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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荷茱前腳送走了李氏,后腳就叫了陪嫁丫鬟納薇過來,交代她跑一趟正院,將剛才的事情轉告給爾芙知道,免得過后爾芙從其他人嘴里聽到這事,覺得她和李氏要聯合起來對付爾芙,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納薇是從小和李荷茱一塊長大的小宮女,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如果不是納薇的模樣太過平庸,性子也有些木訥,試婚格格的差事,也落不到陸格格的頭上,不過納薇卻挺喜歡現在這樣的,安安穩穩當差,平平安安地熬到歲數嫁出去,所以她平日不大喜歡離開無雙閣范圍,就怕惹出麻煩來。
此時她也不大贊成李荷茱主動將這事告訴嫡福晉爾芙,生恐到時候沒解釋清楚這事不說,還得罪了府里頭的老人兒李庶福晉,給李荷茱引來更大的麻煩。
“李氏太過奸詐,心思也過于深沉。
如果說這府里頭有誰能讓我相信,唯有正院那位。
雖然那位看似清冷,不大喜歡和府里頭的其他女眷相處,但是卻是實打實的好人,心思簡單。”李荷茱讓奶嬤嬤將小五阿哥抱下去休息,拆下了發間有些沉的金簪步搖,扭頭對著站在房間里不肯動彈的納薇,輕聲說道。
“只是您也說了李庶福晉心思深沉,如果她故意想要陷害您,您主動將這事告訴給福晉知道,豈不是就趁了她的心思。”納薇很是猶豫的撓了撓頭,邁步往房門口走了兩步,結果又轉身回到了李荷茱身邊,提出了不同意見。
“你別那么擔心,這事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我之所以讓你將李氏過來這事告訴福晉,不過是防備她趁機陷害我,我本就是個外來的番邦公主,于整個四爺府的人都是外人,不過我的身份,于我而說,又是一個很好的保護,所以李氏想要陷害我,必然不可能是按尋常的方法來,唯有牽扯到邦交大事,而這種大事,李氏輕易摻和不進去,我現在告訴福晉這事,無非是先打個提前量,以后有麻煩找上門的時候,也算是有一道保命符吧。”李荷茱笑著擺了擺手,起身來到堂屋擺著的矮桌前坐定,捏著一塊豌豆黃送到唇邊,小小口吃著,好一會兒工夫,才不緊不慢地對著納薇解釋道。
這事,倒是納薇這樣一個小宮女沒有考慮到的。
牽扯到這樣的大事,她也不敢再耽擱,忙跑到了正院,只不過爾芙和四爺還在花園的冰雕迷宮里找禮物呢,她只得找到被爾芙留在正院看院子的詩情,將這件事從頭到尾、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又塞給詩情一個分量頗重的荷包,這才松了口氣地回到了無雙閣給李荷茱報信。
“無妨,話傳到了就好,稍晚些時候等四爺不在正院的時候,我再過去和福晉說說,相信福晉能明白我的用心。”李荷茱笑著說了句沒事,低喃著就往內室里走去休息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李氏有些失望地離開了無雙閣,拿著一罐溫熱的羊奶,回到了東小院,聽著院子外隱隱傳來的爆竹聲和低語聲,她仿佛能清楚得聽到所有人都在嘲笑她教女無方,再想想小四阿哥和小五阿哥越來越大的區別,她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很緊張的情緒中,她已經沒了弘昀在身邊作伴,如果有人在借著她沒能照顧好小四阿哥的由頭,搶走她好不容易搶過來養在身邊的小四阿哥,那她真的就在沒有半希望了。
想到這里,她心里閃過一絲狠辣。
她翻看著底下人送過來的冊子,看著上面記錄的關于馮家的大事小情和姻親關系,暗道:左右茉雅琦的婚事,也幫不到弘昀半忙,還傷了身體,連最起碼的傳宗接代都做不到,雖然馮家現在是緊攀著茉雅琦,需要依仗著四爺的威勢,在朝堂上站穩腳跟,短時間內是不會嫌棄茉雅琦,可是往后誰又能知道會怎么樣?一個生不出嫡子的正房夫人,那無一就是個笑話,所以想要保證茉雅琦在馮家過得如意稱心,勢必需要弘昀這個親王府的阿哥做靠山,與其讓茉雅琦成為弘昀的拖累,還不如讓她做出最后的奉獻。
雖然李氏腦子里亂糟糟的,卻不妨礙她下了狠心。
“啪!”
