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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福客棧總店掌柜梅小草由“草莓喜”大人扮演。
談生意講究個氛圍,和諧歡樂的氣氛能讓人的心情放松。所以酒桌上往往是初步達成合作協定,甚至直接敲定合約的地方。武令媺是此中老手,前世那是“酒精”考驗的人物,很能把握酒桌上的節奏。
懷睦老親王越發驚訝,他這樣成了精的人物,居然也有話頭被小不點兒侄孫女帶著走。于是在心里感嘆,不愧是皇帝陛下親自教養長大的公主,勝過別的皇族貴女數十倍。
不忙著直奔正題,武令媺先向老親王打聽了一番族人們的具體狀況。平時沒有人愿意如她這般仔細傾聽族中瑣事,老親王打開了話匣子就有點收不住。
他大倒特倒苦水,根本不在乎面前只是個還沒有及笄的小毛丫頭。老親王也有自己的想法,這些族里不大不小的破事也該有個說話能管點用的人遞到皇帝陛下耳朵里。
“……大家都是一個祖宗傳下來的,一筆寫不出兩個武字。瞧著親戚們過得不好,叔祖我心里也不得勁兒。只是宗務司每年的銀錢收入擺在那里,便是想為他們多做些什么,也要量力而行。何況我這個大宗正……許久不管事了。”
話說到這里,懷睦老親王連著好幾聲嘆氣,終于流露出對和王的幾分不滿:“你九哥頭腦清楚、辦事麻利,可就是有些精明過頭了。有些花用本不該計較得那么清楚,他卻緊抓不放,也不管族人們怎么想。”
什么精明過頭,應該是小氣吝嗇的代名詞吧?看來和王不大得族人之心,起碼大宗正心里已有怨言。武令媺很喜歡這種背地里下絆子踢黑腳的感覺,嘴里卻還為和王說好話:“叔祖,還請您體諒九皇兄的難處。正如您所說,宗務司的銀錢收入每年就這么多,他便是有心,恐怕也是無力呢。”
越想坑人,就越要替這人在對他不滿的人面前說好話。武令媺瞧見懷睦老親王的笑意很是冷淡,心里挺爽。和王得罪了大宗正,以后宗務司要發生什么變故,老親王冷眼旁觀的可能性要更大些吧?
“玉松兒,你方才說有賺錢計劃,不知可否與叔祖先說說?”老親王老臉微紅,嘿嘿兩聲笑道,“叔祖可不怕被人說貪圖晚輩的營生,我這大宗正要是不給族人們多想著點,別人就更不能指望了。”
武令媺胸有成竹,笑容透著那么自信,卻搖頭道:“叔祖,不急。侄孫女是這樣想的,短暫的賺錢生意只能添一時的進項。咱們要好好盤算出一個長遠計劃來。不知叔祖能不能把那些家中敗落以致潦倒的族人名單給一份侄孫女?”
小丫頭向來眼光長遠,她倒是肯給族人們籌謀。老親王不禁覺得自己果然是老了,于是感慨道:“還是你想得長遠。確實,有門長久營生才是持家正道。玉松兒,你為何不是皇子啊?別的不說,起碼這大宗正的位子你絕對能坐。”
她要真是皇子,恐怕就得踏上血與火的道路向皇位進發了。即便她不想,局勢也由不得她。武令媺嘆息道:“叔祖,侄孫女卻情愿是個公主,得享一世太平呢”
懷睦老親王眼神瞬閃,忽然慢吞吞道:“玉松兒,我聽說你與泰王家的紫鱗似乎并不像康王家的宏嗣走得那樣近?都是你的侄兒,也別太厚此薄彼嘛”
武令媺心中大震,老親王好端端的突然說這些做什么?卻不等她說話,老親王又兀自嘀咕道:“你這就要開府設衙,又正式領了差事,還要去書院進學,再加上文武二寧殿的聽講,澄心殿的聽政,想必以后會忙得不得了。皇上身邊就缺個說說笑笑的人了……紫鱗這孩子其實挺乖巧聰明的……”
怡怡然站起身,老親王端起茶壺,邁著四方步去端詳房中墻壁上那些書法詩詞。武令媺僵坐了片刻,悄悄吁出一口長氣。今日老親王透露的消息對她太有幫助了,并且也印證了她過去關于“皇太孫”的某些猜測。
