫已經將些行李拿到了四爺府,成天窩在四爺府不得動彈。
好在康熙爺也知道四爺膝下子嗣不多,對于側福晉肚子里這胎也頗為看重,免了林太醫在太醫院里的輪值工作,交代林太醫定要護好爾芙這胎,另外還吩咐德妃娘娘送來了好些的滋補品給爾芙養胎,算是將爾芙這胎徹徹底底的推到了前臺上。
而原本還有些嫉妒的李氏,現在已經有些幸災樂禍的感覺了,盤算著若是爾芙這胎生下個格格來,定然會惹了宮中兩位大佬的不爽,而爾芙真若是生下個阿哥,那自然有嫡福晉烏拉那拉氏煩心,讓原本一直打算陰爾芙一把的李氏徹底放棄了那些看起來有些多此一舉的打算。
和嬪自打知道了爾芙有孕的事情傳到了康熙爺耳邊,便知道這其中有蹊蹺,連著給家里送了兩封信,又特地交代了身邊可靠的人回家求援,希望額娘郭絡羅氏和阿瑪能出個主意幫幫爾芙,只是送回家的書信就好像石沉大海了一般,一直也沒收到府里頭的回信,這心里頭也不由的焦急了些。
外頭的太陽正毒著,可是和嬪卻一刻也坐不下去,整個人如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團團轉,恨不得踩碎幾塊地磚才能站住腳,一聽見外頭有點動靜,便急匆匆的往門口沖,誰讓如今爾芙已經有孕七個月了呢!
“娘娘,您喝完酸梅湯潤潤吧!”貼身宮女看著和嬪那眼瞧著瘦成皮包骨的身子就有些憂心,這會兒見和嬪要變身望妹石,忙上前勸說道。
和嬪慢悠悠的轉過身子,看著滿臉憂心的宮女,笑著點了點頭,隨手接過了黃底描金的精致湯碗,微抿了兩口,坐在了旁邊的繡墩上。
“你說府里可是出了什么難事么,怎么一直不見額娘回信呢!”爾柔揮手驅散了宮殿里伺候的宮女,獨留下了她的陪嫁丫鬟,輕聲問道。
碧瑤只是個貼身伺候的宮女,哪能知道外頭的事情,但是本著主子大過天的原則,還是微微俯身一禮,輕聲安撫著爾柔說道:“主子您就放寬心吧,雖然咱們瓜爾佳府算不得京里一等一的勢力,但是總還是有幾分能力的,定然能護好二格格無事,再有您瞧著四爺對咱們二格格的親近勁,那也不會讓咱們二格格出事的!”
“唉,可是我這心就放不下阿!”爾柔也知道碧瑤說的都是實話,但是總覺得心里頭不安穩,輕嘆一聲說道。
“這是誰惹了愛妃的煩心,朕替你做主!”不等碧瑤回話,外頭就傳來了一聲渾厚的男音。
和嬪爾柔瞧了眼碧瑤,使了個眼色,忙起身來到了殿門口,優美的行了個半蹲禮。柔聲說道:“妾請皇上安!”
“快起吧,又沒有外人在,不必這般拘禮了!”康熙爺笑著俯身扶起了纖弱的爾柔。笑著拉著爾柔的手走進了殿內,朗聲說道。
爾柔含蓄的笑了笑,充分的顯示了大家閨秀的教養,半欠著身子坐在了康熙爺身旁,送上了一盞溫熱可口的清茶,取過了康熙爺手里拿著的帽子,接過了宮女手中的扇子。輕輕扇著。
“圣上怎么這會兒過來了,也不讓太監們給您打上遮擋,瞧著曬的脖子都有些紅了!”
爾柔的聲音如雨后的清風一般拂過康熙爺的心間。引得康熙爺原本燥熱的煩悶一散,微笑著放下了茶盞,拉著還在打扇子的爾柔坐在了身旁,輕聲說道:“這扇風的粗活就交給宮女們做吧。也不怕累著了自己個兒。朕記得你最是怕熱的,便想著過來瞧瞧你!”
康熙爺說著就將丟在桌案上的扇子塞給了旁邊伺候的宮女手里,又瞧了瞧窗邊擺著的冰山,繼續問道:“如今你宮里的冰可還夠,要不要朕吩咐他們都送些過來!”
“都是夠的,再說嬪妾也是懶的,這天氣剛熱就不愛動彈了,倒是不覺得熱了!”爾柔笑著點了點頭。柔聲說道。
康熙爺又拉著爾柔說了好一會兒閑話,這才問起了爾柔剛剛煩心的事情。爾柔嬌羞的笑了笑,柔聲說道:“皇上,您是知道嬪妾的,自小就和妹妹最為親厚,再加上妹妹是個閑不住又愛鬧的性子,總是對她放心不下,如今妹妹正身懷有孕,嬪妾這個做姐姐的,自然是要更加惦記了,可是祖宗規矩拘著,嬪妾又不能出宮,便連著給家里送了幾封信,但是到現在也沒收到回信,這才放心不下的坐不住!”