她重重地將冊子放在方桌上,幾大步就走到了內室里,從床下的暗格里,摸出了一個個瓶瓶罐罐,仔細對照著瓷瓶上的記號,最終挑出了一個暗紅釉的小瓶,放在了隨手就能拿到的地方,轉身叫了宮女進來,命小廚房準備了桌茉雅琦愛吃的飯菜,又讓人從庫里挑選出了兩匹上好的貢緞,這才穿戴整齊地往靜思居走去。
與此同時,四爺和爾芙也終于在迷宮一個比較不起眼的拐角位置找到了那份弘軒從南邊帶回來的禮物,尺余高的鎏金鑲琥珀八音盒,正兒八經的舶來品,透過鑲琥珀的琉璃蓋子,隱約能瞧見一尊臥放在八音盒暗格位置的精致芭蕾舞小人兒,做工考究、細致,連小人兒的發絲都做得很逼真,更別提那件微露香肩的蓬蓬裙,比起現代那些女孩子愛不釋手的芭比娃娃精致多了。
“四爺怎么會想要買這樣的東西送我?”爾芙半蹲下身子,摸著微涼的八音盒鎏金邊框,好奇地看向站在旁邊一個勁往迷宮中間瞧的四爺,笑著問道。
四爺摸了摸鼻尖,訕訕一笑,清了清嗓子道:“你猜……”
“呵呵……”爾芙無語地假笑兩聲,起身抱著分量十足的八音盒就要往外走,并沒有按照四爺的預期那樣往冰雕迷宮正中間的小冰屋走去。
四爺忙上前攔住,有些尷尬地接過八音盒,用下巴指了指小冰屋的方向,不得不主動出聲建議道:“還有一件禮物在冰屋里,你就不準備過去瞧瞧就這么走了,你就不怕丟了芝麻撿西瓜?”
“不怕。”爾芙毫無儀態地翻了個白眼,隨口答道。
這數九寒天的,她還真是不喜歡在外面多停留,尤其是她現在更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房去擺弄擺弄這件精致得如同藝術品似的八音盒,哪里還有閑心玩找寶物的游戲,而且她也看出來了,四爺這是處心積慮的要給她送驚喜,偏偏這送驚喜的把戲,還玩得不是特別高明,弄得她就是想要裝沒看出來都不行,所以她也就沒興趣陪四爺玩下去了。
至于禮物,她就算是現在轉身就走,四爺也一定會送給她。
眼瞧著爾芙說走就走,四爺也不想要繼續再繞彎子了,畢竟弘軒在冰屋等的時間,確實是有些久了,他還真怕凍壞了在南邊待久了的弘軒,他忙將懷里抱著的八音盒調整下角度,騰出一條胳膊攔住要離開的爾芙,半拖半拽地拉著爾芙往冰屋走,邊走邊說道:“傻丫頭就這么著急要走,爺保證你現在走了,一定會很后悔的。”
“如果禮物不能讓我驚喜,我可要懲罰你。”爾芙不可能不給四爺這個面子,迷宮外面還那么多宮女仆從的瞧著呢,不過她也不愿意被當成猴子似的戲耍,故意板起臉,裝作很不高興的樣子,嘟嘟噥噥地往冰屋走去。
聽著外面爾芙和四爺的聲音越來越近,一直趴在冰屋門口偷瞄的弘軒重新回到了冰屋最里面,故作神秘地背對著門口坐定,耐心地等著爾芙過來,接收他這件大禮物。
禮物,禮物……
爾芙心想,她能想到最好的禮物就是弘軒回來。
不過眼瞧著就要過年了,弘軒之前才托白嬌給府里送過信,絲毫沒提過要回府的事情,她也就不奢望弘軒能回來了,抱著這樣的想法,她不高興地瞪了眼四爺,卻還是邁著不情愿的腳步來到了冰屋的門口。
“啊……”驚喜如同是怦然炸響在心底的煙火般,讓爾芙不自覺地尖叫出聲,她甚至都顧不上跟在身后的四爺了,腳下如同踩著風火輪似的沖進了冰屋里,將背對著門口坐著的弘軒拉到了懷里,又哭又笑地拍著弘軒的后背,含含糊糊地不知說著什么話,反正眼淚是如同斷了線似的珠子般掉在了弘軒的脖頸處,打濕了他身上那件四爺擔心他冷,罩在他身上的裘皮大氅。
“額娘,弘軒回來了,再也不走了。”弘軒鼻頭發澀的應道。
“這話可當真?”爾芙緊抓著弘軒的胳膊,尖聲反問道,她日思夜盼的就是弘軒能回到身邊,別看她的心性如同長不大的孩子似的那樣,留給四爺的都是沒心沒肺的笑臉,仿佛一個甜甜的蘋果、一塊精致的心就能讓她高興一整天,其實她的心底一直藏著一塊不敢觸碰的傷疤。
四爺聞聲,站在冰屋門口,笑著應道:“魏公公親自送弘軒回府的,你說這話是真的,還是假的,還有爺懷里抱著的八音盒,也是這小子特地從南邊給你帶回來的禮物,他為了趕在年前回來給你送禮物,連裝著厚衣裳的行李都扔在了半路上,反倒是他精心給你準備的禮物,卻是一樣不少地都帶回來了,你沒瞧見他身上的那件大氅,還是爺的么!”