看來在她開府設衙之后,皇帝有可能會把武赟嗣接到身邊親自教導。老親王雖然整日在家中含飴弄孫,外面的事情卻仍然看得一清二楚。并且他是大宗正,先太子的宗祧繼承問題是他份內之事。皇帝的用意,他估計也瞧出來了,才會出言提點她要與武赟嗣打好關系。
“叔祖,侄孫女聽說襄王叔的鎮西軍與幾個不安份的西疆蠻族又打了幾場仗,十二哥天天嚷著還要去西疆呢。”武令媺一字不提方才老親王話里是什么意思,直接轉了話題。
懷睦老親王由此更對武令媺刮目相看,越發替皇帝陛下可惜。如果玉松公主當真托生為男兒,皇帝陛下又何至于親自教養出繼承人來?那些皇子,還真是不成器啊
“你天天在忙帳目的事兒,大約不知道吧,陛下親封的西疆大蠻王這回也派了使節進京來恭賀你開府設衙,聽說使節是個女酋長。”老親王仰著脖子去細看屋里的暖氣管道,漫不經心地說,“今天一大早楚國的使節也進了京,掰手指算一算,如今京里大約住著二十多個使節團,熱鬧著呢。”
楚國的使節進京,這就意味著武宗厚回來了。除夕那天武宏嗣哭天抹淚來求武令媺援手,說是他家父王母妃遭了雪崩被困雪山上,幸好身邊帶著信鷹,還能送出求救信來。
當時見了皇帝,武宗厚就自告奮勇出京去找康王夫妻和楚國使節。皇帝考慮到與楚國還不到撕破臉的時候,便答應了他的請求。武令媺不愿意小十二在過年時外出奔波,可瞧著小侄兒哭花了的貓兒臉,便沒有阻攔。
算來算去,來回路途加上找人的時間,能趕在正月末回京,他們的腳程算是很快了。武令媺識相地接過話茬,與懷睦老親王很是把使節的事兒議論了一番。
正說的熱火朝天,房門打開,封品優帶著兩名司膳宮人將做好的菜肴送來。正是午間飯點,武令媺招呼老親王坐下,打算開祭五臟廟。
布菜時,封品優不大高興地說:“殿下,那邊有個房間的客人好沒禮貌,居然想半途截下咱們給王爺和您做的菜。不就是幾個楚國使節么,剛進城就如此張狂,哼”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當然了,此位面的人們不知道曹操是何許人也。武令媺與懷睦親王對視,笑道:“才剛剛說起楚國使節里有個大美人兒呢,優優,你見著美人沒有?是不是真的很漂亮?”
封品優撇撇小嘴,不屑地說:“憑她再怎么漂亮,也不能和咱們大周的女兒家比。他們在房里大呼小叫的,真是太沒教養了”
武令媺略一思索,吩咐司寶大宮女道:“梓臻,你讓梅掌柜親自去那間包廂摸摸底。不管怎么說,他們是楚國的使節,咱們得有禮貌。做生意嘛,要做就做天下人的大生意。遲早有一天,咱們的同福客棧要開到楚國去。”樊梓臻領命離開。
“好有志氣”懷睦老親王喝干杯中酒,擊掌贊道,“就得有這種將全天下都視為我大周疆域的大志氣咱們大周的鐵騎必將跨過滄瀾河,奔馳在楚國安京皇城的金石路面”
老親王年輕時也是策馬于疆場的大將,如今雖然垂垂老矣,卻還有壯志雄心。武令媺痛快地陪著老人家喝完杯中酒,又得老親王一聲喝彩。一老一少推杯換盞,喝得很是哈皮。
小半個時辰過去,推門進來一位二十出頭打扮的女子。她梳著流云髻,穿著白底紅裙的蝶戀花錦襖和半身風毛馬甲,臉色酡紅,一雙杏核眼汪著蜜也似。
瞧著像是喝了不少酒,不過走路還算穩當。女子規規矩矩地給武令媺福x下去,恭聲道:“小草見過主人。”遲疑著看向懷睦老親王,她不知道這位富態慈善的華服老人是什么身份,便只能說,“見過貴人。”
“梅掌柜,這位是懷睦親王殿下,記得給他老人家一張由我簽發的免單寶石金卡。以后他老人家來同福客棧消費,所有的開銷都記在我名下。”武令媺頓了頓又說,“眼看就要開春,雖然天氣轉暖,不過老人家的身體還是禁不住初春的寒涼。你把給咱們安裝暖氣管道的工匠找來,連人帶料一起送去懷睦親王府。開銷走公帳。”
梅小草不敢怠慢,趕緊深蹲福身重新給懷睦親王行禮。老親王笑得花白眉毛根根舒展,對武令媺豎大拇指。這個小侄孫女兒實在太有眼色太會做人了,他還來不及開口,她就直接滿足了他的心愿。(