“嘿,朕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呢,不過你也不需要太擔心,前兩日才聽老四說側福晉瓜爾佳氏能吃能睡的,倒是省心的很,如果你實在放心不下,朕讓人將老四媳婦接進來,你們姐妹說說話吧!”康熙爺笑著把玩著爾柔柔若無骨的小手,無所謂的說道。
爾柔一聽,心里頭慌亂了下,忙推辭的說道:“皇上,這可不妥!嬪妾身為宮妃不能出宮,但是妹妹也正是有孕的時候,哪能經得起這番折騰,再加上嬪妾聽說妹妹之前被孕吐折騰的不輕,還是讓她好好養胎吧!”
“你這個當姐姐都快要變成額娘了,如此惦記人,不如替朕添個小阿哥吧!”康熙爺笑瞇瞇的調侃著爾柔,瞧著爾柔那嬌羞的臉蛋,輕輕的落下一吻。
“圣上……”爾柔柔膩膩的聲音,不但沒有讓康熙爺收斂臉上的笑意,反而更加夸張了兩分,氣得爾柔臉頰更紅了幾分,羞得低下了頭。
康熙爺見身邊人羞得不行,再加上旁邊還有宮女在,也不好太沒正行,有些掩飾的輕咳了下,輕聲說道:“其實如果你真的放心不下,等下次老四媳婦去給德妃請安的時候,你也過去坐坐不就好了!”
“這有些不妥吧!”爾柔有些擔憂的反問道。
“德妃在宮里頭多年,朕倒是了解她的性子,最是平和大度,再加上你也不過就是問問妹妹的情形,又是去給德妃請安的,定然不會損了你和德妃之間的姐妹情分的!”康熙爺對于這位出身官女子的烏雅氏,那印象還是很好很好的,笑著替德妃打著報票。
對此,爾柔心里頭暗自翻了個白眼,不過面上還是笑瞇瞇的點了點頭,只說先去給德妃娘娘那頭打個招呼,免得到時候貿貿然過去,讓四福晉心里頭不舒服,便錯過了這個話題,繼續和康熙爺說起了瑣事。
次日一早,爾柔就穿戴整齊的往永和宮走去,正好碰上德妃娘娘在前頭賞花,笑著上前請安見禮。
“快起吧,來瞧瞧本宮新得的這盆景!”德妃娘娘笑著招了招手,朗聲說道。
爾柔這才又屈了屈膝,站在了德妃娘娘身旁半步的位置,笑著陪德妃娘娘說話。
照樣下,一位雍容華貴的中年女人和一位純情清麗的年輕宮妃,說說笑笑的樣子倒是顯得格外的和諧,當然這也是這個時代的獨有景色。
德妃娘娘又站了片刻,這才招呼著爾柔進殿,笑著端起了茶碗,柔聲說道:“平日你是最不愛出門的,怎么今個兒過來,可是宮里頭有什么事情了?”
爾柔自打入宮就深深的表明了立場,她不想爭寵,也不想奪勢,只想著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一直窩在宮里不愛出來惹是非,所以雖然也有嫉妒她承寵的,但是更多的宮妃對她都很和氣,而德妃又是個不喜熱鬧的性子,兩個人交往不多,但是倒是還算能說上話的。
“其實嬪妾今個兒還真是有件事想求娘娘幫忙!”爾柔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輕聲說道,“嬪妾的妹妹正是四爺府里的側福晉,嬪妾惦記著她的身子,又不方便出宮,想要借著四福晉來給娘娘請安的工夫問上兩句,還希望娘娘能幫幫嬪妾!”
德妃微微低垂的眸中閃過了一絲不明的神情,笑著抬眸說道:“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是姐姐,而側福晉也是本宮的兒媳,本宮也是惦記著的,那等到老四媳婦來的時候,本宮便讓人請你過來!”
“如此,那嬪妾就麻煩娘娘了!”爾柔又是歉意的笑了笑,輕聲說道。
德妃娘娘笑著端了端茶碗,朗聲說道:“咱們雖然年紀相差的多,但是也是同在宮里伺候的,說起來也是姐妹,這點事情算不得麻煩,你就是太見外了!”
端茶送客,爾柔也不是個不懂規矩的人,見事情說完,德妃娘娘也不想多留自己,便笑著起身告辭回宮了,許是覺得心里頭的大石頭落了地,連走路都輕盈了幾分,讓原本憂心不已的碧瑤也跟著樂呵了不少。
這媳婦進宮請安,那是早就有的規矩,而四福晉這個將面子做到了完美的人,那自然是風雨無阻,初一、十五總是帶著手抄經和各種精致的點心進宮,這次也并沒有例外。
只是計劃沒有變化快,這天四福晉穿戴整齊的準備進宮請安,便正撞上了來正院的四爺,忙俯身行禮:“妾身請四爺安!”
“恩!”往常總是扶著烏拉那拉氏起身的四爺,第一次微微點頭就走過了烏拉那拉氏,丟下了一句不痛不癢的話就直接進了正房,“隨爺進來,爺和你有話說!”
別說烏拉那拉氏摸不到頭腦,哪怕是四爺自己也不知道這事事怎么鬧出來的,這會兒正煩心的要命,又擔心著毓慶宮那位,這才忙著過來找烏拉那拉氏說話,頗有一種有事鐘無艷,無事夏迎春的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