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無歲月。
一年的時間,對于沉浸在修煉過程的修士來說太短了,但是對有些人來說,這一年的時間足夠長,足夠做好多的事情了。
無人打擾的地下石室內,張蕭晗根本感覺不出時間的流逝,她所能感覺的,只有修為的緩慢增長。
兜兜轉轉了一大圈,她還是不得不選擇孤獨。
一年的時間,即便是沉浸在修煉中,張蕭晗的心性也在逐漸發生著變化,偶爾,她也會停下修煉,想想外邊,想想她到這個世界里來接觸的每一個人。
越發就有一種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感覺。
她覺得她變得冷漠起來,缺少情感起來,即便是想到宋辰砂,心里也不再有半分的波瀾。
她仔細地剖析了她的情感,就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
不得不承認,宋辰砂是她接觸過的人中極為優秀的一個男人,外貌也好,為人處世也罷,簡直挑不出可以與之媲美的男人了。
但是這里不是前世,若是在前世,這樣的男人該要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里,可惜這里不是前世,這樣的男人是無法掌握的。
修為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心性,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
有時候,張蕭晗也會想到劉洋和董無淵,想到她們時常冰冷冷的面容,自己是不是也會變得那樣呢?
仿佛,她好久沒有笑過了。
就算是她的修為晉級了一小步,成功地晉級到筑基中期。她也沒有笑過,也沒有為她自己慶祝的打算。
她甚至很少去回憶前世,她不希望時時刻刻提醒著她的是她被兩個世界都拋棄的現實。
張蕭晗沒有覺察到她已經有了輕微抑郁的癥狀,對于一個情感豐富的女孩子來說,近十年生活經歷巨大的變化,一大半的時間都處在孤獨中,沒有朋友可以交流與傾述,抑郁是極為正常的事情。
好在,她還知道她要做的事情,知道她短期的目標。知道在這個世界里還有一個和她一樣孤獨的生命在等候著她。
更知道在她離開這個地下石室的時候。她就該義無返顧了。
她重新整理了她的物品,黑色的指環重新帶在了左手上,她知道她暫時的目標,可具體實施的過程還根本沒有頭緒。
但無論如何。她該離開了。
一年的時間。外界仿佛是沒有任何變化。瀑布下的水潭還是這般的幽靜,張蕭晗照例帶著隱身的面具,飛離了瀑布。
一年的時間沒有見到陽光了。陽光就顯得格外刺眼了,張蕭晗瞇著眼睛,讓自己逐漸適應了,打量了一下周遭。
人真是奇怪,一回到現實中,心情立刻就變得不一樣了,與在石室里的想法就有了差別。
站在水潭邊,張蕭晗重新整理了一下她的思緒,計劃稍稍改變了。
沒有顯露出身形來,自然也就無法與水潭里的鮫魚交流,張蕭晗在水潭邊站立了好久,也沒有見到鮫魚有浮起來的打算,便悄然離開水潭。
丹宗內,哦不,該是玄真派內了,還是這般的幽靜,進入到山路上,也沒有見到修士,不多時張蕭晗已經到了最為熟悉的內門廣場了,也終于見到了其他修士的身影。
見到的修士都是身著玄真派內門的服飾,人不多,他們出入的都是任務大廳,半個時辰的時間,張蕭晗甚至沒有見到幾個熟悉的面孔。
而議事大廳處卻沒有見到有人出入。
張蕭晗站了好一會,終于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卻是張蕭晗并不愿意搭話的王艷秋,和她在一起的是一個陌生的女子。
張蕭晗不再守候了,她轉身向她曾經的洞府處走去。
她所在的洞府是玄真派燕道一脈所居住的地方,這道山峰上山路也幾乎沒有遇見人,一個時辰不到的時間,她就站在了王林和劉洋洞府的附近。
多年的獨處,讓張蕭晗的耐心極好,她尋了一棵大樹下站立著,默默地注視著那兩處洞府。
一直到天色暗下來,洞府也沒有人出入的樣子,張蕭晗沒有冒失地上前。
看不出來洞府內有沒有人。
在玄真派里,張蕭晗自認熟悉和信任的人也就是劉洋和王林了——她已經把宋辰砂排除了。
張蕭晗默默地站在二人的洞府外邊,一年的時間她都獨自度過了,她不在意一天的時間。
夜色逐漸籠罩住身邊的世界,不但是王林和劉洋的洞府,視線和神識籠罩的幾處洞府同樣沒有動靜。