“你阿瑪就是不靠譜,明知道你穿的少,還讓你在這凍著。”四爺不說這話還好,他一說這話,爾芙登時就丟過一記眼刀,同時轉身將坐在冰屋里的弘軒拉了起來,低聲數落著四爺,拖著弘軒就要往外走。
四爺抱著八音盒,苦笑地跟在爾芙和弘軒身后,喃喃道:“得,明明是這小子非要給你個驚喜,反倒是爺的錯了。”
“可不就是你的錯,弘軒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孩子,他有顧慮不到的地方,你這個阿瑪不該替他好好想想,至于說驚喜,弘軒回來就是送給我的最大驚喜,哪里還需要躲在冰屋這么長時間,這要是凍壞了,還不得心疼死我這個額娘。”爾芙沒好氣的接茬道,同時招呼著等在冰雕迷宮外的詩蘭把她的暖手爐和披風都送了過來,一股腦地罩在了弘軒身上,硬生生將一個身材修長的小孩子裹成了球兒,還有些不放心地招呼著宮人拎著暖爐往跟前湊湊,生怕凍壞了好不容易回來的弘軒。
不過不管怎么說吧,爾芙臉上的笑容是一直都沒有消失過。
她這邊領著弘軒回到了正院,也不忘安排宮人去將西小院那邊住著的小七叫過來,一家四口人就圍坐在炭爐旁,喝著熱乎乎的姜茶,瞧著不遠處角幾上,在八音盒里,伴隨著縹緲動聽的樂曲,正一圈圈轉著圈圈的芭蕾舞小人兒,聽弘軒說著他這些年在外面游歷的見聞,氣氛別提多融洽了。
雖說弘軒離京以后,每年都會找機會回來見見四爺和爾芙,也會給小七帶來外面的精致小玩具,但是到底每次見面都急匆匆的,見面時,每個人的心里都帶著濃濃的不舍,往往都是心酸,壓過心底的那一抹悄然而逝的歡喜,就算是四爺并沒有太多閑心去注意弘軒說些什么,弘軒也是說一句、哭半句的,好不容易有機會這樣心情歡愉地坐在一塊,爾芙的眼圈,又一次紅了起來,倚著四爺的肩膀就哭出聲了。
“額娘,您怎么又哭了,難道是不想弘軒回來?”弘軒故意裝作不高興的低聲問道,其實他是不忍心看到爾芙這個額娘在落淚,誰也不知道,當初他下定決心要離京,一定要學成本事,好好保護姐姐和額娘的時候,他躺在已經密封好的棺槨里,雖然看似全無知覺,其實卻能通過棺材底下通風透氣的小孔,清清楚楚地聽到爾芙悲天愴地的哭聲,如果有人將那副棺材從墳墓里挖出來,一定會發現棺材內的那床錦緞褥子都已經被他抓破了。
打那時候起,他就下定決心,不再讓爾芙流淚。
只不過他沒想到他的離開,還是傷到了看似沒心沒肺的額娘,所以有時候不是他沒有機會回到京城來見爾芙,而是他害怕看到爾芙的眼淚,找尋各種各樣的借口躲避,就算是回來,也總是轉眼就走。
好在,這次他回來就不走了,嘴角終于揚起了一抹弧度。
爾芙聞言,抹了把臉頰上的淚水,瞪著紅通通的大眼睛,伸手摸過花瓶里插著的雞毛撣子,抿著嘴兒,一臉兇狠地對著傻笑中的弘軒教訓道:“臭小子,你再敢這么說話,我打你,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