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征兆,并非是命令,也并非是商量,也不是祈求,好像就是朋友間的閑談,張瀟晗轉過頭,凝視著吳鎧銘,眼睛清澈如水,不帶有半分波瀾。
吳鎧銘也凝視著張瀟晗,他知道,只要他開口,便是不可更改的。
從來沒有人將這般鄭重的事情以這樣的語氣說出來,也從來沒有低階修士敢以這樣的語氣對高階修士說話,可是一切在張瀟晗做來是那么自然,自然到吳鎧銘竟然很欣賞這樣的態度。
這才是成大事者的態度。
一瞬間,他的腦海里劃過在王都時的點點滴滴,不由在心底將歐陽城主與眼前的老板對比了一下,張瀟晗沒有歐陽城主高深的修為,也沒有他的盛氣凌人,更沒有他的不怒自威,可是面對張瀟晗,修為與年齡都低于他好多的這個女孩,他的心里情不自禁生出的卻是尊敬。
張瀟晗靜靜地凝視著吳鎧銘,沒有催促,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吳鎧銘早就想了好久了,他的猶豫,就是因為那將是一個承諾。
若是吳鎧銘立時就答應下來,張瀟晗一定會懷疑其中的誠信度,可吳鎧銘猶豫的時間越久,張瀟晗的心里就越是喜悅。
這樣的人,一旦決定了,當不復改變。
“老板,我曾經是城主的屬下……”吳鎧銘的聲音開始還有些遲疑,可很快就堅決下來:“我需要和我的部下商議,并且,還希望老板先開出條件。”
張瀟晗笑了,贊同地點點頭,一拍儲物袋,手里便多了一份玉簡:“我相信我們的合作會是愉快的。”
吳鎧銘的答復在預料之中,相信他和他的屬下看到了自己開出來的條件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仙農洞府外早已經掀起了軒然大波,從張瀟晗乘坐著寶船消失在仙農洞府這個方向后,關于這些人的去向就一直成了一個謎。
張瀟晗與這些修士突然間就消失了,在整個玄黃大陸中查不到一點點的消息。
沒有人注意到坊市里小小的靈植鋪子,這些個靈植鋪子和其它的鋪子一樣,每日里太陽升起來開門營業,太陽落山了關上門板。
也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小小的靈植鋪子貨源總是穩定,鋪子里的靈植一直不曾間斷過,不論你什么時候去,都有雪白的靈百米,紫黑的靈黑米,或者是其它什么品種的靈植。
甚至在王都里的坊市,也出現了這么一個不起眼的靈植鋪子,在并不顯眼的位置,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靈植鋪子罷了,這些靈米還不足以引起警覺。
接下來就是專門經營修士用品的鋪子。
哪一個城鎮的坊市里都不乏這樣的鋪子,不過是大小之分罷了,鋪子里經營的都是修士們才能用的東西,靈丹、法器、功法、符箓……還有各種服飾、小配件,大些的鋪子就像南山坊市的寶堂,只要你想買的東西那里幾乎都有,小些的鋪子品種就單一些。
同樣沒有人注意到這樣不起眼的鋪子也換了主人。
誰能知道這些鋪子的主人換了呢?掌柜還是原來的掌柜,換了個把的活計,好像是太正常不過了。
鋪子里的靈丹漸漸就是多了,不論是練氣期常用的靈丹還是筑基期服用的,似乎總能在這樣不起眼的鋪子里找到。
還有就是法器,說不出是什么特別的,勝在總有法器擺著,有些挑選的余地。
所有的變化都是漸漸的,等到大家注意的時候,這個鋪子的變化仿佛已經很久了。
調查還沒有開始,玄黃大陸內忽然傳出了流言,十年一次的仙農洞府開啟沒有了,仙農洞府將會永久地封閉起來,這個流言讓一些修士的心里惶恐起來,各大勢力一下子就把重點放在了仙農洞府上,張瀟晗和她所帶的人失蹤也再一次被提上日程。
在妖獸森林的另一面上古丹宗,哦不,現在那里已經正式是玄真派的駐地了,同樣得知了玄黃大陸內發生的一切。
燕道還沒有從喪子之痛的打擊中走出來。
許是逆天而行的原因,修士們的修為越高,子嗣上越是艱難,而修為越高,他們的心事就更主要地放在修行上。
燕道早早就為天資不高的兒子選擇了一條快速提升修為的捷徑,他從來不曾想到他的兒子會遇到風險,他將一切風險都考慮進去了。
兒子沒有了,除了修為,他什么也沒有了。
他還是那個德高望重的玄真派掌門,還是那個大權在握意氣風發的掌門,只不過他的眼神越發陰郁,他的決定越發冷酷,手段越發強硬起來。
他毫不留情,也漸漸多疑起來,甚至不由將兒子的死和張瀟晗聯系起來,雖然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一個筑基中期的女孩子,又沒有一個幫手,連偌大的丹宗都難以逃離,又怎么會橫跨妖獸森林到達玄黃大陸的另一邊呢?