張蕭晗思考了一會,轉身悄然離開了這里,不多時,她站在另一處建筑之前。
她還有一個算是熟悉的人,宋天宇。
玄真派的丹房算是最為熱鬧的地方之一了,那里從來不會缺少修士,不但是孔江師叔這一脈的修士,還有其他的修士也會借用這里的丹房煉丹。
張蕭晗在外面看了一會,天才黑下來不久,丹房內也從來沒有上下班之說,黑暗不是結束煉丹的借口,黑暗對修士們來說與白日的區別不大。
透過丹房半開的門扇,并不能看到里面有人影走動,張蕭晗尋思了一會,從儲物戒指里取出一個玉符來。
低聲地對玉符說了幾句,然后松開了手,黑暗里忽然憑空出現了一個玉符,快速地向丹房的位置飛去。
等候的時間不長,還不到半刻鐘的時間,丹房的大門處忽然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身影,他走出大門,四下看了一下,就向著下山的方向走去,目的似乎是廣場處。
這個人正是宋天宇。
一年的時間,宋天宇幾乎沒有什么變化,他還是像從前一樣沉穩。
張蕭晗悄悄地跟在宋天宇的后邊,神識一直向外擴散著,除了她沒有人跟著宋天宇,宋天宇似乎根本不知道身后還有人跟著。
他向下山的路走了一會,忽然站了一下,好像想起什么的樣子,轉而走向旁邊的一條岔路。
這個岔路張蕭晗并不熟悉,不過整個山路上都沒有見到有人跟著,張蕭晗伸手抹去臉上的面具,身影慢慢顯示出來。
宋天宇對這里極為熟悉的樣子,他很快再次離開岔路,走在旁邊的樹林間,不多時,濃密的樹林間就出現了一處稍微稀松的空地,這里有一處石桌椅,上面纖塵不染。
張蕭晗的神識早就看到了這樣一處地方,就見到宋天宇來到這石桌椅的旁邊站下,才回過頭來,二人的視線就相對了。
短暫的幾秒,宋天宇凝視著張蕭晗,沒有意外,也沒有陌生的感覺,就像昨日才剛剛見過一樣。
張蕭晗也凝視著宋天宇,對于這個男人,張蕭晗自認并不了解,但是并不妨礙張蕭晗對他的信任。
并不是完全無條件的信任,張蕭晗還記得他對張曉慧的利用,也記得他炮灰了張蕭晗的兩個孿生弟弟,更記得曾經的交惡與交好。
“張師姐。”
修仙的人只看修為不看年齡的,宋天宇端詳了一下張蕭晗先開口道,同時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張蕭晗并沒有坐下,她就站在原地,與宋天宇還有四五米的距離,并非是警惕,張蕭晗已經不習慣和人距離太近了。
搖搖頭,張蕭晗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一年來不曾開口說話,也讓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遲疑了一下,她緩慢地說道:“宋師弟,我還可以這樣稱呼你吧。”
這句話里隱含著很多的含義,宋天宇似乎聽懂了。
“張師姐,你總會無緣無故地失蹤好久,然后又突然地出現,我覺得我已經習慣了。”宋天宇笑了一下,不過笑容有些勉強。
“能跟我說說我失蹤以后的事情嗎?”張蕭晗沒有客氣地寒暄,直接問道。
宋天宇點點頭,遲疑了一下,好像在想著怎樣開口,然后才說:“有一年多的時間了吧,我說不好,從小比結束后我就沒有看到你,劉洋師姐和王林師兄也不知道你的下落,也沒有人提起你,仿佛你從來不存在過一樣。”
張蕭晗楞了一下,她沒有想到她的失蹤會這樣的平淡。
“宋師兄,宋辰砂師兄與東方若蘭師姐結為了道侶,哦,不,應該是東方師叔。”宋天宇沉吟了一會,先說了一件讓張蕭晗從來不曾想過的事情。
“東方若蘭?”
“是的,東方若蘭原本是天音閣的弟子,號稱天音閣的大師姐,不過在她和宋師兄結為道侶后,天音閣已經并入到我們玄真派里了。”
“哦!”張蕭晗只能哦了一聲,道侶,她明白這個詞的含義,道侶就是修士的伴侶的意思,就是前世所說的結婚。
張蕭晗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宋天宇竟然先告訴自己的是這個事情,而自己雖然吃驚,也只是因為這個消息的突然,心內竟然沒有因為這個消息產生什么波瀾。
“其它門派呢,我在這里見到了不少陌生的面孔。”張蕭晗問道。
“沒有其它的門派了,整個玄黃大陸就只有一個玄真派了。”這才是一個爆炸的新聞,張蕭晗雖然早就有思想準備,她看出了燕道掌門的野心,可是沒有想到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