可心底就是止不住的懷疑,時間上太合適了。
還有,就是張瀟晗消失之前對他的欺騙,她竟然欺騙了他。
回憶起接觸到張瀟晗以來的種種事情,燕道不能不懷疑。
她根本不像她外表那樣柔弱,根本不像她外表那樣無害,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偽裝。
她將張家的地下靈脈告知自己,是為了自己收留她進入玄真派,在玄真派站穩腳跟;她從仙農洞府出來將靈藥獻于自己,說不定……是因為她早就在丹宗內發現了這個藥園。
是了,一定是的,在丹宗護山大陣消失的時候,她就是第一批進入到大陣里的,也許那時她就進入到這個藥園里,手里就擁有數不清的靈藥,對,一定是這樣的,這樣就解釋出來她怎么那樣輕易在仙農洞府里全身而退。
也許她拿出的根本就不是來自仙農洞府的靈藥,而是統統來自丹宗內的藥園。
還有趙文斌,她能在仙農洞府內殺死趙文斌,絕不是巧合,她還沒有筑基,在結丹期的修士面前就那樣面無懼色,她已經筑基了,還是筑基中期,身邊還有一個妖獸,也許真的能夠橫跨妖獸森林。
可以說燕道的判斷接近于實際了,只是他怎么都是懷疑,怎么也不敢相信,這懷疑就像一條毒蛇那樣啃噬著他的內心,同喪子之痛一樣,讓他禁不住懷疑身邊所有的人,包括宋辰砂。
原本他以為唯一不會讓他懷疑的就是宋辰砂了,現在唯有宋辰砂是他所信任的人了,他了解宋辰砂,了解他對自己的感激與尊敬,是他燕道從小山村里發現了這個孤苦的孩子,是他帶他回門派,把他當作自己兒子般撫養。
可是他心底終于忍不住懷疑了,讓宋辰砂掌握了劍陣,讓他了解了靈魂契約,讓他掌控了楊志龍那些人,是不是給予他的權利太多了。
他的變化很隱秘了,可又怎么能瞞得住最親近的人,宋辰砂一點點目睹師尊燕道的變化,從小師妹無故消失開始,一直到半年多后的某一天,師尊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任宋辰砂怎么想,也想不到燕道變化的原因,但是燕道師尊的做法一天天強硬起來,宋辰砂全看在眼里,這樣的師尊漸漸變得可怕起來。
不得不說,在燕道的鐵腕下,玄真派反對的聲音幾乎不見了,丹宗內有足夠的資源,只要弟子們安心,這些資源都可以分享出去。
弟子們的修為快速增加起來,玄真派也漸漸強大起來,連元嬰期的長老都站在燕道這一邊,堅決支持燕道,只有宋辰砂隱隱覺得燕道的變化。
可他不是同樣在變化嗎?他的心也在日趨變得堅硬。
似乎只有在想到小師妹的時候,心內才有一絲柔軟被觸動。
小師妹真的失蹤了,從在主峰上那天起,她一定是對自己深深的失望了。
宋辰砂同樣消沉下去,他沉默地執行著燕道交予他的所有的任務,只是臉上陽光般的笑容漸漸消失了,人仿佛在一夜之間深沉并成熟了。
仙農洞府的流言傳到玄真派里的時候,燕道和宋辰砂的心里不約而同都想到了張瀟晗,然后幾乎同時都搖了搖頭,怎么可能呢?
沒有沉靜多久,另外一個消息傳來了,玄黃大陸幾大城鎮顯著的位置一夜之間被貼上了告示,十年為期的仙農洞府開啟取消了,仙農洞府不再是整個大陸共有的了。
這個消息讓燕道無比震驚,他合并了五派,勢力空前強大,即將到來的仙農洞府之行他正準備派出所有練氣期的弟子,沒有人能與他玄真派的弟子抗衡了,只要有可能,仙農洞府內的資源全都會屬于他玄真派的了。
這樣的消息太意外了,難道是上古仙人的后代回歸了?
不,不會這么快的,上古仙人的回歸也不會這樣悄無聲息的,能穿越包圍了玄黃大陸的大海,穿越那幾處不毛的神秘之地,回歸的上古仙人的修為至少在凝神期。
凝神期修為的修士在這個大陸該真會是神的存在了,在大陸上將完全掌握生殺大權,他們不會這樣悄無聲息回歸的,他們的回歸即便不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也會在整個大陸造成轟動的。
那么,又是誰竟然占據了仙農洞府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